第三十三回 烽煙再起(中)
洞口深陷于山壁表面之後,洞口周邊長滿了藤本植物,顯得綠意盎然,形成了一道天然壁障。在洞口上面,用紅漆字刻著「飛仙洞」三字。洞口內部深邃黑暗,看不到一點光亮。
趙正功運雙目,放大了五感,靠著夜視能力,看清了洞內的情況。
深入洞內三丈處,建造了一扇緊閉的鐵門,鐵門厚重敦實,門上有獅子門環,儘管經歷了數載的風風雨雨,這扇鐵門歷久尤新,仍然有著金屬質感,並未生鏽。
除了鐵門之外,洞內再無更多擺設。
趙正一路走向鐵門,在門前站定,伸手抓住鐵環,不輕不重地扣了三響。
本以為門內需要很久才會傳出回應,卻沒想到,響聲剛剛落定,門內便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泰山派出了什麼事?」
趙正聞言先是一愣,定了定神后才正色答道:「三刀宗的宗主卓紅日帶著人氣勢洶洶的來到了本門山門,只怕是來者不善,樂總管擔心鬧出大事,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派我來請掌門出面定奪。」
「七年了,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只可惜……唉。」鐵門后輕嘆了一聲,從聲音來看,似乎並不如何驚訝,「好了,我知道了,這就會開門出去,見一見紅日賢侄,看看他這幾年裡有何變化。」
「若有掌門親自出馬,定能化解這場風波,平息兩派的矛盾。」趙正道。
「但願如此。」
鐵門傳出一陣嘎吱聲響,緩緩敞開一條縫隙,接著向兩旁慢慢拉開。打通了進出洞內的道路。門後面隱有亮光傳出。但是十分黯淡。僅僅是蒙蒙亮而已。亮光從洞內慢慢擴散,接著有一道身影帶著這亮光走了出來。
這道身影渾身呈現半透明狀,泛著淡淡的青色,就好像由一縷青煙凝結而成,並且散發著朦朧光輝。他的外表是老者摸樣,容貌清瘦,身高頎長,一頭長發牢牢束起。飄散於身後,顯得仙風道骨,隱隱出塵。
很明顯,這道身影並非是活人,而是一道氣勢,一道巔峰高手釋放出來的氣勢。趙正所擁有的《九脈六元經》中便蘊含著一道氣勢,可以為他演練秘籍中蘊含的武功,這道氣勢與眼前的氣勢在性質方面是一樣的。
這道氣勢的樣子跟金泰一模一樣,可見是由金泰釋放出來的。原來積年累月里呆在洞內的並非掌門本人,其實僅僅是一道氣勢而已。
「我的樣子沒有嚇到你?」金泰的氣勢背負著雙手。平靜地問道。
「沒有,弟子對於武人高手的本領略知一二。知道『氣勢』的存在。」趙正連忙道。
「是的,我只是一道氣勢而已,並非什麼鬼魅,你無需害怕。」金泰的氣勢上下打量了趙正數眼,「你的臉很面生,是新來的弟子么?」
「是。」
「我七年沒有出關,滄海桑田,門內一定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金泰的氣勢搖了搖頭,緩緩伸出手,搭在了趙正的肩頭上,「我要去山門那裡看一看,你也隨我一併來。我的腳程快,就帶你一程好了。」
還不等趙正說謝謝,金泰的氣勢便是抓著前者騰身而起,一路飛向了泰山派山門,速度快如疾風,眨眼間便掠過了數座矮小的山頭。
既來之則安之,趙正不再亂動,任由金泰的氣勢抓著。卓紅日率眾到此,必然會引發一場可大可小的騷動,他本人也確實不想錯過這件盛事。
金泰的氣勢抓著趙正一路飛行,趕往了泰山派的山門。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卻可以由此看出,金泰為人是相當平易近人的,並無什麼掌門的架子。
……
烈日當空。
泰山派山門附近。
山門之前,是卓紅日所率領的三刀宗眾人,人數並不多,只不過寥寥三十幾人而已,但卻全都是以一當千的精英高手。在卓紅日背後,擺著一張擔架,擔架上躺著昏迷不醒的冷星,任誰都看得出來,後者身上有著很重的傷勢。
山門之後,是一群泰山派小弟子,這些都是這附近負責守門的弟子,實力並不如何強橫,絕非卓紅日這些人的對手。這群弟子每個人都如臨大敵,全都把佩劍拔了出來,想要以此來阻擋卓紅日等人的步伐,但卻充滿了虛張聲勢的味道。
事實上,卓紅日並未打算帶人向裡面硬闖,那種做法實在有失宗主的威儀。他來這裡是為了「講理」,要本著先禮後兵的原則,只有道理講不通的時候,他才會考慮動武。他背負著雙手,若無其事地欣賞著兩側的群山,雖說兩個門派都位於同一片山脈上,可還是泰山派佔據的群山更加雄奇巍峨一些。
若是能將泰山派滅掉的話,這片群山以後就是三刀宗的了。
「嗖!」
一聲破空勁響傳來,聲音尚未落地,便有著一道身影從空中跳下,站到了眾人中間。此人是個身材發福的白鬍子老頭,挺著一個圓碩的將軍肚,原來竟是泰山派的派務總管樂不知。
按理講,樂不知的修為不如常永等人,飛行速度沒有那些人快。可常永那些人的目的是跟三刀宗的人火拚,所以得聚集在一起前進,沒人敢單槍匹馬跑過來送死。人多良莠不齊,速度不一,自然快不起來。而樂不知是來調停的,目的不在於戰鬥,一個人也敢過來,反倒是比常永等人先一步來到了這裡。
