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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老道

  夏邦興說的奇人,自然就是混跡於韃靼部落之中的老道陳觀魚了。在策反了哈斯烏拉部落,並幫助鄧奎成功剿滅哱拜部落之後,陳觀魚就前往河套地區的韃靼人聚居區,繼續從事他的忽悠大業去了。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他贏得了許多部落的好感,成天騙吃騙喝,偶爾還有韃靼少女侍寢,日子過得滋潤無比。 

  夏邦興是隨卜失兔一起來到河套地區的,到達之後,他便照著卜失兔的吩咐,與各部落的首領進行聯繫,勸說他們離開著力兔,轉而支持卜失兔。在這個過程中,他好幾次聽人說起中原來的陳道長如何了得,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經一位部落首領的引見,他終於見到了這位神秘的道長,並領略到了陳觀魚的縱橫之術。 

  作為一位學識淵博的謀臣,夏邦興自然不會被陳觀魚的一張鐵嘴所迷惑,他知道這種遊方道士都是靠賣弄口舌吃飯的,他們所說的事情虛多實少,不足採信。不過,他對於陳觀魚的經歷倒是有幾分興趣,他早已聽說蘇昊是明軍中的一匹黑馬,而陳觀魚說自己與蘇昊有舊,那就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人物了。 

  對於與明軍作戰,夏邦興一直是帶著幾分疑慮的。卜失兔接到著力兔的邀請之後,興緻勃勃地帶著幾萬人馬前往寧夏,夏邦興也阻攔不住,只能跟著一塊過來,準備找合適的時機勸卜失兔三思而行。如今,卜失兔吃了明軍的虧,開始萌生出退意,夏邦興正好藉機進言,建議卜失兔與明軍和談,不要刀兵相見。 

  得到卜失兔的首肯之後,夏邦興即刻出門去找陳觀魚。他騎著馬在營地里轉了一大圈,才在一群韃靼官兵的中間找到了陳觀魚。當時這位老道正在唾沫橫飛地向官兵們吹噓蘇昊的神奇能力呢,要知道,韃靼大營中有關蘇昊的那些誇張傳說,有一多半都是從陳觀魚這裡流出來的。 

  「陳道長,可否借一步說話?」夏邦興走上前去,對陳觀魚施了一禮,說道。 

  韃靼官兵們從夏邦興的服色上認出他是卜失兔身邊的高官,自然不敢造次,一個個站起身來,退到一邊肅立。陳觀魚原本是盤著腿坐在地上的一塊毯子上的。見此情形,也連忙站起來,向夏邦興回了一禮,道:「夏大學士這是從哪來,貧道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夏邦興擺擺手道:「陳道長不必多禮,夏某是奉我家王爺之命,特來請陳道長去大帳一敘的。」 

  「王爺?」圍在周圍的韃靼官兵們都張大了嘴巴,同時向陳觀魚投去一束崇拜的目光。能夠得到卜失兔的親自接見。這是多大的榮耀啊,看來陳道長的道行之高,已經能夠驚動小王爺了,以後自己再見到陳道長。無論如何也要再恭敬一些才是。 

  聽到夏邦興的話,陳觀魚心裡也是一凜。他是蘇昊派出的情報人員,成天混在韃靼大營里,其實也相當於是在刀尖上跳舞。平時糊弄一下那些小部落的首領們是沒什麼問題的。因為韃靼人對中原的道教一向都非常尊重,不會為難他這個道人。但去見卜失兔就是另一碼事了,尤其是在勘輿營剛剛重創了韃靼軍之後。卜失兔會不會把一腔怒火都傾泄到他的身上呢? 

  心裡雖然在犯著嘀咕,陳觀魚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怯意。他的過人之處,就在於心理素質十分穩定,遇到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時,他能夠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王爺召見,那是貧道的榮耀,只是不知道王爺召見貧道有何指教。」陳觀魚對夏邦興問道。 

  夏邦興淡淡一笑,說道:「王爺的心思,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豈能妄加猜測?陳道長隨夏某走一趟就知道了,你放心,我們王爺一向禮賢下士,對於陳道長這樣得道的高人,是會十分敬重的。」 

  「豈敢豈敢,且容貧道去更衣洗臉,然後再去拜見王爺。」陳觀魚說道。 

  夏邦興有待說不必那樣隆重,當他的目光投到陳觀魚的身上和臉上時,他又把話給咽回去了。剛才陳觀魚也不知道在和韃靼官兵們分吃什麼好東西,弄得身上、臉上都是油光光的,這副尊容出現在卜失兔面前,的確有些有礙瞻觀了。 

  陳觀魚回到自己借住的帳篷里換了身新道袍,又弄了點水洗了洗臉,梳了梳頭,這才出來,與夏邦興一道,前往卜失兔的大帳。 

  「王爺,這位就是陳觀魚陳道長。」夏邦興帶著陳觀魚進了大帳,向卜失兔行過禮,然後介紹道。 

  「貧道拜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陳觀魚向前急走兩步,不容分說便跪倒在地,對著卜失兔磕了七八個響頭。 

  卜失兔皺了皺眉頭,擺擺手道:「起來,賜座。」 

  也怪此前夏邦興把話說得太滿,在卜失兔的心裡,對於陳觀魚的想象是一位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至少見了自己應當是端著幾分架子,不跪不拜,還能說出幾分道道的。誰料想,這個陳觀魚的膝蓋奇軟無比,這與卜失兔見過的那些尋常漢人有什麼區別? 

