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139章 山石化妖
靈氣液體冰冷透骨，但又有一股別樣的舒爽之意瞬息透過皮肉毛孔傳遞到心神之間。
宛如置身仙境，四周盡數洋溢著沁人心神的仙氣。但入眼處的漆黑一片委實不美，讓韓湘探出身外的神識彷彿也收到阻礙，便是身邊觸手可及的泥土山石牆壁也探查不到。
「當真是個瞎子了。」韓湘搖頭輕笑，但心下卻不敢怠慢。這修仙一途艱險萬分，或有妖魔作祟，或有陰人暗算。更加之神州浩土縱橫萬萬，不知哪一處或許真是絕險的存在，端的放肆不得。
韓湘凝息閉口，鼓動了真元推動自身下沉，神識環繞神舟半尺，好教有什麼突發情況便隨時反應抵擋。手中的飛劍卻是隨手自儲物戒指中拿出，也沒有時間精心祭煉，眼下也只做凡間匕首兵刃一般，橫握在手心之中。
靈氣液體充斥徘徊，四周漆黑無物。抬頭看上，微弱天光漸漸消散，伴著身邊舒爽冰涼的氣息，讓韓湘直想就這般盤膝而修。
不過半刻，腳下甫有硬物觸到。正是已降落到了靈泉底部。
韓湘小心翼翼的彎腰躬身，右手緊握飛劍，左手輕輕探出摸索四周。
入手冰涼而堅硬，光滑非常，正是岩石壘砌，宛如石井。下方更是平坦一片，哪裡有什麼源頭地河？
韓湘眉頭微皺，暗思：「不對，算著距離，這靈泉深不過三丈有餘，按理說其間靈氣液體不該填滿儲物戒指啊？」
左思右想，同時感受到右手食指上冰涼的儲物戒指，內里正澎湃洋溢著滿當的靈氣液體。雖較之靈石多有不如，但若是被凡人喝下，洗精伐髓不在話下。
靈泉與靈石一般，同是神州浩土的易貨錢幣。不過較之低品靈石的換算尚在一方一塊左右，還要精心感受那靈氣的濃郁程度而定。若是韓湘現下收取的這般靈泉，怕是翻倍交易也少有人願意。
加之靈泉攜帶不易，非是特殊法器不能盛納。若是被放置儲物袋中，非要從布縷縫隙中揮發遺失了去。
如此這般，靈泉到也鮮少人要。
只是韓湘心繫碧霄閣的仇恨，不想要這天地靈物成為了五仙教的所有，是以才生出收取的心來。
一切如常，韓湘左右探手摸過，哪裡有半絲怪異的地方？
正待不解迷惑時，忽有一道輕微的泉水波動劃過韓湘的眉發之間。
韓湘心生警兆，忙翻身而過，帶動了身外靈泉一陣波動更加劇烈。
他的神識竭力探出，但四下漆黑，便是頭頂的天光也消散無蹤，更沒有什麼別樣的東西在身邊。
迷惑繚繞到韓湘微皺的眉頭，忽然又是一道輕微波動劃過。
韓湘心中一驚，此次感受的清楚，那波動所出，正是他的身前眉目正對的地方。
韓湘謹慎的探出手中飛劍，同時緩步向前。
洞底不寬，方圓不過三尺有餘，韓湘行不兩步便已碰觸到洞壁上的岩石。飛劍碰擊「叮噹」一聲，濺起水波洋溢。
四下再靜，又無聲息。韓湘凝神而立，右手劍尖試著在牆壁上緩慢劃過摸索。
劍尖所向均是堅硬而光滑的岩石，上有苔蘚簇簇，許是經久在靈氣液體的掩埋滋潤下，頗有幾分靈草之意。
韓湘心有不解，暗思：「這泉眼之下必有古怪。」
同時心下打定站立不動，靜待有何動作。
這般想著，忽然又有一道波動泛起水波之中，帶著靈氣遊動，彷彿游魚身邊過。
韓湘這次謹慎靜心，等待的就是這麼個機會，現下哪裡肯再讓這怪異的東西逃脫。他忙在波動傳來的半瞬探出右手，同時手上真元流轉，鼓動了漆黑如墨的華光混合了四周黑暗更看不清晰。
真元加持飛劍探出身外，正對著眉目之間的來路。
一切電光火石，韓湘只覺手上飛劍彷彿碰觸到什麼堅硬非常的東西，反震之力牽引的他的手掌差點脫落了飛劍的拿捏。
同時一聲驚叫響起身前兩尺外：「哎呦.」
這身影尖細而又生硬，像是咿呀學語的幼子。
韓湘心頭一緊，水下無法言語，但他神識早已強橫非常，比之金丹修士不遑多讓。更曾在心頭有問話忽起，神識竟也隨著心意波動，傳遞而出，彷彿言語道：「什麼人？」
那聲音哎呦不絕，同時好像有人在韓湘身前的靈氣液體中遊動來回一般，帶動了液體波動頻次傳來。
韓湘冷哼一聲，再次出聲問道：「裝神弄鬼，什麼人？」
那聲音終於停住了唉吼，更尖細憤怒的傳來一道神識波動，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闖進我家裡，還對我出手？」
韓湘聽的心頭一跳，暗思：「這乃是碧霄閣後山，師傅曾居住其上百年。怎麼成了這人的家？」
心裡想著，神識波動化作言語在靈氣液體中再度傳去。
那黑暗中的東西聽聞此言嘿嘿一聲冷笑，道：「什麼碧霄閣的後山？這方圓百里都是我的家，也是我的身軀所在，哪裡成了什麼碧霄閣了？」
它聲音豪氣，更隱有憤怒，卻讓韓湘聽的眉頭緊皺，心思變換如幕布。
但韓湘畢竟聰慧，這東西說方圓百里都是他身軀所在，那想來定是.
