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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二十二章 來了

  因為帶著一些軍隊,鄭朗西上速度並不快。但一路走,一路與郭逵、王韶、章楶書信溝通,同時各種命令在鄭朗未到達前線時,就下達了。 

  此時,國內也有爭議聲。 

  非是為能不能伐夏而爭,大軍都陸續到了前線,物資糧草也大半到了前線,爭也起不了作用。爭的就是兵力問題。 

  此前王韶建議兵力不能過多,說了幾個原因。 

  首先就是糧草物資,孫子兵法說智將務食於敵,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從敵人手中得到一鍾糧食,當抵從國內運輸二十鍾糧食,從敵人手中得到一石飼料,當抵從國內運輸二十石飼料。 

  這句話聽起來頗有道理,可背後的真相是無比的慘酷。從敵人手中得到糧草,何謂敵人,也就是大軍到了敵國后,去搶,去燒。然而宋朝不僅是為了擊敗西夏,若那樣,學習在交趾時的做法,如果做得好,兵費還能節約三分之一。可是宋朝想佔領並且以後能正常統治這一片土地,就不能將孫子兵法這套搬來。 

  王翦是用了六十萬大軍,以當時秦朝的國力,肯定無法承擔六十萬大軍的糧草物資,多半務食於敵。可是楚國百姓如何?雖楚三戶,亡秦必楚。 

  隋唐遞更時,多次大兵團會戰,但那時天下已是烏鴉一般黑,非是人間道,而是修羅道,地獄道,不然六百多萬戶到了唐朝立國時只有二百萬戶,以至魏徵反對李世民封禪時進諫,山東之內(指崤山以東,包括山東、河北河南大部與山西南部廣大的平原地區)人煙稀少,滿目草木叢生,這是引戎狄進入大唐腹地,並展示我方的虛弱。那時唐朝立國很久,甚至為了鼓勵百姓生育。強令百姓男子二十歲女子十五歲就必須結婚,連寡婦也必須要再婚。所以唐朝立國發起諸大兵團會戰,百姓沒有怨言。 

  宋朝此時伐夏是準備完善,可是也將動用天價的錢帛,甚至使整個陝西不得安寧。雖朝廷下令給予了補貼,無論鄉兵或民夫,在戰爭時與禁軍待遇相等,以免使其家人受到牽連,減少民夫與鄉兵的后成之憂,但大戰來臨。陝西將調撥二十多萬民夫、數萬蕃兵,九萬鄉兵,整個陝西農耕生產會耽三分之一,物價必然橫漲,朝廷的補貼遠不足物價橫漲之數,同時還有官吏的層層剋扣。 

  這僅是其一。 

  大軍越多,對指揮要求越高。不是王韶小視鄭朗,而且鄭朗也很小心,將章楶調到身邊。作為第二指揮官協助,但這麼龐大的軍隊,一旦開始會戰時,即便孫子在世。也難免不會發生差錯。 

  軍隊混雜,真正的禁兵只有二十五萬,其他的軍隊各色各樣,比如鄉兵。有河北的,河東的,陝西的。蕃兵更亂,有鄜延路的,有環慶路的,有涇原路的,有熙河地區的,有湟州地區的,還有蘭涼蕃人,甘肅瓜的回鶻人,就是蕃人也有吐蕃人、羌人、少量吐谷渾人與党項人。弄不好,就會發生赤壁之戰、淝水之戰的下場。 

  因此王韶建議精減軍隊數量,一要少,二要精,而且西夏國內形勢很糟糕,也不需要興師動眾。 

  郭逵卻提出另一種說法。 

  王韶與鄭朗迅速拿下河湟蘭州,章楶又將河西走廊五州迅速平定,這是有一定的原因,吐蕃對宋朝一直不惡,沒有明顯的矛盾,更不要說涼州六穀部與甘州回鶻,五代時就嚮往著中原文明了,吐蕃自唃廝啰去世後分裂崩潰,沒有凝聚力,因此反抗意識不強,再加上宋朝及時的蕃候制度,大規模的投資與種種穩定民心的做法,拿下了也就得到了。 

  至於以前宋朝輕兵取荊湖、巴蜀與南漢,乃是中原百姓有著大一統意識,包括巴蜀在內,若不是王全斌殺孽太重,就是後面王小波與李順都不會掀起什麼風波。可不能將巴蜀南漢荊湖當成西夏。 

