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實的幻像
惴惴不安地走向正殿時，戚先生忽然在外麵大叫道：“十五，見到什麽東西都不要在意，那些不是真的，而是幻覺！”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的話，估計我一進正殿便會嚇呆！就在我回到山門和戚先生說話這一小會兒的時間，正殿裏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我記得剛才的正殿是一幅陳舊破落的樣子，可現在卻是裝飾一新，連之前滿是塵埃的地板也變得幹幹淨淨。
神台上仍舊隻有那尊觀音站像，但已經不是之前的塑像了，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中年婦女，身上穿著的綢袍微微飄動，紅潤的臉色看起來富態慈祥，讓我有種忍不住想跪拜的衝動。
而之前冷冰冰的香爐裏，此時竟插滿了長長短短燃得正旺的清香，香爐邊上還圍了一圈紅蠟燭；神台下的焚錢盆裏，一大堆紙錢好像剛剛燒過，那些灰燼上還帶著點點火星……
我聽從戚先生的話，沒理會這些奇異的情景，也不管那香爐裏已經沒了間隙，心裏隻想著之前我看到的那幅舊景，對著那香爐就一把抓去……
誰知眼前的好像並非幻像，那些燃著的清香把我的手掌湯得生疼不說，被我折斷的香棍還戳到了我的手腕。
就在我本能地要反手縮回的時候，閻莫愛忽然在心底對我說了句：“道體娃，手一縮回就前功盡棄了！”
於是我忍著痛折斷了大部份的清香，終於連香棍和一些燃著的香頭一起抓在手中，什麽都不想地先往臉上抹去。
不想並不代表不疼，香頭燙在我的臉上時，我差點就叫出了聲！而被那些香棍戳在臉上的感覺也非常難受。
好歹把臉抹了一遍後，我閉著眼睛又伸手向香爐裏抓去，這次好了一些，隻有之前手掌傷到的地方微感疼痛外，我還算順利地抓起了另一把香灰。
但是睜開眼睛時，手上的香灰又變成了一些香棍和香頭混合在一起，而且溫度也變得非常燙手。
這下我算是真正明白了那句“眼不見為淨”的話了，敢情所有的一切真的就是幻覺！幹脆再次把眼睛閉上，摸索著把香灰塗在了手心和腳心。
穿上鞋子後，我仍舊沒有睜眼，心裏隻想著正殿之前的模樣，然後朝著殿門外摸索而去。
走得見步後腳便碰到了門檻，正當我要抬腳往外跨的時，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孩子，你要去哪裏，快回來！”
這次我不僅睜開了眼睛，還回過頭去了，因為那個聲音很熟悉，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非常像我媽的聲音。抬眼看去，神台上站著的哪裏是什麽觀音像了，分明就是我媽嘛！
我忽然就忘記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了，顧不得臉上、手心和腳心又傳來的陣陣疼痛，惘然地開口叫了一句：“媽，你怎麽會在這裏？”
話出口後我又隱隱覺得不對，我媽不可能那麽無聊跑去站在神台上，更不可能見到我了卻直到現在才叫我。所以不等她回話，連忙又轉身朝門外跑去。
“孩子，回來！別出去，外麵那些是幻覺，有人要害你，回來才安全……”那個像我媽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溫柔關切的語氣讓我很是心動。反之，閻莫愛卻一直在心裏叫我：“別回頭，快跑！”
這次我聽那女鬼的了，再也沒有理會正殿裏傳來那個聲音，朝著山門那就開始飛奔……
“不對！停……”閻莫愛卻在我快要跨出山門的時候急促地叫了一聲。
我還是本能地聽她的，因為此時閻莫愛的聲音是從我心底發出的，有點像是我本能的反應。
等我停住腳步後，閻莫愛指揮我：“趕快翻牆出去！”
