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歲月輪中悉因果
「貧道不過神州禪林末學後進，卻勞貴寺高僧三番兩次試探，真是幸甚！」
法海嘴上雖然客氣，語氣卻是充滿揶揄，當年蘊魂的出現，就是阿鼻鬼城對他的試探，三日前的怪僧同樣是在試探，十年之間，一文一武兩次試探，而且規格如此之高，想必所圖非淺。
怪僧修為自不必說，區區一個分身就能硬抗八條三品真龍所結無上佛印而毫髮無損，若是讓他三身齊聚歸一，其實力足以輕鬆滅殺神武帝那般一族之主。
而眼前這個頗有高僧風範的蘊魂和尚，看似羸弱，修為確是莫測高深、難窺虛實，給法海的感覺甚至比那怪僧還要危險很多，每當與其目光對視，都令他禪心顫慄，產生一種如同被深淵巨獸盯上般的驚秫感。
以怪僧和老僧蘊魂的絕強實力，不難看出眼前這天龍遺寺的強大，如此強大勢力卻三番兩次試探`無`錯``.``考校於他，如今又派出代表方丈身份的幽靈馬車邀他前來，實在令法海想不通對方到底所求為何。
「小友不必妄自菲薄，論文，當年人鬼之論堪稱精妙絕倫，論武，八部天龍印更是當世一絕，前時試探不過是為確定小友真身，今時之邀亦是另有因緣。」法海的質問卻只換來蘊魂意味深長的一笑，淡淡一擺手，「所謂，緣來自在，緣去隨心，緣生性起，緣滅枯榮。吾等已苦候小友三千餘年，前因後果一時難以詳述，稍時鄙寺自有人為小友解釋一切，請！」
蘊魂說罷，一朵白骨蓮花已然自腳下憑空盛開，托起滿心狐疑的法海和不明所以的二女冉冉飛向千百丈高的佛槃大殿。
佛槃大殿足有千百丈高。由億兆白骨鑄就，每根白骨都密密麻麻刻滿梵文，蘊含莫大佛力，而在盤根錯節白骨之間尚有無數陰魂鬼火繚繞盤旋，猶如最虔誠的佛徒一般呢喃著鬼語佛音，匯成陣陣恢弘佛唱響徹虛空。吸引萬千遊離亡靈至此聆聽禪音、皈依三寶。
隨著白骨蓮花飛升，法海三人望著如同螞蟻爬山般的無盡亡靈佛徒，仿若置身於傳說中位列九地之下的鬼蜮佛鄉一般。
更令法海驚詫的是，這龐大的亡靈佛徒群體，修為竟也不盡相同，那些新皈依的亡靈固然只是一些孱弱亡魂，但是那些依附在白骨之上經久的亡靈卻個個修為深厚，絲毫不遜於外界鬼修。「不愧是繼承了地藏王佛道統，當年能與大慈恩寺爭鋒的天龍寺。雖落魄部州，但短短三千年的經營，就造就了如此一支規模龐大的亡靈佛兵，若是揮軍而起，衝上人界，勢必又是一場神州浩劫。」
「聖母神皇、天龍遺寺，任何一個，當年都是挑起神州萬千風雲的勢力。這個部州真是越來越難混了。」
「哎，真是大道惟艱。佈道更惟艱啊……」
就在法海感慨萬千之時，赤霞、凰無漪母女卻是早已被天龍寺的底蘊給驚呆了，望著眼前無盡的亡靈佛徒，其中修為高深者，甚至不在人族四皇之下，如此大軍若是衝上皇朝。頃刻之間就能令皇朝覆滅。
「部州十萬鬼軍不過是個幌子，這才是鬼族的真正實力……」
冷汗淋漓、瑟瑟發抖的二女被亡靈佛兵所震懾，不由自主的向法海身側靠去，那裡似乎更安全一些。
「六識菩提栽，六根明鏡台。六道因緣起，六度舍塵埃。」…
就當法海三人心思各異之際，一聲蒼古佛音從佛槃大殿之內傳出。
隨著佛音，整座白骨寺院瞬即變得瑞氣沸騰，千萬道佛光自佛槃大殿之內飛出，梵紋如海，令整個寺院都沐浴在無盡佛光之中。
無盡佛光照耀，仿若甘霖遍灑天下，那皈依於白骨之上的無數亡靈，在佛光照射下如同吃了絕世仙藥一般，個個修為暴漲，變得鬼焰衝天，點點鬼焰匯聚白骨寺院之上，幾乎點亮了整個虛空世界。
佛光同樣照射在了法海幾人身上，光熙之下，法海頓覺靈台一片清明，五蘊皆空，一股滂湃佛力隨著佛光滲入法海體內浮屠之中，霎時令淡定佛法相變得飄飄欲仙，幾欲破體顯化而出。
佛光一照之間，竟然令剛剛突破五品的法海修為突飛猛進，踏入了一步四品之境。
