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風險與收益

  進入客廳後我看到老爺子的秘書和司機都坐在客廳裏，見到我進來兩人都站起身，麵帶微笑向我點點頭。秘書說：“大公子回來啦。”


  我點點頭，笑了笑說：“看樣子你們好像也剛到，老爺子呢？”


  秘書說：“大公子的觀察力真是一流，我們的確剛進門一會。你快坐吧，老板在衛生間。”


  楊嫂端著一個茶杯從廚房出來，遞到我手裏笑了笑說：“大公子，你可是有段時間沒回來住了，整天這裏就我一個人，又沒有什麽活幹，心裏真是過意不去。往後你周末有時間就回來住吧，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哎，現在外麵的東西都不讓人放心，還是在家裏吃著舒服。”


  我心說我不是沒回來過，隻是我回來的時候你不在罷了，說不定是去跟情人幽會去了。但我還是點點頭說：“好吧，以後周末沒事我就回來吃飯，楊嫂炒的菜我最愛吃了。”


  這時候老爺子一邊擦著手一邊從衛生間出來，眼神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瞄了我一眼，對秘書和司機吩咐道：“這裏沒事了，你們兩個可以回去過周末了，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司機說道：“楊書記，那你這兩天要用車就給我電話，我隨時待命。”


  老爺子說：“這兩天就不用車了，星期一下午這個時候你來家裏接我就是了。”


  司機點點頭，轉身欲走。秘書告辭道：“那我就不打攪老板一家人團聚了，先回濱河了，星期一下午我們一塊來接你。”


  老爺子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做了回應。他低頭想了想，忽然抬起頭問道：“我讓你通知的人你都逐一打過電話通知了吧？”


  秘書點點頭，應允道：“都逐一通知到了，時間也都安排好了。”


  老爺子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擺擺手說：“好了，沒事了。去吧去吧，這兩天我給你們放假，好好跟家裏人團員團員。”


  秘書和司機麵帶微笑走了出去，很快院子裏傳來轎車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待車子離去後，老爺子在我側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後重重歎了一口氣，將頭輕輕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睛假寢，好半天默默無語。


  我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抽了幾口，好奇地望著老爺子，問道：“怎麽了爸，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很少見到你這麽疲倦的時候，我都一直以為你是個鐵人呢。”


  老爺子忽然睜開眼，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我。他的眼神中精光一閃，目光居然是如此犀利，讓我心中不由感到一凜。老爺子在我臉上和身上審視片刻，揭開茶杯蓋子低頭喝了一口茶，問道：“你去了雲南？”


  雖然他很少主動過問我的事，但我的動向老爺子向來了若指掌，這次果然也沒有例外。我點點頭說：“嗯，先去了拉薩，然後去的西雙版納。”


  老爺子繼續問道：“跟誰一起去的？去西雙版納主要幹什麽？”


  我被老爺子的問題逗樂了，既然都已經有人匯報給他了，他這樣一問就顯得十分多餘。我苦笑著說：“你不是都知道了麽，還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老爺子瞪了我一眼，嚴肅地說：“我現在是在問你，你最好給我認真一點。我問你，去雲南之前你為什麽不打個電話跟我說一聲？”


  我辯解道：“本來這不過是一次旅行，我也沒料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事情。如果我知道會遇到那麽多危險，可能就不會去了。”


  老爺子正色道：“你沒料到的事情多著呢，等你想到了，小命都沒了。現在我要正式向你提出要求，每逢重大決定之前，你必須告知我。我告訴你，你的性命並不屬於你個人，而是屬於整個家族，你沒有權力不把你的生命當回事。”


  老爺子的態度十分嚴肅，他不是在向我提出要求，而是在下達命令。我故作輕鬆說：“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現在活得很好，一點想死的念頭都沒有。”


  老爺子拿過我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一顆後吸了兩口，緩和了一番情緒徐徐說道：“這次出行你覺得有收獲嗎？”


  我點點頭說：“當然有收獲，雖然冒了很大的風險，但我覺得還是值得的。”


  老爺子歎了口氣，吐出一口煙霧說：“以後做任何事情之前你最好權衡清楚，當風險大過收益時，最好不要去冒險。你這次能活著回來，可以說是千萬分之一的僥幸，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事情在你身上發生。人的生命隻有一次，再大的收益都不值得用生命去冒險。”


  都說人老多情，我感覺近年來老爺子的風格也逐漸趨於保守，沒有了年輕時期的銳氣，不再像以前那樣雷厲風行，孤注一擲，在做決定之前都會思考猶豫很長時間。當然，當一個人背上了太多負擔的時候，瞻前顧後總是難免的。


  我笑了笑說：“話是這麽說，可是形勢比人強，到了特定時刻，沒有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勇氣是成不了事的。”


  老爺子閉上眼睛歎了口氣，搖著頭說：“哎，可能是我真的老了，這個世界早晚是要交到你們年輕人手裏的。好了，不說這個了，餘昔還好嗎？”


  我點點頭說：“她很好，見到瑤王之後她的蠱咒應該已經解了，以後可以像一個女人那樣生活了。”


  老爺子鼻子輕輕翕動了一下，沉默片刻，抬起眼皮看著我問道：“你要去濱河見我，是為了和李紅的婚事吧？”


  終於談到正題了，我坐直身體，正色道：“是的，本來幾個星期前就要去找你的，後來遇到點事沒去成。李紅懷孕已經三個月了，時間不等人，我想這段時間就得籌備婚禮了，你也要安排時間和李紅的家人見個麵，把婚期訂下來。”


  老爺子眉心忽然皺緊了，他抬起眼皮盯著我，沉思片刻後麵無表情地問道：“這是你最後的決定，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我點點頭，認真地說：“是的，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老爺子顯得有點失落，他搖搖頭歎了口氣說：“我以為你從雲南回來之後，想法會有所改變，沒想到這次出行並沒有讓你改變主意。”


  老爺子還是希望能與餘家聯姻，這樣的政治婚姻會讓我們的家族地位更加牢不可破，我們的家庭也因此會被打上深深的政治烙印，但那正是我所畏懼的。老爺子的想法我非常理解，創業難，守業更難，要守住楊家幾十年苦心經營的江山並非易事，因此他的觀念才變得日趨保守。


  我說：“餘昔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戀人，但未必是一個很好的妻子。我想我們作為朋友的話，友情會維係得時間更長久一些。而且到目前為止，跟他們家聯姻隻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餘家也許有更好的選擇。”


  老爺子似乎很不甘心，他有點煩躁地說：“你沒有努力過，怎麽知道不可能？”


  我低頭沉默片刻，暫且躲過老爺子的鋒芒，頓了頓才說：“李紅懷著我們家的骨血，難道要棄她於不顧嗎？”


  老爺子陷入到了可怕的沉默中，他閉上眼睛，神情顯得很痛苦，內心似乎在做激烈的掙紮。過了好久他閉著眼睛說：“罷了，也許這是天意。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原則上我沒有意見，但是我要跟李紅單獨談一次，認真地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