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沉寂了許久,沐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十幾年的相思,十幾年的牽掛,到頭來隻換來了這麽一句好久不見。
或許,這就夠了。
鬱陽淡淡的笑著,即便是如此的輕,仍像是多年前如向日葵那般的溫暖人心。
“是啊!好久不見,都十幾年了,我終於回來了。”鬱陽感慨道。
“那個,你們先聊吧!”這樣的情況下,任誰都會覺得自己很多餘。葉岑靈突然想起沐遙曾告訴過自己,年幼在福利院時有一個好友,想來就是他了。他們需要空間細聊。
葉岑靈走後,鬱陽在病床邊坐了下來,隻是二人相對無言。又是一陣沉默。
“你變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沐遙笑著道,很努力的想讓語氣更輕鬆一些,可是話一出口,仍是如此的沉重。
“是啊!我以為你會在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認出我來的,可是你沒有。就算是當做對你的懲罰,我就一直等著,等你什麽時候能夠認的出我來了,我們再相認。”鬱陽靜靜的回道。
沐遙莞爾。
未曾想過,兩人的重逢竟會是這番場景。
“那麽,我第一次在酒吧裏唱的歌,你也聽見了。”
鬱陽點了點頭,麵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聽見了,客人找你麻煩的時候,我差點就衝上去了。隻是慕斌騏出麵,我就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出去給你解圍了。”
沐遙能夠察覺到,鬱陽此時臉上的笑容帶了些許無奈,如果那時候,沒有慕斌騏出現,或許自己與鬱陽相遇的時間就能提前半年多,更沒有後來那麽多事了。
難道,一切因緣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嗎?
“那你怎麽沒有主動去學校找我?”沐遙稍稍偏頭,將目光移至他出。
“那天是我剛回來,因為和慕斌騏是好友,加上我自己是化妝師,就來他這玩玩。”
玩!
鬱陽頓了頓聲,接著說道:“我沒想到遇到了你,當時還不確定,然後聽淩清兒說你是許若言介紹來的,名字相同,感覺相同,就知道肯定是你了。畢竟,不管分開多久,我相信我還是能在重逢的時候一眼把你認出來。”
“那你後來為什麽不去找我?”沐遙固執的問道。
鬱陽的麵上泛起了些微難色,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我想看你需要多久才能認出我來,就當是給你的懲罰。”
真是這樣的嗎?為什麽鬱陽那麵帶笑容的臉,看起來卻顯得那麽痛苦。
“哦!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應該我說對不起才是,如果我早點去找你,早點跟你相認,或許也就沒有這麽多的事了,你也就不會受了這麽多的苦了。”鬱陽抱歉的說道。
這時間哪有這麽多的如果,就算是真的有,我們又能回的去嗎?
“對不起是因為我沒有在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你來。”沐遙靜靜的說道。
鬱陽亦是淡淡一笑,緩了緩語氣道:“剛葉岑靈給你買了些吃的呢,再不吃就冷了。來,我給你拿出來。”
說著,鬱陽便低頭去拿床頭櫃上的食品袋。
鬱陽低頭的一瞬間,沐遙分明看見從他臉頰下滴落的淚水。
“把那報紙給我看吧!”
鬱陽倏地抬頭,怔了怔,這才緩緩的將剛剛搶過來的報紙遞至沐遙的身前。他深諳沐遙倔強的性子,一旦她決定了的事,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的。
嗬,又是頭條。
上麵是沐遙跌落樓梯流產時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已然昏迷。麵色顯得如此的惶恐不安。
“當時我隻是想去樓頂吹吹風的,沒想到你在上麵。並且倒在血泊裏,也不知道比那拍照的人遲了多久。”鬱陽仍然低著頭,聲音很輕。
拍照的人!除了淩清兒,又還能有誰呢?原來她逼自己跳樓是假的,更狠的招數在後麵。
想到此,沐遙無奈的笑了笑,是感慨淩清兒的心腸。想想也是,若是真的將沐遙逼的跳下樓,自己還得賠命。誰會做這麽傻的事呢,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笑什麽?其實我也知道是誰把你推下樓的,隻是,我暫時還想不到一個妥善處理的方法。”
是啊!能怎麽辦呢?憑著淩清兒那顯赫的家世背景,就算是報了警,也頂多是在公安局裏喝杯茶罷了。
“我隻是笑造化弄人,或許,上輩子我就和淩清兒有仇也說不定。”
沐遙說笑著,卻見鬱陽的臉色沉了下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了,臉沉的跟我欠你錢似的。”
“沒有,可能是心裏有些難受吧!”鬱陽沉聲道。
沐遙一怔,原以為不管什麽時候,鬱陽的的臉上都起碼會有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這麽多年過去,原來鬱陽也會變,就連他臉上的笑容也變得那麽深沉了。
“有什麽好難受的,你看我都不難受。很多事發生了,任我們誰都避免不了,隻能想著怎麽去麵對了,怎麽才不會讓自己過的更苦。既然生活已然這樣了,為什麽還要跟自己過不去呢?”縱是沐遙說的再輕鬆,鬱陽也知道她的心裏其實比任何人都難過。
“小遙,你變了!”鬱陽又將這話重複了一遍,隻是沐遙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裏改變了,是因為眼淚少了,再也不會哭了嗎?
