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重生]劇院之王最新章節
第16章米爾森先生:你要不要換個活兒?
盡管場麵有些尷尬,但阿爾卻憑借更為豐富的(厚臉皮)經驗,很快鎮定了下來。
他一把摘下和那名小票販同款的報童帽,將帽子按在胸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晚上好啊,米爾森先生。”
“你也晚上好,阿爾。”米爾森先生表情複雜地說。
不過,他頓了一頓後,語氣古怪地又補充了一句:“沒想到,你……真是生意興隆啊!”
阿爾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很是靦腆地笑了。
他謙虛地說:“不敢當您誇獎,隻是混口飯吃?”
——我根本沒誇你!
米爾森先生一邊在心裏想,一邊流露出的表情更複雜了。
正常來說,這種員工私底下搞兼職撞上老板的場合,緊張無措的該是員工才對。
可偏偏阿爾表現得極為坦然,仿佛下班做做兼職完全是最最普通的常規性操作。
於是,這難題就拋給了米爾森先生,反而讓他不知所措起來,甚至升起一種“不小心誤入陌生領域,還不慎窺探到員工私生活”的窘迫感。
這麽一來,向來作風老派的先生就被難住了。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聽阿爾說了一句混口飯吃,下意識地就是一愣,繼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格外突兀的話:“混口飯吃?結果……混成了老大?”
“先生,我也沒想過啊!”
阿爾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還叫了幾聲屈:“不瞞您說,這一切都非我本心。我一開始隻是想通過倒賣戲票,賺出一點兒辛苦錢來貼補家用,您不知道,我家的情況實在是……”
然後,他把“父親早死,母親懷著孕,弟弟妹妹要養”的那一串話又給拿出來說了一遍。
米爾森先生聽後,心中不免也是憐憫、同情。
等說完這些,阿爾很是自然地歎了一口氣。
接著,他又開始半真半假、輕描淡寫地繼續說下去:“貧民區像我這樣的孩子太多了,我既然賺了錢,自然也想拉大家一把。於是,找了些與我同病相憐的孩子來幫忙,之後,還有好心人看我們可憐,從旁慷慨解囊地資助一二,才沒讓我們這些孩子吃了虧。等後來,我們做事認真、守規矩,又不胡亂哄抬物價,誠信待人,慢慢的,也就發展壯大成這樣了。”
米爾森先生從未接觸過類似事情,一時間不由聽入了神。
“這麽說,你也是很不容易了。”他不禁感歎。
阿爾立刻一臉“是啊,我確實太不容易了”的感慨表情。
並且,他還在一旁連連點頭:“每次下班過來賣票,我都要忙到半夜十二點呢!真的是……唉,一分一角都是賺得辛苦錢。”
米爾森先生不禁流露出理解的目光。
阿爾尋思著,這應該算是過關了吧?
但沒想到的是,米爾森先生在感慨萬分後,居然很是體諒地說了這樣一番話:“阿爾啊,既然你在這上麵付出如此多的心血,又與這麽多誌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合作創業,我……慚愧地說,你這邊收益隻怕早早高過我給你開的周薪了。要不……”
他好心好意地給出了一個極體貼的建議:”要不,你幹脆辭了我那邊的勤雜工工作,把全部精力和時間都投到這項事業上吧。這樣一來,哪怕晚上又要熬到十二點,可你白天也能有時間休息、休息了。”
“什麽?”阿爾驚得差點兒跳起來。
他抬起頭,像隻傻兔子一般呆呆地望著米爾森先生,綠眼睛睜得大大,不敢置信地問:“您要開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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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讓他開除好啦!一周才十塊,怪沒意思的!”盧克滿不在乎的說。
他叼著煙,痞氣十足地指了指桌上散亂擺放的鈔票,那是大家今晚剛交上來的會員費,因為三十塊一份,這個月又賣出去不少,錢交上來後,這麽堆在桌上,真是小山一般龐大了。
“你真是見了鬼了,現在口氣這麽大!”阿爾很不愛聽這話。
他一臉憤憤,義正言辭地指責:“這世道,難道人與人的感情都要開始拿錢的多少來衡量了嗎?米爾森先生在我最難的時候雇傭了我,現在我有錢了,就可以說不幹就不幹了?再說,一周十塊很少嗎?十塊錢可夠買不少麵包了。”
盧克不禁笑起來,眼光一時很是溫柔,卻又似乎覺得這事好玩:“你說得對。”
他假裝附和了一句,可隨後故意做出一副誇張的喜悅表情:“一周十塊,天老爺啊,真是一筆舍不得失去的巨款啊!”
屋子裏的其他人全都大笑起來。
有一個鼻子上穿鼻環的黑發瘦小子,剛好站在旁邊,正低頭拿一塊抹布擦著一把雪亮亮的小刀,聽到這麽一番對話,不禁邊笑邊拍了拍盧克的胳膊。
“你們也太過分了,這是對老大的態度嗎?”
之前把米爾森先生帶到阿爾麵前的那個罪魁禍首,戴報童帽的小票販,機靈地擺出一個狗腿子樣,站出來開始仗義執言:“老大在乎的是那十塊錢嗎?老大在乎的是失去那十塊錢!”
大家聽到這話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爆出了更大聲的笑。
阿爾氣樂了,用手挨個兒指著他們:“好啊,我真是把你們全喂飽了,吃飽喝足,現在都敢隨便開我玩笑了!我是連十塊都小氣的人嗎?是不是我在你們眼裏,已經成了為了省錢,忍饑挨餓要去馬棚偷吃蕎麥的老吝嗇鬼了?”
