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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戰(上)

  鄭朗書奏沒有到京城,趙禎已經下令鬆開劉家的包圍。 

  對軍事不懂,可不能忽視京城這群大臣的智慧。 

  先是賈昌朝進言,漢殺李陵母妻,陵不得歸,而漢悔之,先帝厚撫王繼忠家,卒得其用,平事未可知,而先收其族,使果存,亦不得還矣。 

  漢朝殺了李陵,李陵不能回到漢朝,平空折損了一員虎將。宋真宗厚賞王繼忠,王繼忠仍在契丹,但為兩國和平起來重要的橋樑作用。 

  然後任布等臣子紛紛進言,更莫明其妙-的是富弼,想像力豐富,說道,平引兵赴援,行不淹日,以奸臣不救故,竟罵賊不食而死,宜恤其家。 

  敢情他將楊業的故事搬了過來。 

  事後鄭朗差點氣瘋了,兩人共事很長時間,鄭朗也沒有客氣,寫了一封信,狠狠地將富弼批評一頓。你是知諫院的言官,進諫可以,但要實事求是,千萬不要憑想像力進諫。 

  於是趙禎下詔解去劉府的包圍。 

  前面剛解圍,鄭朗奏到,賜平及元孫家絹五百匹,錢五百貫,布五百端。這時候鄭朗還沒有將劉平血戰真相還原出來,先做小小的賞賜,以作補償。 

  趙禎已經隱隱知道更多的真相。 

  這是中國五千年歷史最令類的領導人,不是沒有智慧,只是性格寬厚仁和。 

  隨即下達罪己詔。 

  是鄭朗寫的小紙條,上面只有十五個字,吳起吮膿,唐太宗哭祭。陛下,下罪己詔。 

  說的兩個故事,有士兵腿上長了膿包,吳起親自為士兵吸吮,其母聞聽后卻號淘大哭起來,不是好事啊·吳將軍對我兒如此,一旦開戰,我兒必奮不顧身,也必定會犧牲。 

  李世民征高麗無果·回來后遇到大寒天氣,凍死數千人,親自為士兵哭祭,而民不怨,士更為李世民所用。 

  三川口一戰,范雍、劉平、李士彬出現一系列指揮的錯誤,朝堂也出現了錯誤·包括趙禎在內。 

  因此鄭朗讓趙禎將責任攬下來,不就是罪己詔嗎?說罪己詔,僅是承認一下錯誤,百姓反而更愛戴,大臣也會更慚愧,士兵也會更感動。一道詔書,會產生許多良性作用。 

  接著鄭朗第二道第三道奏摺呈來,速度很快·遠勝於歷史上的速度,也更接近真相。鄭朗的加速,使得一系列事件全部加速·包括王信。 

  黃德和的逃跑,連帶著裹走許多將士逃跑,連劉平兒子劉宜孫也被黃德和的逃軍挾帶之下,帶出戰場。黃德和逃跑至甘泉大掠百姓,有敗兵到來,黃德和問劉石所在,敗兵說,言戰時相失,不知所在,或者以為失亡多·不敢歸,已降賊。 

  這是最初給黃德和聯想翩翩的由來,聽罷黃德和大喜,說,劉平降賊已明,我當奏報朝廷·你我皆轉戰有功,我會給你嘉獎。卒喜,出營揚言劉平降賊。 

  其實這個士兵是隨著黃德和逃跑時,從中軍一道逃出來的,隨後戰場根本一無所知。 

  劉平寨破,逃出來一個蕃將叫呂密的,附從黃德和,說親眼看到劉平被李元昊捉住,這是他猜測之語,以呂密的武力,能得見劉平被捉住,也在劉平附近,如何能殺出來?但黃德和更喜,厚賞呂密,又作奏摺說,賊以生兵衝破大陣,臣與劉平等阻西山為寨,再接戰,而平敗降賊,臣等不受屈,力戰得出。 

