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滾刀肉

  “神秘電話？”劉大鵬迷惑地問道：“參加行動的幹警手機都被收走了，誰會通風報信？再說了，風雷行動大家都調換了崗位，每個局長負責的區域都不是自己的轄區，即便西城區真有人通風報信，這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彭強微微一笑，早已料到劉大鵬會以此為由為自己開脫。事實上，就算是每個人的手機被沒收，真要想給誰事先通氣，總是有辦法的。彭強說：“我相信劉局長的黨性和為人，相信你是清白的，不過到底是誰打的這個電話，我想要查清楚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好了，這個事先議到這裏，接下來我們總結北城區。”


  提起北城區，羅大洛的身體不由震了一下。彭強瞥了他一眼，轉過臉對我說：“唐市長，北城區的行動是你和靳廳長直接指揮的，靳廳長今天有事無法來參會，那接下來就由你來總結吧。”


  我沒想到彭強把交接棒這麽快就遞給了我，這不就等於是讓我做惡人嘛。那天晚上的場景仍然曆曆在目，我是有切膚之痛，一回想起就滿肚子的怒火，肯定不可能說什麽好話。可是我不喜歡總是扮演惡人，尤其是被別人當槍使。


  我擺擺手，把皮球踢了回去，說：“雖然我親自參與了行動，但我畢竟不是你們公安係統的幹部，我看還是由彭局長你來總結比較適合。”


  彭強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淡淡地說：“客觀來說，這次行動北城區的戰果是最豐厚的，也是最為成功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但暴露出的問題也最大。試想一下，如果這次北城區的行動不是靳廳長和唐市長親自指揮，會發生什麽樣的狀況？我真的很難想象，麵對違紀幹部和犯罪分子，我們的幹警竟然眼睜睜看著唐市長被幾個人圍攻，能夠變現得如此的麻木不仁，無動於衷！我真的很懷疑，北城分局到底還是不是我們江海的暴力機關和紀律部隊？”


  彭強一邊說一邊死盯著羅大洛，點名道姓問道：“羅局長，對於北城分局幹警在行動中的表現，你來給我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羅大洛聽到這句問話，臉都黑了。他沉默良久，抬起眼皮盯著彭強，針鋒相對地反問道：“彭局長，你需要什麽樣的解釋？我不明白，你提出這個問題的動機是什麽？難道北城分局的幹警不屬於江海是公安局嗎？或者你幹脆就明說吧，他們這樣做是我授意的。”


  我們沒想到，羅大洛到這個時候竟然還如此囂張，底氣十足，態度顯得很強硬。聽到他的話，我終於沉不住氣了，一拍桌子怒喝道：“羅大洛，你太放肆了！”


  羅大洛這次表現得有備而來，他不溫不火地說道：“唐副市長，我並沒有放肆，我隻是就事論事。我知道你這次參加行動受了點委屈，可我本人並沒有參與行動，不能因為你受了點委屈就硬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吧。”


  彭強應該一直就等著我發飆，趁機將話語權交給了我，這時候他倒像沒事人似的不吱聲了，低著頭默默地聽著我跟羅大洛交鋒。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一肚子的怒火摁都摁不住，蹭蹭往外冒。


  我逼視著羅大洛追問道：“這怎麽就成了往你身上扣屎盆子？我來問你，北城分局的警察是不是你帶的兵？北城區是不是你的轄區？”


  羅大洛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沒錯，我是北城分局局長，北城分局的幹警自然都歸我轄製。”


  我說：“既然這些人都是你帶出來的，他們在違紀犯罪麵前不作為你該不該承擔責任？遇事就躲，能推就推，毫無責任感和使命感，這就是你管轄的北城分局幹警的辦案風格？一個紀律部隊，暴力執法機關竟然被你帶成這樣，你倒認為理所應當，真不知道作為一個公安局局長，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感！像你這樣的公安局長，哪裏會帶兵，隻配你放羊。”


  羅大洛臉色發青，鐵青著臉說：“話不能這樣說吧唐市長，北城分局同樣隸屬於江海市公安局，歸江海市政府和黨委管製，如果這樣論起來，那彭局長和唐市長你本人是不是同樣有責任？”