“好像很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從姐姐走之後。”沐遙意味深長的道。
鬱陽並沒有表現的很意外,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嗎?其實我去看過清悠姐,她還是那樣,一年四季都是那樣子,笑的很舒心,卻是不知道活著的人有多痛苦。”
鬱陽去看過姐姐。
沐遙靜靜的看著鬱陽,而後靜默不語。
“小遙!”鬱陽突然的一聲叫喚,驚住了沐遙。
“嗯?”
“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你還能回到從前嗎?”鬱陽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確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沐遙在聽到之後,竟是不知該如何作答。還能回去嗎?回到什麽時候呢?要怎麽回去?
“鬱陽,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去嗎?姐姐已經不在了,我又是這樣一副德行。”
仰頭倚在靠墊上,此時沐遙的麵上竟如一汪清水那般的平靜,沒有憂傷、沒有欣喜、亦沒有痛苦。
“在我眼裏,你一點都沒變。發生了這麽多事,我竟然沒有陪在你身邊,我需要個機會去彌補,你也不能再受到傷害了。”
沐遙相信鬱陽說的是心裏話,也相信鬱陽對自己始終如一。
可是,都變了!真的能回的去嗎?又要怎麽回去呢?
“我們真的還能回去嗎?”沐遙半信半疑的問道。
鬱陽亦是懂沐遙的,正如沐遙懂自己那般。
稍稍起身,將沐遙輕輕的擁攬入懷,沐遙隻是紋絲不動,愣愣的將頭鑽進鬱陽的脖頸間。
能夠聽到鬱陽低沉的歎息,甚至能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
“小遙,相信我,能回得去的!等你好了,我們就離開這兒,徹底的離開。”
“去哪兒呢?能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呢?”鬱陽柔聲問道。
想去哪兒?兒時的夢想,似乎從未改變。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跟你說過的嗎?”沐遙略帶著期盼。
鬱陽沉默了片刻,不改輕柔的語氣,道:“水城威尼斯,是嗎?你曾經說,等我們長大了之後,也要這樣背靠背的靠在水灣的小舟上,看太陽落下。”
他還記得!
在福利院的那些日子裏,最開心的事莫過於與鬱陽背靠背的坐在外麵的草坪上,看日升日落。聽鬱陽唱溫暖的歌。
“你給我寫的那首歌,到現在還沒有名字,你說讓我等你回來,結果,一等就等了十幾年。或許,我們都該知道,十幾年的時光太長,誰也不能預料到這中間會發生些什麽,曾有那麽些時候,我差點就以為自己等不到你了。”
沐遙靜靜的述說著,就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鬱陽聽了,心下一動,手中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鬱陽抱歉的道。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們誰都沒有錯。錯在時間,錯在造化,錯在情深緣淺。”
鬱陽輕輕的放開沐遙,見沐遙的麵上兩行清淚。卻不明白沐遙所謂的情深緣淺是何意。
“小遙,如果我是多餘,我自會一個人離開。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算是臨別寄語嗎?”沐遙淡笑著問道,她始終相信,自己的言外之意,鬱陽定是明白的,就算暫時不明白,也總有一天會知曉的。
“算是吧!”鬱陽俏皮的說道。
“好像剛剛某個人還說要補償我來著,這就想跑了?也太不負責任了吧,真是的!”沐遙裝作生氣的埋怨著。
鬱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道:“好了啦,我補償你就是了。那現在你是不是要把這些東西通通吃完呢?好像都涼了唉!”
褪去了之前的尷尬與傷感,兩人間總算是少了些隔閡,就連空氣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鬱陽,不管以後怎麽樣,我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心在一起,無論以何種關係。我相信,你會一直是我生命中的主角。”
沐遙很嚴肅的說完,卻換了鬱陽一個腦瓜崩,當然隻是很輕的磕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