  第二道誣奏與第一道誣奏有衝突,但黃德和也不管,我說了什麼,只說劉平投降,我勸未聽,所以帶兵殺了出來,也沒有說過在西山為寨的事。這時鄭朗已離開開封,並不知道。 

  如果鄭朗沒來西北,還發生一件事,不但呂密,劉平手下勇將王信也殺了出來。他倒是親眼所見劉平被抓住,但其惡劉平被抓,這是恥辱。所以一直沒有說出真相。 

  逃到延州后,范雍派他前去州,黃德和與張宗誨問劉平下落,王信惡其被執,於是說李元昊派李金明來約和,劉平讓賬下李康往答,元昊讓劉平親自面談,劉平乘馬入賊營,從者不得入。 

  他不是惡意,想一想,一個堂堂的延路二號長官戰爭時被抓,朝廷丟了多大的面子。這是孤身一人,無奈被捉。 

  黃德和便說,我已經說劉平降賊,馬上朝廷要制獄,贈你銀釵,你逃跑。 

  這時候劉平兩名手下已經從金明寨逃出,范雍也沒有反應過來,只知道王信撒了謊,派人拘拿王信。會天寒,王信寫信給劉宜孫說,我從太尉,與賊戰不利,太尉為了將士安全入賊中與賊約和,生死不明。今天有人說太尉降賊,信當以死明之。今衣裝為賊所掠,少有所濟,我當力保太尉一家。 

  為將士約和被捉情有可願,比在戰場上活捉形象也更正面,不然劉平一家很有可能被朝廷滿門抄斬。 

  文彥博與龐籍二人說劉平被殺害,朝廷也沒有再過問王信。畢竟那時候王信名氣還不顯,延州要認真追究,麻煩很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信看到朝廷說劉平犧牲,西夏人也沒有宣揚劉平被捉的事,王信於是隱而不說。數年後傳出劉平也陷於賊手,那時候王信已死,也立下了赫赫戰功,朝廷就沒有追問他有沒有撒謊。 

  倒是王信本人因為此事,耿耿於懷,知恥后更勇,又吸取劉平的教訓,成為宋朝的名將。 

  鄭朗到來,沒有發生這麼多故事,但王信到了延州,聽到黃德和的事後,立即上書,還是說劉平約和,但證實黃德和是誣奏。 

  王信的話是真是假陷金明寨,遂攻安遠、塞門與永平寨。 

  永平寨主郭延珍、監押王繼元想要斂兵藏於深山避賊之勢指揮使史吉帥所部數百人遮住城門,在馬上說道:「你們要逃,雖能保住軍隊,可城中的百姓與貯糧怎麼辦?異日有司查問彈劾,吉為指揮使,不免於斬。願先斬吉於馬前,不然,我不讓你們此兵從行。」 

  王繼元王懿慚愧而返。 

  敵至,圍城,吉率眾拒守保住永平寨。事後論功行賞時史吉說:「幸不喪城寨,怎麼敢論功?」 

  後來聽到郭遵的事迹后,敬佩萬分,將女兒嫁給了郭遵弟弟郭逵。 

  當然,史吉也不知道郭逵有多牛,無心之舉卻讓女兒成了副相之妻。 

  另一個人立的功勞更大。 

  元昊主力軍隊徑向延州來撲來,但攻打安遠永平寨等寨,也分去不少兵力,其中安遠寨最為極邊,元昊分去的兵力也最多。 

  蔡、奉職曹度、借職王懿戰死。攻打第三重門時,都監邵元節派人拒守城門,然後從後面用繩子將士兵放下去,親率將士從背後殺出,將西夏軍隊擊退,奪回失守的兩門,拒守數日。敵人又於北三川口,列十餘寨,分兵出東西城及兩城之間,呼噪,叢射寨城上守軍,城上諸軍發矢石擊賊,死者甚眾,遂不敢攻。 