樂不知見自己是第一個趕到這裡來的,暗道一聲慶幸,擦了把冷汗。他分開人群,邁步迎向了卓紅日,抱拳道:「三刀宗宗主大駕光臨本門,有失遠迎。還望贖罪。派務總管樂不知在這裡賠禮了。」
「樂總管。好久不見了。」卓紅日望向樂不知,淡淡地介面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宗主帶著如此多的人興師動眾來到本門,想必定是有什麼要事在身。」
「正是如此,我這次帶人來是為了向貴門討要一個說法。」
「哦?什麼說法?」樂不知聞言揚起了眉毛。
「樂總管請上眼。」卓紅日說著側過了身,露出了放在地上的擔架。
樂不知投眼望了過去,發現擔架上躺著的冷星,先是一愣。接著皺起了眉頭,將眉頭皺成了疙瘩。他知道冷星受傷的原因,但卻猜不到卓紅日帶冷星過來的目的,便問道:「卓宗主,你這是何意?」
「這就是我要討的說法,前些日子本宗的兩位堂主出遊踏青,在迷香山谷裡面與令門的門人相遇,雙方發生口角爭執,你們的人將本宗的門人冷星給打成了重傷。若不是與冷星同行的溫玉侯帶著他及時逃回了三刀宗,現在冷星只怕已經成了孤魂野鬼。三刀宗雖然不是什麼大門派。可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令門將我們的人傷成這樣。我們當然要討要一個說法了。」卓紅日沉著臉答道。
樂不知聞言登時大動肝火,豎起了白眉,瞪起了眼睛。當時的情況,明明是冷星等人動手在先,錯都在三刀宗一方。現在三刀宗卻惡人先告狀,反倒是跑到泰山派來討要說法了。饒是他這樣性格溫和的人,遇到了這種事情之後,也有些壓不住火氣了。
「卓宗主,像是你這麼高的身份,紅口白牙可得說個理字,若是強詞奪理的話,未免太掉身份了一些。」他強壓火氣,旁敲側擊道。
「哦?我哪裡不講理了?」卓紅日悠然問道。
「前些日子,本門的人跟貴門的人確實在迷香山谷中發生過口角爭鬥,可我所知的情況,跟你說的情況,卻有點大不一樣。當時本門一共有四人前往迷香山谷採藥,這四人分別是玉玲兒、張鐵面、趙正以及本門的貴客鑄劍山莊的二莊主劍奴。這四人與貴門的人相遇之後,貴門的兩人不分青紅皂白便挑起了爭端,對這四人痛下殺手。是你們的人先動了手,所以我們才會出手還擊的,而且我們的人也都受了傷,並非安然無恙。既然是你們的人先動的手,也就怪不得旁人了。我們不去找你們討要說法,就已經是大人有大量了,怎麼你們反倒是倒打一耙,實在是令人可發一笑。」樂不知辯理道。
「若事情果真如樂總管所說,那錯的人確實在三刀宗一方,可是溫玉侯與冷星兩人說的情況卻跟你說的不一樣。」卓紅日側過臉,望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溫玉侯,「玉候,你來把當天的來龍去脈說一遍給大傢伙聽聽。」
「是。」溫玉侯皺眉應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越眾而出,咬了咬牙,這才打開話匣子,描述了一遍當時的情況。不過他說的話與實際情況相去甚遠,基本都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將過錯都推到了泰山派一方。
樂不知聽著這些顛倒黑白的話,氣得白鬍子都翹起來了,當聽到中途時,終於忍不住了,斷喝一聲道:「慢著!溫玉侯,你好歹也是一名成名已久的刀客,怎麼可以順嘴瞎胡說,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是怎麼回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你這般顛倒黑白,捏造事實,難道就不怕遭到天譴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何時顛倒黑白了。」溫玉侯嘴硬道。
「你敢說你剛才沒有撒謊嗎?」
「當然敢。」
「好,那你對天立下一個毒誓給我聽聽。」樂不知氣急敗壞道。
溫玉侯聞言一愣,面露猶豫之色,卻沒有剛才答應的那麼乾脆了。
卓紅日掃了眼猶豫的溫玉侯,上前解圍道:「口說無憑,當時又沒有外人在場,我們雙方各執一詞,真相到底如何已然無從查證。可不管當時發生了什麼,總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我們三刀宗的人被你們給打傷了。既然這樣,我這個當宗主的就不能置之不理。你們泰山派若是想要平息此事,讓我帶著門人弟子回去,就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一個交代。」
「卓宗主。你這樣說話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樂不知惱道。
「我很講道理。只不過我只講屬於我的道理。你們傷了我的人,我帶人來找你們的麻煩,這就是我的道理。」卓紅日悠悠道。
「你、你……」樂不知本想繼續跟卓紅日辯理,可一看卓紅日那面帶寒霜的表情,感覺沒法再講理了,只得轉口道,「好。有什麼道兒,你就儘管畫下來好了。我們泰山派奉陪。」