  西夏正式稱王已經好多年,有了國家意識,有了凝聚力,別看現在兩派爭執,一旦宋朝出兵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西夏自李繼遷起,到李德明、李元昊、李諒祚、李秉常,已有五代人,嵬名皇族一氏壯大,遍布西夏各地區,就算宋朝輕兵迅速拿下靈州與興慶府,各個皇室子弟仍能率領各部不服宋朝的部族,藉助橫山與沙漠地區反抗宋朝,可能復成李繼遷之勢。 

  兵力少,必須是輕兵,然而輕兵就不能平定橫山,可橫山地區又是西夏的大本營,宋軍的必經之地,會被截斷糧草,危脅前方安全。 

  又隱晦地說了另一個問題,勝還罷,若敗,再也沒有這樣的好時機,而且宋朝的體制也註定了不可能年年動用軍隊征戰,那怕就是勝利了,以後西夏人死灰復燃,因為爭執,又讓西夏再次崛起。再說,到時候鄭朗也不在朝堂了。至於其他人,郭逵有點兒不大相信。 

  兩種意見到達京城,知道的人不多。 

  郭逵用兵相對而言重穩,故有這種說法,王韶勇猛,故想輕兵速勝。 

  鄭朗取了後者,兩人還沒有考慮到另一因素,契丹! 

  但契丹又是一把雙刃劍,就是契丹支援,宋軍浩大,問題也不要緊,但另一邊河北河東地區與京城多少就兵力空虛了。於是在戰前又做了種種迷惑,甚至到大戰拉開時,宋朝揚言只出動了二十萬禁軍,將兵力數字嚴重縮水,讓契丹產生輕視的心理。 

  鄭朗走了,王郭二人的奏摺也讓許多大臣知道,多認為鄭朗調動的兵力太多,其實這些人多是連宋朝伐夏,都不大同意。 

  無論後方如何爭議,前線戰事已經打響。 

  五月初七,宋軍正式向西夏發起進攻,但不是打著收復西夏的旗號,而是打著清王側,誅梁氏的口號,向西夏發起進攻。 

  軍隊總共分成三個戰區,第一戰區包括河西走廊、涇原路。這裡是鄭朗與章楶親自負責的,他們不但負責西路戰區的調動,也負責著整個會戰的指揮。但每一戰區又分成幾個部分,西路戰區總共分成三路。 

  王光祖留守肅州,李浩與曲珍率領三萬兵力,一萬多名民夫,兵出居延海。 

  弱水川地區南部合羅川人口稠密,但到了中北部人煙漸漸稀少,雖然弱水水勢此時浩大,可是土水漸漸破壞。夏天時還能在河畔看到成片的淺草,到了冬天除了漫天的風雪,地面上皆是一層層黃沙,再加上嚴寒,漸漸不適合人們居住,不過居延海地區還能適合人類生存,可牧可漁,又是北方的重要門戶,現在生存著幾萬帳百姓。對於契丹與宋朝來說,它是一塊雞肋,但對於面積狹小,人煙稀少的西夏來說。它是一塊豐美的雞肉,又是河西走廊的門戶。因此西夏在居延海南部設一軍寨,黑水鎮燕軍司。 

  兵出居延海,鄭朗貪圖的還是這裡的地理位置。而且在未來建設西夏它同樣占著不小的比重,再者就是防止西夏自賀蘭山向居延海逃竄,又因宋朝佔據西夏的後背。不得不分兵駐紮於賀蘭山,達到分兵的目標。 

  居延海兵力不多,又有許多將士因支援肅州犧牲,宋朝大軍臨境,西夏無法對這裡進行支援,李浩迅速得到居延海,未發兵賀蘭山,於居延海觀望,又將居延海南部的西夏黑水軍城擴建,在居延海北部修建了另一座新城。弱水川修建了兩個小城,當成軍隊的供給點,也是當成未來的驛站。 

  這一路戰事並不烈。 

  餘下的戰事漸漸激烈。 

  郭成、王君萬、種朴等將率領數萬大軍進攻會州、屈吳山、天都山。 

  劉昌祚、李舜卿、劉仲武、王贍、向寶等將兵出蕭關。 

  還有北路的人馬,由郭逵總指揮,王文郁、折克行、折可適兵出府麟,由兔毛川攻向明堂川,兵指銀石夏三州,種諤、燕達、劉紹能、高永能、高永亨率兵攻向羅兀城、胭脂寨、然後兵跨橫山,與府麟路大軍會合,兵指宥州。趙卨、孫路負責后軍與後勤。 