  塞門寨主高延德也守住塞門寨不失,不過他面對的敵人規模少,幾乎未怎麼戰鬥。 

  這是此次元昊入侵中的亮點,讓范雍一一稟報了朝廷,但行賞還沒有下來。 

  三寨兵力同樣不足,不過相比於三寨,保安軍更重要,延州城又比保安軍重要,但塞門寨(有人將塞門寨當作土門,這是不對的,塞門在敷政北一百來里處,土門更在塞門東北)與安遠寨皆在延州西北,不知道後方有沒有西夏軍隊,想鑿穿中部道路,到達延州會有很大風險,就象將東北的永平寨兵力調到保安軍一樣。至於分兵讓三寨擔當多大的風險,狄青也是無可奈何了,雖然事後證明是虛驚一場。 

  「好,」鄭朗喝道。 

  短短一剎那時間,狄青就安排妥當,包括延州城與保安軍的布防。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楊文廣,說道:「楊指揮使,你有什麼想法?」 

  「末將也認為能一戰。以前夏賊寇保安軍與承平寨,不克,有諸多原因,我兩軍將士英勇,敵人雖多,諸族夾雜,軍心不齊,又用弱軍做為損耗,折其銳,長途跋涉而來,士兵困憊,所以一擊得功。」 

  「不錯,」鄭朗額首。 

  蘇克青也說過類似諸族不齊心的話,但楊文廣分析得更全面,用弱旅做先鋒,固然死掉無所謂,反正是炮灰,不過易折其鋒芒,這種打法不是很高明的。長途跋涉而來,似乎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又道:「你指敵人想要偷襲我軍,為了避開我們的斥候,可能是昨天開跋土門,於夜急行軍而來,所以臨近,我們的斥候才聽到敵軍襲擊消息?」 

  「安撫使英明,末將說的正是這個意思,所以能戰。不過,不過,」楊文廣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士兵,說道:「就怕他們士氣提不上來。」 

  真正的勁旅是狄青帶來的兩百士兵,自己帶來的京城士兵雖全是騎兵,沒有上過戰場。大部是劉平的手下,可全部是逃兵,楊文廣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鄭朗說道:「士氣不用擔心,我來,你繼續說。」 

  「想戰,要先派出探子,看看左右與其後有沒有敵人,以免中了埋伏。」 

  「好,」鄭朗再次派出斥候。 

  「要戰,末將有兩種戰法,一是過河,在河東一戰,萬一敵軍有大部過來,能迅速撤向延州城,也能與延州城做側應。 

  但短處,有了退路,士兵不會死戰。要麼就在河西決戰,成背水之戰之勢,若是安撫使能讓士氣提高,此戰必勝。就怕還有敵人過來,一鼓作氣,二鼓竭,三鼓衰,我軍一戰會勝,二戰可能會失敗 

  不象正月,河面上結著厚厚的冰凍,人與馬在上面如覆平地,河水不成為阻隔。此時河面上還有冰凍,但很薄了,不要說馬,人在上面踩都十分危險。這條小河就會成為一道小小的天然天塹。 

  鄭朗思付一下,說道:「西夏國力貧弱,此戰出動了**萬大軍,雖擄獲大量物資,然而為了增加國力,帶走許多羌蕃百姓,擄獲的物資最多勉強供應其百姓的供給,不能持久。我猜西夏大部軍隊必然撤回。我軍新遭重創,此戰許勝不許敗,我認為就在此處迎敵如何?」 

  「好。」 

  都在猜心思,西夏沒有后軍,在此處迎戰最好不過。 

  但有了后軍,在此處迎戰,西夏後面軍隊再度殺來,四周想抽出一個援兵也不可能,那麼會出現嚴重的失誤。不但鄭朗,還有延州的幾個重要官員,全部有危險。 

  想到這裡,鄭朗說道:「范相公,你立即去延州。」 

  「這,這……」 

  「去!」鄭朗喝道。 

  范雍被他嚇著了,連忙帶著數位延州官員離開。 

  鄭朗也沒有指望他們,這些人放在這裡做什麼,反而礙手礙腳。 

  然後下令全軍集合,敵人很快就要到了,還要鼓勵士氣,鼓勵完了,還要做迎敵準備。 

  近三千名將士迅速集合,風更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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