就在法海通體舒泰之際，不經意側目一看，卻發現凰無漪二女更是過分，在佛光照耀下竟是雙頰緋紅、媚眼如絲，一副舒服的幾乎要呻吟出聲、齊齊高~潮的模樣，不由一陣愕然無語，就在這時，倏然只見赤霞仙子身上一道霞光飛起，氣沖太虛，婀娜身影之後更是飄出兩條凌空飄舞的火焰道綾，這佛光一照，竟然令修為早就停留至四品巔峰，終其一生也晉陞無望的赤霞仙子突破瓶頸，踏入了三品之境。
「這是……普度眾生？！」
僅僅一瞬之間，法海心中無數念頭閃過。普度眾生，可以說是佛門無上的神通，只有身具佛陀法相者，修為接近聖僧的佛修者方有可能施展，法海一直以來念念不忘《大日光明經》，就是因為這門大林至高神通擁有類似的威能，不過卻只是群療而已，沒有普度眾生這般誇張，能夠直接提升受眾修為。
古往今來，能夠施展普度眾生者寥寥無幾，聖僧三藏之後這萬年來，整個佛門也只有天之佛、地之佛、極樂佛這傳說中最有可能成為聖僧的「天地極樂」三大佛修者方能施展，而今出現在天龍寺，那就只有可能是……
「方丈師尊……」
一直一副世外高僧姿態的蘊魂已然激動的跪在了白骨蓮花之上，仰望天際，老淚縱橫。
「佛王……」
不知何時，上百道強悍身影出現在寺院四外虛空，齊齊神情激動至極的望向了天際佛光。
這上百道強悍身影駕馭著各式佛門法器神通，無一例外都是三品以上佛修。個個腦後慧光閃耀，氣勢驚人，但如此高手卻盡皆一副虔誠模樣，彷彿在朝聖一般。
「果然是他……一代佛王，地之佛！」
神州修真界能夠被稱為佛王的，只有天龍寺上代方丈、天南佛國之王。天地極樂三大佛修之一的地之佛。
不過據說地之佛早就隨著天龍寺覆滅而圓寂，怎麼會還活著？
「禍起自在天，輪迴十萬年。魂飛金山外，魄散斷橋邊。尊者，你認命嗎？」。
就在法海詫異之間，那蒼老的聲音根本沒有理會天龍寺僧眾，隨著一聲震懾虛空的當頭喝問，萬千梵光倏然聚攏為一道令人難以直視的璀璨佛燚，全部照在了法海的身上。
待璀璨佛燚消散。現場已然失去了法海的身影，只餘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的二女和眾僧，以及若有所思的蘊魂。
……
璀璨佛燚化作一條佛光大道，載著法海直飛一片奇幻星空之中，漫天星光璀璨，不久即落身於一輪巨大的日晷之上。
日晷古樸至極，仿若經歷了無盡歲月，其體不知是何種材料鑄就。神光燦燦，橫陳於無盡星空。隨著星辰運轉而動，一分一秒不差。
法海立身其上，渺小仿若螻蟻一般，極目遠眺環視日晷，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生靈的影子。
「禍起自在天，輪迴十萬年。魂飛金山外。魄散斷橋邊。尊者，你認命嗎？」。
就在法海尋找地之佛時，日晷之中突然傳出一道神念，猶如炸雷一般響徹法海腦中，語氣強勢而逼人。彷彿世間萬物盡在掌握之中。
「認命？呵，如果認命我又何必如此辛苦？混吃等死不是更好一些？」
雖然法海對這道神念的強勢以及預言般的語調很不滿，但是他從不是一個咆哮帝般遇事就喜歡大吼大叫胡亂髮泄情緒的人，他覺得這麼做很沒品，所以，他只是回以一聲淡然輕笑，「前輩，不管你是地之佛，還是這日晷器靈，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前世今生？」
法海的聲音不嗔不怒，異常平和，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道至極禪光，起自無限星空，直入法海雙眼，一剎那，法海頓覺一股渾然佛力灌入雙眼，彷彿蘊含往生輪迴之法則，待佛光褪去，法海雙目開闔，竟然產生了一種看穿天地眾生的奇妙感覺。
「天眼智證通？」