「好,很好。聽你的口氣,今天泰山派是由你來當家了。」卓紅日微微眯眼,朗星般的雙眸閃過兩道寒光。
「掌門未到,現在泰山派內的事務暫時由我接管,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說,如果我做不了主,則會報告給掌門,由他老人家來定奪。」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跟你說說好了。你們打傷了冷星,激怒了三刀宗上上下下的人。若是想要平息此事,就得把打人的幾個人交給三刀宗來處理。如果你們肯把人交出來,我們立即拍拍屁股走人,絕不再用這個引子找泰山派的麻煩。」
「不行,玉堂主、張堂主乃至於趙長老可都是本門的頂樑柱,我們絕不會將他們交給你們處置的。我最多只能答應讓他們三人向你們道歉,絕不會再做更多讓步。」樂不知變色道,「卓宗主,做人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你若是這樣步步相逼,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們把我們的人打成這樣,卻還說我步步緊逼,我看不講理的人是你們泰山派才對。樂不知,我們的要求就只有這一個而已,如果你做不了主,就讓你們的掌門出來見我,我來跟他親自談。」卓紅日皺眉道。
不等樂不知作答,不遠處凌空傳來一聲怒喝:「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樂不知,現在你知道你的行為有多麼可笑了!跟人才能講道理,跟三刀宗這幫狗雜種根本沒有道理可講,想要解決問題,結束兩派的爭端,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三刀宗的人殺的乾乾淨淨,一個不留!」
這番話猶如破空悶雷,聲音響徹長空,傳遍周圍群山,在山間久久回蕩不息。
三刀宗的人聽到這番充滿敵意的話語,全都勃然變色,為之震怒,紛紛投眼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半空之上,有數道身影高高躍起,身體輪廓在逆光的情況下,變得模糊不清。這些人就像離弦利箭一般,猛然間加快速度,在半空中畫出數道黑線,破空而至,落在了山門之後。
為首的人身穿黑色勁裝,腰系紅色腰帶,手裡握著一柄寶劍,赫然便是泰山派威武堂的堂主常永。在他身邊還跟著副堂主風鳴以及張鐵面等人,一干人等全都是主張跟三刀宗開戰的人。
樂不知一見這群人過來了,老臉上頓時冒出了豆大的冷汗,若是讓這群火爆脾氣的傢伙跟三刀宗的人進行交涉,非得大打出手不可,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他連忙迎上前,想要出手阻攔常永。
可就在樂不知說話之前,常永忽然一個閃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點中了前者的穴道,將其給生生點昏了過去。
「老糟頭子,你老實得有點過頭了,不適合插手這些事情,還是老老實實地睡一會兒。」常永在樂不知耳邊輕語了一句,而後抱住了樂不知,將其一把甩給了身後的人,明顯是嫌棄樂不知礙事。
見此情景,跟在常永身後的風鳴悄然冷笑了一下,但旋即便收斂了這古怪的笑容。
常永緊握寶劍,勇敢地迎面走向了卓紅日,一邊走一邊說:「卓紅日,這裡沒有樂不知的事情了,現在由我來做主。」
「你想做什麼主?」卓紅日冷冷問道。他的口氣比之跟樂不知說話時變得更加低沉了。
「我想替泰山派上上下下所有門人對你說一句話。」
「說。」
常永張開嘴巴,一字一字地說:「干!你!娘!」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全都傻眼了,誰也沒有想到,常永竟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這世上還從未有人敢對堂堂的三刀宗宗主說出這種髒話,這簡直就是在找死。
眾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站在常永後面的張鐵面粗聲笑道:「哈哈,常永,說得好!」
卓紅日凝目看著常永,瞳孔先是放大了一下,接著復又迅速縮小,隱有怒火在目光中升騰。他張開抿著的嘴唇,冷冷地下令道:「三刀宗眾人聽令,今日我要血洗泰山派,一個不留。」
三刀宗的人一向訓練有素,並對卓紅日的命令言聽計從,得到命令之後,所有人都將腰間佩著的唐刀拔了出來。數道刀光劃破天空,隱有與紅日爭輝之勢。
泰山派的人也全都將寶劍拔出來了,劍尖與刀尖相對,劍鋒與刀鋒爭雄!
「三刀宗的狗崽子們,今天誰血洗誰還不一定呢!」常永爆喝一聲,釋放出判官氣勢,舞動長劍,施展看家本領,一劍殺向了對面不遠處的卓紅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