我這才想起戚師父還在牆外等我，而剛才因為山門關閉，我明明是翻牆進來的。還好那輕身訣我沒忘記，念得一遍後輕輕鬆鬆就躍上了牆頭。
正待下去的時候，院子裏卻又傳來我爹的聲音：“你咋翻在牆頭上去了？多危險呀，趕緊下來，跟我進家去！”
我向院裏一看，那站著的可不是我爹嗎？他除了衣著光鮮點外，和平常就是一模一樣，而且我哥背著個嬰兒、抱著小侄女就站在他身邊，最離奇的是我嫂嫂冉婭也從偏房裏走了出來，對著我微微招手。
“往外跳、往外跳……”閻莫愛的指揮卻相反。
那一刻其實我很矛盾，因為我真的放不下我的家人，特別是見到冉婭後，我們一家好像就團聚了！我感覺自己返回去的話，一切就會回到以前雖然清苦其樂融融的生活。況且我還清楚現在心裏指揮我的是個附體的女鬼，這鬼話能相信嗎？
所以我還是決定要回去，雖然隱隱覺得不對勁，但我不能放棄和家人團聚的機會！
把跨在牆外的那隻腳縮回後，戚先生的聲音忽然傳來：“馬大哥，你是不是又偷偷去喝孟婆湯了？怎麽連自家兄弟也不記得了呢？還有牛大哥，你欠我的賭債什麽時候還呀？不是說領了俸祿就歸還的嗎？”
我被戚先生這一打岔，心頭忽然一陣清明，回想起了自己是他帶上山來，翻牆進寺廟去辦事的，連忙把身子往外一側直墜下去。
那一秒鍾我也想起輕身訣了，但還沒念完身子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疼得我差點當場哭鼻子。
戚先生扶起我後，什麽都沒說，拉著我轉身就走……
一直回到山腳，戚先生才放開我，問我有沒有把香灰塗到腳掌上，我臉上手上的他是看見了的，隻脫開鞋子讓他看行不行。
“你狗日的因果不淺！要是今天不動善心救那個男人，他兒子肯定不願將剩餘的命借給你！而如果不是昨天你拚了命地救這女鬼殘魂，想來現在你已經跟阿傍和羅刹走在黃泉路上了！”戚先生看完之後，感歎著笑罵了一句。
此時我除了從寺廟圍牆上摔下來磕到的地方外，手上臉上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於是連忙問戚先生剛才是怎麽回事。
“之前我不是跟你說了，你救的那個男人呀，他那缺嘴兒子願意主動把命借給你，而且八字命格很是相符。但他的命會引來牛頭馬麵的親自出動，要想借到，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要避開兩位陰官，唯一的辦法是借助萬眾朝拜的香灰，讓你沾上朝拜之人的氣息，擾亂他倆的注意力。你可能覺得我一個道脈之徒、卻到處詢問寺廟這事有點不可思議，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道家因為多在深山或家中修行，很難找到萬眾香火的痕跡，而佛家則不同，找這香灰不是難事！”
“而你找到的是老陳香灰，那可就更好了，不但有朝拜者的氣息，還有那歲月上的沉澱。但你心裏卻有一個執念，那就是對家人的親情，所以最後還是被陰官利用，要引得你回頭自己往黃泉路走。”
“我見情勢緊急，最後關頭還是忍不住暴露自己出聲提示你，但既然你已經順利抹了香灰出了寺院，那就算他們再找上門來，也分不清你的真正身份了！”
戚先生的解釋令我非常驚訝，不僅為自己感到僥幸，也很感激附在身上的女鬼閻莫愛，更從心底裏感謝那肯將命借給我的缺嘴男孩。
回到招待所裏後，戚先生讓我好生休息，並教了我幾句修養體力的口訣，又教了我打坐休養的姿勢。隨後他便出門去了，據他說是要去備一幅上好棺木，等那缺嘴兒死了後好生安葬人家，他還告訴我，到晚上十二點，便是缺嘴兒的夭折時間，而我過了那個點也就徹底不用擔心死亡的事了！
我和兩個開車的兵哥哥吃過晚飯後，繼續回到房間裏打坐恢複體力，直到晚上約九、十點鍾，門外那詭異的敲門聲響起時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