  這廝純屬胡攪蠻纏，竟然能說出這種話，簡直豈有此理，我七竅生煙，真想衝上去抽他兩個嘴巴子。在座的的人都麵露驚愕之色，對羅大洛一個分局局長如此信口雌黃顯得難以置信。


  我不怒反笑，冷冷地說：“說得好，羅局長可真是巧言令色，說出這種話來大義凜然，這回我也算是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羅大洛恬不知恥地繼續說：“公安幹警也是人，我們都比不了你，沒有你那樣有實權的老子在背後替你撐腰，想怎麽幹就怎麽幹，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掃黃掃到自己的頂頭上司頭上，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會左右為難，總不能一擁而上把自己的頂頭上司抓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紀律部隊的紀律更加無從談起。我記得一個革命前輩曾經說過，沒有上下及觀念的士兵就是秋後的螞蚱，根本蹦躂不了幾天。”


  羅大洛這句荒唐透頂的話還沒說完，在座的有些人就憋不住笑出聲來，緊接著很多人都受了感染，哄堂大笑，原本緊張肅穆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詭異。


  市委秘書長黃夢華板著臉大聲嗬斥道：“笑什麽笑，都不許笑！這是很嚴肅的總結大會，你們這樣不嚴肅的態度像什麽話！”


  黃夢然雖然板著臉，但能感覺得到他也在強忍著笑意，話還沒說完自己就憋不住笑了起來，引得在場的人再次哄堂大笑。


  我心裏又可氣又可樂，這個羅大洛簡直是個滾刀肉，混不吝，說的這些沒水平的話簡直像小孩子不負責任的托詞，讓人覺得又幼稚又可氣。待眾人不笑了，我冷笑著說：“好一句秋後的螞蚱，我看你就是一隻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你好歹當了幾年分局局長，真不知道你這幾年這個局長是怎麽幹下來的。羅大洛，我再問你，黑鷹組織四大金剛之首的孤鷹方曉，越獄犯案後真的被你親手擊斃了嗎？”


  羅大洛一怔，滿臉不解地問道：“當然是真的，這事還能有假？唐市長不會認為我虛報假案，冒功領賞吧？”


  我冷冷地說：“可是事後經過家屬辨認，那具屍體根本不是方曉本人，這你怎麽解釋？”


  “有這種事？”羅大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眼彭強，愕然地反問道：“家屬什麽時候辨認過屍體？這事為什麽我不知情？唐市長，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我可沒那麽好心情。”我鄙夷地說：“方曉現在還活著，就在前不久我在火柴天堂還與他狹路相逢。羅大洛，我想聽聽你對這件事的解釋！”


  “不可能！”羅大洛激動地站起身嘶吼道：“這絕對不可能。你在胡說，方曉分明是我親手擊斃的，那麽多人都親眼看到了，怎麽可能死而複生。唐市長，有人嫉妒我的功勞，給我亂扣帽子，我絕對不相信被我擊斃的不是方曉。”


  彭強嚴厲地訓斥道：“羅大洛，你給我坐下。這裏是市公安局綜合會議室，不是你家的炕頭，你這樣大吼大叫成何體統。”


  羅大洛仍然難掩激動地說：“彭局長，你得給我作證，我擊斃的確實是方曉本人，屍身你和靳偉都是見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死而複生。”


  彭強向刑警大隊大隊長譚明使了個眼色，說道：“譚隊長，方曉的屍體辨認是你負責的，你給大家再介紹一下。”


  譚明點點頭，清咳一聲說：“是這樣，出於慎重起見，我們後來對羅局長交來方曉的屍身重新進行了辨認，並找來方曉的弟弟方文好方武一起辨認。這兩個人證實，那具屍體並不是方曉，而是一個與方曉體貌體征比較接近的中年男子。經過調查，這名男子是濱河人，名字叫王大進，是一個地痞流氓。我們找到王大進的家屬，請他們也來進行了辨認，認定確實是王大進，而不是方曉。”


  羅大洛快要瘋了，眼睛都紅了，聽完譚明的話之後，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下來，雙目無神，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瞬間被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