  中路軍由王韶總指揮,也是分成兩路,種誼、張玉、和斌、林廣、姚氏兄弟、張整攻白豹城、金湯城,直指西夏橫山諸寨與洪州,游師雄負責后軍。這支軍隊不僅兵指洪州,還關健到宋夏的「國信驛路」,由保安軍向北,經萬全寨、奈五井、白池、人頭、苦井、古雨、分山口、呂渡,渡過黃河,經永州抵達興慶府,乃是宋夏使者往來的必由之路,也是宋夏之間最好的一條大道。南邊是苗授、種古、種診、張蘊、趙隆、苗履、种師道進攻橫州,兵指鹽州。 

  六十萬軍隊,二十多萬民夫,就是分成三個戰區,七路兵馬,每一路人馬都幾乎達到十萬人。而且兵非是慶曆時的宋兵,雖然有王韶所說的這樣那樣問題,最少四十萬軍隊經過一年多磨合,儘管十一萬河北鄉兵暫時作為後勤軍,但多數戰士經過實戰磨練,士氣在屢屢大捷下,也比慶曆時高昂。更有將,宋朝幾乎所有勇將一起調到前線。還有帥的問題,鄭朗做為主帥,深受將士愛戴,賞罰分明,更不會出現史上高遵裕因妒忌劉昌祚戰功,差一點將劉昌祚殺害的故事。 

  這可是要命的,史上伐夏,本來只有劉昌祚、種諤少數幾個能打的將領,還要妒功枉殺,對士氣會產生多大的傷害。 

  然而現在絕對的不會。 

  宋軍漫天遍地而來,西夏人亂了。 

  他們可不相信宋朝發出這麼多軍隊,是為了西夏清君側,鏟姦邪。無論是保皇派,還是太後派,一起放下成見,群策群力。 

  先是派使向契丹求救,我們西夏完了,下一回宋朝就會集中精力收復幽雲十六州了。但一個個信心不大,到現在契丹沒有任何準備,就是這一回清醒了,從集中兵力,準備糧草武器,還要一段時間。兵力少了支援意義不大,兵力多了,準備的後勤更多,時間更長,西夏能不能支持到那時候都未必了。況且契丹還要貪圖宋朝那個雜糧種子與培育方法。 

  這是有備無患的。 

  又派使前去蕭關,向鄭朗求饒,同意讓李秉常還政。處理梁乙埋等人。而且未等到鄭朗答應,就將李秉常放出來,梁乙埋暫時關進大牢,別當真,這是做一個樣子,也料定鄭朗不可能因此而退兵,那麼也就堵住了宋朝的借口,上下哀兵。 

  事實鄭朗也不可能同意,不要說梁氏做一個樣子,就是真讓李秉常主政。將梁乙埋等人處死,鄭朗也不可能退兵的。因此強硬地對西夏使者說道,退兵可以,必須將梁乙埋等人處死。 

  戰爭在繼續,梁氏問策於諸將,仁多零丁獻策,不須拒之,但堅壁清野,縱兵深入。聚勁兵於靈夏,抄其後勤供給,宋軍無食,可不戰而勝。 

  西夏皇宮裡群臣陷入深思。宋朝六路大軍而來,至於弱水川那邊西夏人已經顧不上了,再者從興慶府到居延海,要經過西夏皇陵、克夷門。翻越賀蘭山,再經過八個綠洲,一千一百里道路。才能抵達,這麼長的道路,宋朝又必須從河西走廊將糧草運到肅州,再從肅州運向居延海,根本沒有辦法供給宋軍自西而入。但其他六路大軍卻是致命的威脅,西夏又失去了河西走廊,根本就不可能擋住宋軍的六路進攻。 

  仁多零丁的辦法不是很好,這一來,最少西夏在戰後會失去會州河南之地,甚至天都山。但是沒有辦法的前提下,不得不使用這個策略。 

  梁氏開始下令,將前線許多部族遷向後方,越是不忠誠的部族越要遷移,以免他們與宋朝聯手,留下的皆是比較忠誠的部族,讓他們利用複雜地形反抗。 

  正好夏收到來,又將糧草及時地收割,運向後方與諸要城。然後毀壞,對前方莊稼毀壞,毀壞田地里所有的高梁、粟豆,只留下靈州與興慶府、定州、永州、靜州、順州等核心地區的莊稼。 