  「你叫陳觀魚?」 

  待旁邊的親兵給陳觀魚找來椅子讓他坐下之後,卜失兔冷冷地問道。 

  「是的,貧道正是陳觀魚。」陳觀魚答道。 

  「聽說你道行很高?」卜失兔又問道。 

  陳觀魚道:「不敢不敢,在王爺面前,貧道那些微末的本領哪敢自稱什麼道行,不過就是會望望地氣、勘勘風水、斷斷吉凶、化解點怨仇而已。」 

  「你是在哪裡學的道?」卜失兔直接過濾掉了陳觀魚的自吹自擂之辭,對他問道。 

  陳觀魚道:「貧道乃是在江西玉華山學的道,貧道的師傅是玉華山的第二十六代真人,那可是我大明赫赫有名的地師。貧道自幼就跟隨師傅學藝,倒也學到了師傅的幾分皮毛。」 

  「聽說,明軍的寧夏副總兵蘇昊,是你的師兄,你們是從哪論起的?」卜失兔又問道。 

  陳觀魚對於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他答道:「回王爺,這蘇昊乃是貧道恩師的獨生子,是我玉華山道門的第二十七代真人。他雖然年齡極輕,但道行高深,貧道也得稱他一聲師兄的。」 

  「你是說,蘇昊是個道士?」卜失兔覺得有些意外,他無論如何也沒法把道士和副總兵這兩個身份合併起來。 

  陳觀魚道:「我師兄出身道門,但卻不是道士。他只是繼承了我玉華山道門的掌門之位,但師傅遺言,想讓他走仕途,所以他就沒有當道人,而是進了公門,年方二十就身居副總兵的高位。」 

  卜失兔道:「既然你與蘇昊有師兄弟的名份,他現在當上了副總兵,就沒有提攜提攜你?或者說,你早已是明軍的軍官,混到我們韃靼軍中,是來當探子的?」 

  「不是不是!」陳觀魚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他就勢跪在地上,說道:「王爺千萬不要誤會,貧道真是個化外之人,與我師兄並無瓜葛。貧道到韃靼地面上來,只是為了傳播道義,沒有其他的意思啊。」 

  「傳播道義?」卜失兔眼睛一瞪,說道,「昨晚我大營接連失火,本王懷疑是有人裡應外合,縱火燒了我軍的糧草。這外面的人,自然是蘇昊的明軍。這裡面的人,只怕就是你這個假道人?」 

  「貧道冤枉啊,請王爺明察!」陳觀魚哀告道,「王爺可以去問問看,昨天晚上貧道一直都在……和人賭錢,壓根就沒有離開帳篷半步。這失火之事,貧道是一無所知啊。」 

  卜失兔既然要召見陳觀魚,事先自然是了解過情況的。陳觀魚說頭天晚上一直都在和人賭錢,這一點卜失兔早已知道。他說出前面那番話,不過是想詐一詐陳觀魚,給陳觀魚一個下馬威。陳觀魚一旦害怕了,卜失兔後面的話就容易說了。 

  「這失火之事是否與你有關,本王肯定是要詳查的。如果讓本王查出你就是內奸,本王定會將你五馬分屍!」卜失兔威脅道。 

  「肯定與貧道無關,貧道可以指著無量天尊發誓!」陳觀魚跳著腳說道。 

  「你發誓有什麼用,從你進這個大帳開始,你就沒說過一句實話,這讓本王如何相信你?」卜失兔說道。 

  陳觀魚道:「王爺,貧道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 

  「你說的都是實話?」卜失兔道,「你說你與蘇昊沒有瓜葛,進草原只是為了傳播道義,你敢說此事不是蘇昊的安排?」 

  「這……」陳觀魚無語了,「這件事嘛……和我師兄倒是有一點點關係。」 

  「那麼,蘇昊派你到草原上來,是為了何事?」卜失兔問道。 

  陳觀魚道:「我師兄雖然當了副總兵,但他畢竟是道門出來的人,有好生之德。他說,大明和韃靼本是兄弟,順義王爺與我大明早就簽有協約,不得擅動干戈。前者有哱拜逆賊叛出大明,大明自然要追到草原上將其擒拿歸案,但又擔心此舉會讓韃靼朋友誤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衝突。所以我師兄遣我到草原上來,主要是要化解雙方的誤解,以免生靈塗炭。」 

  「他果真是這樣說的?」卜失兔追問道。 

  陳觀魚道:「千真萬確,他就是這樣說的。」 

  「那麼你能不能給我帶一封信給蘇昊,就說本王爺也有好生之德,不願意多犯殺戮,限他三日之內帶著明軍撤回大明境內,否則的話,就休怪我軍刀槍無眼。」卜失兔惡狠狠地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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