“你別生氣啊,阿爾。”一名個子非常高,還壯得像頭熊一樣的男孩開口說。
他笨拙地似乎想伸手拍拍阿爾的頭,可又擔心他不高興,手伸到半截收了回來,語氣很局促地問:“要不,我幫你把貝斯特打一頓吧。”
貝斯特,也就是那名戴報童帽的小票販立刻怪叫一聲:“憑什麽啊!”
他氣鼓鼓地做了個鬼臉過去:“老大才不會打我,你這個聽不懂人話的黑熊!”
“好啦,好啦,我沒生氣。”
知道這兩人性格上有些不對付,怕他們真打起來,阿爾忙又調解了幾句,但也沒放在心上。
隻能說人招太多後,就這點兒最麻煩。
整天一堆人亂糟糟的,閑著無聊就互相打趣、找樂子。
但目前,能在這間充當臨時辦公室的屋子裏站著的人,基本上都是人品過關,能力出眾,值得交往的好兄弟,稱得上是票販集團的主力成員了。
所以,雖然打打鬧鬧,可阿爾也覺得還好。
又過了一會兒,大家隨便說笑一番後,就各自散去。
他們明天還要繼續忙碌地走街串巷,一來是推銷生意,二來,也要及時為那些樂意花錢的大爺們提供所謂的優質會員服務,所以,也不敢熬得太晚,紛紛趕回家去休息了。。
“我真搞不懂你了,阿爾。”
等人都走光了,盧克才重新開口。
“別扯什麽恩情一類的玩意兒糊弄我,報恩也不是這麽報的。”
他把煙頭按熄在桌子上,神色困惑:“你為什麽非要去上那個班?那個什麽見鬼的米爾森先生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嗎?”
“好處沒有,但有些事著實做起來有趣,一時很難同你說清。”
“可我想不出,當勤雜工能多有趣。”
“我又不會永遠當勤雜工。”
“我知道了,你心裏定是又鼓搗什麽來錢的鬼主意了?”
“這回真沒有。”
阿爾難得地說了句真話:“其實這麽說吧,我是真愛這行當。”
聽了這話,盧克不禁後退幾步,將他從頭到腳,那麽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吹了一聲口哨,調侃道:“喲,你也想登台唱大戲嗎?”
阿爾有點兒煩他的語氣了:“你管那麽多做什麽?難道我還不能有個喜好嗎?”
盧克見他臉色不好了,忙知趣地把接下來準備好的數十句玩笑話又統統地咽了回去,隻順著他:“好好好,你總有自己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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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老板炒魷魚了,偏偏身邊的好朋友們全都(喜聞樂見)說風涼話。
等回到家裏,西爾維夫人也隻會嘮嘮叨叨說一些誰家丈夫偷偷出去找女人鬼混,菜市場某某又喪良心地漲價等等一類無聊透頂的話,完全不具備任何可參考性。
阿爾隻能獨自悶悶不樂一整夜。
在外人看來,他的票販事業蒸蒸日上,勤雜工的工作丟了也就丟了,實在不值一提。
但事實上,如果一個人堅持從事某個行業長達十數年後,通常會出現兩種可能。
一種是無邊的厭倦和煩躁,急切地想要脫離;一種是深深的熱愛,把它打碎,讓它融於自身骨血,徹底合為一體。
毫無疑問,阿爾屬於後者。
在上輩子,他後來重塑的自信,他艱難取得的榮耀,他徹底被滿足的虛榮,統統都來自戲劇!
所以,盡管勤雜工的工資很少,但他依然不想離開這個無比熟悉和習慣的環境。
當然,也許離開還可以找別的門路入行,但像米爾森先生這樣正派的人,和愛麗絲小姐那麽好心善良的人其實很少見,更何況,年齡限製,別人也不見得願意雇傭一個童工,給自己找麻煩。
於是,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阿爾快步走到米爾森先生的辦公室:“先生,我想和您再解釋下關於昨晚……”
“你來得正好啊,阿爾。”
米爾森先生一見他就高興地招呼說:“我正想找你。”
“先生,我雖然做了點兒副業,但我……”
“是啊,你副業做得真不錯。我還特地打聽了一下,並不是所有票販都像你這麽賺錢的。”
“隻是運氣而已,先生,我想說……”
“怎麽能是運氣呢?你倒賣戲票的時候,回回都能挑到觀眾喜歡的劇,這就證明你眼光一等一得精準呢。”
“先生,我想說……”
“別你想說了,阿爾!我看得出,你是個頂頂好的懂事孩子,但一周十塊對現在的你來說已經不合適了。”
“先生!”阿爾眼含熱淚。
這一刻,他都打算賭咒發誓地表明心意了。
但米爾森先生卻自顧自地說:“昨晚上承你不棄,一口回絕了我的建議。想來實在是慚愧,慚愧啊!沒想到我今年如此落魄,卻還有你和愛麗絲願意繼續忠心耿耿地追隨於我。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辜負你的一番心意,假如你真不願意離開我的話……阿爾,你要不要換一個活兒?“
“上帝作證,我絕不離開……什麽?”阿爾愣住了。
他傻乎乎地追問:“您說什麽?您不開除我啦?您說給我換個活兒是什麽意思?”
米爾森先生微笑著說:“對啊,我給你換個活兒,別當勤雜工了,幫我審稿吧。”
他目光中滿是期待和信任:“我一周給你開三十塊,你也別藏著掖著,將自己那份好眼光大大方方地拿出來,好好給我挑出個能叫好也叫座的本子,等到下一個演出季,咱們一起東山再起,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