  再全民皆兵,十丁九兵,幾乎將全國所有底子榨乾,集中了三十多萬兵力,將軍隊集中在幾處,區域性地對付某一點宋軍。 

  米脂城。 

  銀夏乃是西夏老巢所在,王文郁與折可存叔侄雖兵指銀夏,但從麟州到銀州有漫長的一段道路,而且道路比較崎嶇。但讓種諤大軍跨過橫山,銀夏將會被宋軍兩面夾攻,那就危險了。 

  因此梁永能率領八萬精騎兵出脂脂寨。 

  胭脂寨就在肥沃的無定川邊上,水草豐美,被譽為七寶山。而且因為宋軍來得快,無定川邊上所收割的糧草也未及時運到後方。不過宋軍撤出羅兀城后,西夏重新奪回這片地區的控制權,將胭脂寨修建得高大又堅固。面臨宋軍的強攻,胭脂寨居然堅守下來。 

  梁乙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宋軍雖多,兵分兩路,南北夾攻胭脂寨,兵力分散了,梁永能到來,只是面對宋朝北路軍隊,並且能與胭脂寨兵力形成夾擊,算盤打得好,八萬西夏鐵騎包括大量的鐵鷂子,氣勢洶洶地到達羅兀城,又從羅兀城沖向胭脂寨。離胭脂寨不遠,就是一段狹長的河谷,東面是連綿的山脈,西邊就是已經深邃起來的無定河。 

  眼看衝出了谷口,遭到宋軍攔截,宋軍在谷口用大量的火炮、神臂弓死死地將西夏騎兵阻在這個河谷中。激戰了幾個時辰后,忽然從東邊大山上閃出兩股宋軍,將夏軍攔腰切斷。 

  這股宋軍沒有埋伏在山上,也埋伏不起來,梁永能數次敗於宋軍手下,格外小心,早派了斥候察看過地形。有伏軍,是在更遠的後方,兩軍激戰時,炮聲隆隆,高永能兄弟帶著這兩支伏軍翻過幾道山溝,生生殺進夏軍陣營里。 

  而在另一邊,劉紹能也在激戰。 

  在梁永能大軍抵達時,宋軍在軍營里,也就是在於胭脂寨前面挖了一條寬達十幾米的壕溝。梁永能大軍到達,趙卨率后軍在寨南力保軍營不失,劉紹能則率領著河北鄉兵站在壕溝前。 

  胭脂寨是出兵了,但讓這道壕溝阻住,好不容易越過壕溝,就被宋朝這批鄉兵手持大刀,居高臨下,一個個斬殺在壕溝里。 

  三路大軍,因為銀夏乃是西夏的老巢,北路最重,因此十將中。兩個殿後的文官不算,八將有種諤、燕達、折克行三大上將,高永能、王文郁、劉紹能三大中將,即便是折可適,實際軍事能力也能排在中將行列。差一點只有高永亨一人。 

  並且十將排名出自鄭朗之手,種諤列於第五,心中多少也有些不甘,最少俺比弟弟與郭成強、劉昌祚。同樣不甘的還有王文郁。胭脂寨兵不得出,種諤親自擂鼓助威。 

  高氏兄弟率兵殺出,種諤下令讓燕達沖向河谷。 

  兵力兩軍相差不大。宋朝兵力多,可部分分兵於寨南,還有就是騎兵比例要少。可這個狹窄的河谷不利於西夏騎兵施展,再加上被宋軍切成兩斷,久不見胭脂寨兵出,梁永能心又虛了。 

  看到西夏兵有敗的趨向,種諤親自披甲,率領大軍殺了過去。 

  梁永能大敗,此戰再次犧牲了近兩萬騎兵。才讓梁永能得以逃出生天。梁永能兵敗,胭脂寨夏兵降。 

  這是伐夏后第一場大會戰。 

  隨後燕達在後面死死追趕,重新奪回羅兀城,渡過黃河。拿下永樂殘寨,兵向銀州。 

  第二場會戰又拉開帷幕。 

  桑園峽,在蘭州的東北,會州的西南。分成兩峽,上游小峽長十里,下游大峽長六十里。兩岸石壁峭陡,邊上黃河收縮到七十幾米,河水奔騰,河流湍急,這是蘭州北上的重要門戶,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 

  三國時孫堅與周慎征討韓遂、邊章,就在此地遭遇了大敗。西夏失去河西走廊后,於此地築了兩處軍寨,然後在桑園西與宋軍,也就是那二十幾個蕃候部下軍隊進行了反反覆復的拉鋸戰。 