天眼智證通，又稱天眼通，乃佛門五大本命神通之一，修佛者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就能通過秘法修持提升法眼能為，從而具備看穿陰陽兩界、往生輪迴、生死幻滅等能力，從而產生陰陽眼、輪迴眼、幻滅眼等諸般大神通。
這些神通雖然功能各異，卻統稱為天眼通，法海自開闢法眼之後，由於修為不夠再加秘法難得，一直沒有機會修鍊這類神通，沒成想如今竟因緣巧合之下，被人強行開闢了天眼，具備了看穿往生輪迴的能力。
就在法海天眼開闢之際，一道波紋閃閃的禪光出現於法海面前，猶如鏡子一般，法海竟從中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往世今生。
「這……是我？！」
一幕幕景象從眸中飄過，仿若放電影一般，寫滿了法海的過去，有些是法海已然從呂洞賓口中聽過，有些卻是從未了解，即新奇又充滿了心酸。
須彌山上，在紫竹林那位高高在上、冷漠至極的目光注視下，世尊如來佛祖手掌一翻，一代尊者貶落凡塵，開始了充滿苦難的百世輪迴之旅……
第一世，太監。
第二世，還是太監。
第三世，依舊是太監。
直到第十世，終於不再做太監，卻投胎成了妓院里的龜~公，這一干就又是九世。
第十九世，終於稍有起色，成了一個文明世界的炮兵連炊事班長，不過卻依舊背黑鍋戴綠帽看別人打炮……
不過，法海卻從未放棄，奮力拚搏，一世又一世的反抗命運的折磨，直到第九十九世，終於鹹魚翻身，成了一個奇異世界的官員，不但能夠享受一番生活，還有幸得到一種罕見真理以之武裝頭腦，每天超過億萬人的研究與創新不斷完善的理論，遠遠超越了墨守成規的諸子百家，令沉睡的尊者法相得到進一步的蛻變與進化，終於在成就佛陀那一刻再次轉世。
第一百世，景象倏然一轉，赫然出現一座和法海所處天龍遺寺相似，卻恢弘千百倍的龐大寺院，寺院之內，密室之中，隱隱現出三道身影，似乎在密謀著什麼，其中兩個身影卻是令法海熟悉無比，一個道綾飄飄，一副仙風道骨模樣的真靈，正是純陽真人，另一個則腦門鋥亮，一副大德高僧模樣，卻擁有一雙迷情「電眼」，不是無渡禪師又是誰？還有一個僧人，面色枯槁，卻異常威嚴雄壯，彷彿與大地相連，此人法海卻是未曾見過。
就在法海心神震顫之際，景象又是一變，地點還是天龍寺，但無盡九霄之上，卻電閃雷鳴，一道道山峰般粗壯的銀色閃電，猶如瀑布一般飛瀉而下，一掛接著一掛衝擊著天龍禪寺和周邊天南佛國，頃刻之間，生靈塗炭，佛國覆滅，只有天龍寺還在那枯槁老僧率領下拚命抵禦、苟延殘喘，不過，隨著一枚小巧翠綠的柳葉輕輕飄落，碩大的天龍寺瞬間灰飛煙滅，只有十數人逃入了枯槁老僧臨死前所開闢的神念通道之中。
隨著天龍寺覆滅，景象戛然而止，法海卻還在回味那無盡閃電和柳葉，尤其是那山峰般粗壯的閃電，似乎和當年劈中大雷峰塔的閃電極為神似，而那枚柳葉……
「尊者，你明白了嗎？她早已降臨這個世界，雖然受孔聖人的至聖封印影響，無法超越這個世界的規則，但以她的底蘊所擁有的力量卻絕非你能抗衡的。而且真正的歲月輪已然落在了她的手中，如今你腳下所踏不過是老衲殘留法相之力所化，所以縱使她早已降臨幾千年，你卻耗不過她。以她的個性，必然會和那個人，以及你做一個完美的了結。」
神念再次傳來，不過法海沒有過多理會，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
ps：過年，加上換輛車碰到點破事，磨磨唧唧很長時間，根本沒心思寫，好在最近總算稍稍消停了一下，有空就繼續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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