韓湘問道：「你是這碧霄山脈？」
那聲音聽聞碧霄山脈冷哼連連，同時靈泉波動劇烈，一團明滅閃爍的幽綠色圓球便隨著波動漣漪漂浮進韓湘神識探查的範圍。
那幽綠色光球約莫拳頭大小，其上光滑圓潤。正對著韓湘的眉目之間，約莫半尺開外。
韓湘被這突然出現的圓球嚇了一跳，身子不覺後退一步。但身後已是靈泉的山石牆壁，他又硬生生的被擋住了身影。
韓湘正待出生驚呼，那圓球卻驀地抖動一下，其上光華彷彿火苗吞吐，帶著一絲怪異的波動化作人聲傳遞到韓湘的心中：「什麼碧霄山脈，我叫.我叫.」
圓球抖動又起，好像突然忘記了自己的名姓，正在竭力思索。
韓湘看的真切，這圓球漂浮在靈泉之中，但其間幽綠光華之後隱約可見一個大不盈二寸的小人正盤膝其間。而那小人眉目精緻，彷彿石雕玉刻，更把一雙小手捧住下頜，一臉的迷惑思索。
韓湘暗思：「莫非他是這山石成精了的妖怪？」
轉念又想：「這靈泉與碧霄閣下的靈脈乃是這碧霄山脈之精華合天地靈氣生成，不知經歷了多少年月。而如今這小人光團如此這般，許正是這碧霄山脈成精而化。」
心念及此，但見那小人光球一臉稚嫩，無有奸詐神色，方才的謹慎與恐懼也瞬間消了大半。韓湘看著眼前這個被光滑包裹，思索搖頭的小人略覺可愛。
但這小人的模樣，卻不由讓韓湘想到了那個曾在三寸界幽冥深淵中稱呼自己做父親的小木偶。他名喚小七，卻不知現在何處呢？
那光球小人似終於想不到自己的名姓，長嘆一聲，不無哀怨的搖頭道：「唉.我也忘記了我叫什麼名字了。」
說著他抬眼看相韓湘，好奇的上下打量道：「你是人類？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會在我的腦袋裡啊？」
韓湘被他連番的問話怔到，感受著身後山石牆壁的冰涼和身周靈泉的舒爽，回答道：「我是人類，我叫韓湘，乃是碧霄閣第三十九代內門弟子.」
說著似突然想起那小人的話語，不覺驚愕一聲，失口道：「這裡是你的腦袋之中？」
那小人聽聞韓湘乃是人類，臉上的好奇神色更加濃郁。點頭道：「是啊，這裡是我的腦袋。你剛才從我的鼻孔里進來的，還想要收取我的鼻涕呢。」
「鼻涕.？」
一股噁心之感忽然生起韓湘心田，又聽那小人光球接著道：「是啊，你身上沾的不都是我的鼻涕么。」
韓湘更覺噁心非常，幾欲嘔吐。
但他轉念又想：「這小人乃是山石成精，其鼻涕也非是凡人那般，乃是天地靈氣匯聚演化的靈泉。」
念頭通達，但那鼻涕之言仍舊徘徊腦海揮之不去。
韓湘搖頭拜託腦海中的思緒，道：「那你既然是這碧霄山脈成精所化，怎麼不知曉我碧霄閣便坐落在你身上呢？」
小人面容一黯，低聲道：「我是今天剛成就了意識，還沒來得及出去呢，你便跑到我的鼻孔上收取鼻涕來了。」
韓湘恍然，暗道這當真是機緣巧合。沒曾想這小人今日方才成就意識，化作妖類。
但凡天地萬物，非是人身借可成妖。或山石草木，或江河湖海。但這妖之名，卻是上古征戰留下，有聖僧西行，教化天地，路遇精怪而稱做妖！
妖之一稱非是貶義，乃是那聖僧感嘆造化神奇而定。卻不想，萬萬年的流傳，引來了這般的世人誤解，才有逢妖必殺之說。
韓湘對妖類卻不同於常人，反倒是因為其自身乃是妖道少主，是以對妖反倒感覺比之人類親切幾分。
如今這光球小人乃是山石成精，其形態眉目無不與初生幼子一般。天性白紙，不知險惡，看得韓湘更有愛憐之心。
韓湘的聲音也不覺低沉溫和了幾分，他此間腦袋思緒萬轉。本就是想要收取靈脈靈泉，更遇化妖，不由想到這光球小人若是被那五仙教收服，必定在其如白紙的心性上勾勒出道道陰險狡詐的信念。
此念一起，韓湘不覺抬頭看天。但入眼處漆黑一片，哪裡能看到此際天光幾何？他忙出聲道：「我碧霄閣成立你身軀之上千百年，但卻被壞人暗算，現下已盡數滅門。那些壞人說話便要返回來了，到時候怕你也危險了。你願不願意隨我一起逃遁出去？」
他此際更沒了收取靈脈之心，有的儘是關切意念。
那山石精靈方才蘇醒，憑著先祖傳承通曉一二簡易法能，是以才能神識化音與韓湘交談。更兼之其意識單一，不知世事，但覺韓湘身上散發的妖氣略顯親切，當下點頭道：「好啊，好啊，我跟你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