  會戰開始,郭成大軍北上。 

  西夏會州兩萬人據險而守。郭成將手中八百門火炮集中起來,對著夏營轟擊,又將五千神臂弓手放在後方,一步步地利用弓箭的射程壓制著西夏人的反擊。 

  激戰了半天,西夏人退守大峽。 

  再次所有遠程武器開始轟擊,但這時候郭成策略一變,借著西夏兵士士氣低落時,突然讓王君萬率主力軍隊突擊峽谷。經過短暫的血戰後,西夏人潰敗,有的兵士驚恐之下,跳到波濤洶湧的黃河中。 

  桑園峽失守,郭成迅速兵出會州,奪下會州城,兵進屈吳山。又在屈吳山前與西夏人進行了慘戰,擊敗夏軍,進軍天都山,拿下沒移氏的那座皇宮,但這一回沒燒掉,而是留給沒移氏。 

  宋朝伐夏是為了真正的佔領,以前有許多部族過不下去,叛逃到宋朝,還有鄭朗陸續地擄獲了大量党項部族,於後方安置,包括沒移族,有的融入到地方上,有的因為種族不同,產生了一些矛盾,此次陸續地將後者重新移回西夏,畢竟相比於西夏大部分部族,這些部族對宋朝更忠心。也包括以前安置到秦州的沒移族,重新將沒移族轉回葫蘆河畔。沒移氏是西夏的皇后,讓沒移氏居於行宮,利用她的部分影響力,安撫西夏民眾。 

  第三場戰役是在磨臍隘。 

  劉昌祚兵出蕭關,此時磨臍隘同樣被西夏修了厚實的軍營,甚至為了對付宋軍的火炮,葫蘆河前修了無數壕溝,夏軍躲藏在壕溝里用箭狙擊著宋軍的渡河。 

  迫不得已,劉昌祚只好強攻。 

  這一戰更是慘烈無比,劉昌祚本人受傷,向寶身中兩箭犧牲。 

  奪下磨臍隘,劉昌祚不顧傷勢,兵出鳴沙城。鳴沙川有葫蘆川與黃河,是西夏的重要糧食基地,號稱御倉。部分糧食轉移到後方,但城中還有許多糧食。 

  劉昌祚輕騎出,迅速奪下鳴沙城。此時西夏銀州石州相繼失守。 

  但宋軍腳步卻慢了下來。 

  劉昌祚兵進鳴沙城后,分兵攻打韋州,隨後與郭成兵馬會合,兵伐折羌會,與王韶鹽州的軍隊聯成一線,王韶北路的種誼兵馬攻克洪州,又徐徐向宥州進軍,種諤的兵馬與王文郁兵馬於銀州城會合,一分為三,一部留下掃蕩,主力向夏州方向出發,燕達分兵龍州。 

  速度不快。 

  橫山地形複雜,經過宋朝的種種政策后,有許多蕃部有歸順宋朝之意,可多數讓梁氏強行派軍隊押到後方去了。留下的還有一些部族,有的是西夏的死忠,還有的是首鼠兩端。當然也有見勢不妙,向宋朝倒戈的。 

  六路大軍穩打穩紮,又派了許多使者前往各部,闡明宋朝的立場,無論以前有什麼對錯,只要現在歸順宋朝,一律以往不究,同時也會在西夏執行蕃候計劃,甚至未來拿出比河湟更多的錢帛,投資於西夏。造福各族百姓,各個族酋自己也會因蕃候計劃而得利。 

  這一次大規模的出使,分化了大多數橫山部族,可多年來以來,雙方惡戰,有的部族記仇,矛盾不能化解,甚至有的部族倚仗著自己部族所在位置險惡,將宋使斬殺。 

  因此於各歸順部族的配合下。宋軍展開了大規模的剿滅。 

  現在未拿下西夏,無論怎麼殺是戰殺,一旦拿下了西夏,就要安撫了。而且橫山諸族不服。對糧道會產生危害,甚至未來因為這些部族,會給西夏帶來複興的種子。 

  拖一天,就給契丹反應一天的時間。國內將會動用大量錢帛。但為了西夏將來的穩定,只能一步步地慢慢來,特別是橫山地區。銀夏之地,不得不將軍隊速度慢下來,將所有不安定因素提前扼殺。 

  雖然速度慢下來,不過正好給了一些軍隊整合時機,特別是那些鄉兵,正好利用這些反叛的部族,給他們實戰的機會。 

  到了七月底,鹽夏等州才收復過來,橫山諸族才勉強將諸叛亂鎮壓下去。 

  後方繼續在鎮壓,前方三路軍隊集合,自韋州、鹽州與夏州向興慶府與靈州徐徐進逼。 

  就在這時,西夏突然掘開黃河大堤,滔滔洪水沖向宋朝南中二路軍隊。不過此時西夏計謀未得逞。宋軍早有防備了,臨近靈州,所扎軍營務必臨近坡崗,河水滾滾而來,宋軍全部遷於坡崗上,然後無數只扁舟忽然出現在洪水中。掘黃河堤,僅只達到拖延了時間目標,並沒有傷害到宋軍。相反,這一掘堤,淹沒了無數百姓村舍,使梁氏更失了民心。 

  八月上旬,兩路大軍,近三十萬兵馬,將靈州圍困。慘烈的攻防戰開始,中秋節那一天,化為李岩與李茴的馮高、魏治方悄悄於城內讓親信打開城門,於夜宋軍進入靈州城,然後二人親信在城中側應動亂,讓宋軍順利將堅固的靈州拿下。 

  梁乙埋此夜被擊斃,但具體攻下靈州城的過程,宋軍保密之中。還有兩人,呂毅與趙善金此時在興慶府,將會有重用。此時八成西夏領土被宋軍佔有,還有,賀蘭山以東被稱為塞外江南,相對而言,河東靈鹽等地,開始出現許多鹽鹼地,但河西卻是西夏水草最肥美的地方,西夏建設了興慶府、永靜順數州,又於賀蘭山東則建設了定州城,在北河套西側彌娥川設立了彌娥州軍司,黑山南部兀剌海城設立了黑山威海軍司,卧娘山設置了天德軍。 

  北河套暫時西夏管不上了,幾乎全國所有人力財力一起集中在河西地區,倚據黃河天險,與宋朝對峙。 

  …… 

  站在靈州城頭,鄭朗看著黃葉飄落,說道:「質夫,塞下秋來風景異,秋天來到了。」 

  章楶沒有作聲。 

  鄭朗又說道:「質夫,這一行辛苦你了。」 

  本來是準備讓種諤率領北路軍攻克定州,然後兵出北河套,以防不測。種諤領命,可有些不大情願。畢竟這一戰最光輝的地方就是兵進興慶府。也許別人不注意這個細節,鄭朗卻注意到了。 

  因此換了換,讓種諤率領兩萬大軍前來靈州,章楶與種誼、种師道、趙隆帶領軍隊前去順化渡口,來一個對換。好在三軍此時相距不是很遠,但對此章楶也有些抵觸。 

  鄭朗用金手指排將,種誼、種諤、種古、種診、種朴、种師道,排了六個進去。別人不知道,也許種家六將確實有軍事才能,但軍中有戰鬥力的將領不要太多,比如種諤帳下勇將郭景修,郭成手下大將王恩,苗授手下大將王祖德,劉昌祚手下大將李忠傑,如果用心載培,最少不亞於二十下將,未必及種諤,但不會弱於種古、種診。 

  就是因為這個,那怕排名低一點也無所謂啊,畢竟整個種家家族現在成了宋朝最大的名將世家。 

  其實鄭朗也無奈,種諤能打,不亞於苗授與劉昌祚二將,可是其私心太重,比如史上的永樂城之役,鄭朗刻意讓親信傳令時注意了種諤的表情,就是害怕種諤又犯永樂城之渾,壞了自己的大事。 

  收復北河套不是很輝煌,可是關係到契丹能不能將軍隊引進來。 

  至今,後方反抗的浪潮還沒有平息,一旦讓契丹提前得到北河套,以後平定西夏就危險了。想來想去,讓章楶去,作為士大夫,不必要這個軍功點綴,況且身為此戰的副帥,功勞已經很高了。比如郭逵與王韶,這一戰過後,必調入西府,然後雪藏。淡化章楶的軍功,再經過「洗白」,讓他重新成為士大夫,而非是武將,那麼未來收復燕雲十六州就有了好主帥人選。 

  做了一番工作,才將章楶說服。 

  今天是為章楶送行。 

  送走了他的軍隊,鄭朗忽然接到探馬的急報。 

  契丹人來了,契丹發來了三萬兵馬,同樣打著勤王的旗號,自東勝州出發,向西夏馳來。名義契丹沒錯的,西夏是宋朝的臣屬國,也是契丹的臣屬國。但是契丹這三萬大軍的進駐,無疑會釋放出一個信號,西夏因此會與宋軍血拚,後方反抗浪潮更高。可是鄭朗能不讓契丹人入駐? 

  看著情報,鄭朗對李憲與高遵裕說道:「契丹倒是頗有意思,前面得到我朝提供的種子,後面就派軍前來西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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