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正經八百學廢材
銀河之底,獄星,空美鎮第一公會「中二之魂」的領地,公立高中的籃球場上,嘴邊的番茄醬還沒有擦去,一群轉生者,就開始了午間的精神訓練,主題是如何在思想上接近櫻井智樹。
空美鎮是《天降之物》的舞台,是動漫發燒友死後轉生的二次元世界之一,初心者要想離開這裡到新的地圖上,據說捷徑是找到這部漫畫的女主角伊卡洛斯,讓其打穿次元壁。因為他們太弱小,無法擊穿肉眼可見的次元壁,進入隔壁的企鵝村或浣熊市。
然而要找到伊卡洛斯,必須得完成一個基本要素——成為櫻井智樹。但成功的幾率太小,並不實際。於是身體還是賽璐珞人偶的菜鳥們抱團組成了公會,一步一步慢慢修得身體,進而重生為人。這就是所謂的冥修。
這些轉生者全部是蚩尤後裔,死後沒有肉身束縛,很容易覺醒與生俱來的魔族之力,那便會是現實世界的隱患。所以黃帝在銀河邊緣的星球上開闢了這個地獄,建立了無數個極具魅力的二次元世界,把他們的亡魂吸引至此,對號入座的進入角色的身體里,名為轉生,實為禁錮。
不料轉生者的先驅們卻重新在銀河邊緣煥發了生機,不僅魂修為人,還做為獄星金字塔頂端的存在成為了這裡的霸主。這一過程僅僅花了五千年的光陰。
但眼前這些初來乍到的轉生者們,還只能被困在自己最嚮往的世界中,靈魂住在和自己精神世界相通的NPC體內,每天進行刻苦的冥修,研究如何才能在精神上成為該次元世界的主角。
一般人或許覺得俗不可耐,但他們的靈魂是被《天降之物》的世界觀吸引至此的,說明或多或少憧憬這部漫畫的主人公。只要可以在精神上接近櫻井智樹,然後觸碰他的身體,就可以離開路人甲的身體成為櫻井智樹,然後按照劇情的走向遇見伊卡洛斯。讓她打通次元壁,開啟新地圖。
嗤哩咔啦。
薯片粉碎,銀牙相交。
這些轉生者們,或抖腳看漫畫,或仰卧玩PSP,或縮在被爐里吃零食,極力模仿櫻井智樹。只是動作異常笨拙,極不協調,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腦子下達的命令,無法被賽璐珞製品身體完全理解,同步率差了許多,看著就像提線人偶。
但腦子裡妄想的東西卻分毫不差,心念所致,便能浮現少女脫下的冰絲短襪、體溫猶在的襯裙,鼻翼微微一收,甚至能嗅到好聞的女人味。和櫻井智樹的精神世界非常相似。
就在這時,一雙眸子,在籃球架後面,偷偷看著他們的各種醜態。
這雙眸子的主人,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眼神潰散,表情死板,顯然是因為五官無法完美配合大腦指令之故。
「兩個月前申請了加入中二之魂公會,結果見習期卻長達三年,只能先做候補人員,而不是戰鬥人員,吃不到實物,也沒有娛樂的道具,精神是無法變強大的。沒辦法,只能偷偷模仿他們,看我袁熱能不能率先成為櫻井智樹了。」
袁熱死盯著這些戰鬥人員的姿勢,任何廢材的舉動,都被他記在腦海中。
沒有錯,他在偷窺。
做為擁有魔力的蚩尤一族,死後精神得以擺脫肉體凡胎的束縛,袁熱在兩個月前覺醒了自己的蚩尤之力,也叫精神能力。
他的能力叫「挨打的才能」,如果擁有身體,這能力的防禦效果相當實用,但現在的身體只是第三代獄星仲裁者——黃帝的孫子——用賽璐珞隨機創造的製品,權當靈魂的容器,「挨打的才能」根本發揮不出最大效果,所以很難破格成為戰鬥人員。
一個見習期的候補人員,居然偷偷摸摸進入籃球場,偷學怎麼在精神上接近櫻井智樹的方法,這種行為,一旦被發現,股間少不了要吃一記阿魯巴。
「來了!」
袁熱轉動生鏽般僵直的瞳仁,看見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少年出現在了籃球場上。
這個四眼少年,身高167公分,身形消瘦,髮型飄逸,神情輕鬆,身體運轉自如,毫無機械之感。而且身上穿的顯然是真正的布料製成的衣服。
這就是靈魂進入了主要角色「守形英四郎」身體里的司徒白鹿,五年前,空美鎮做為新世代的誘餌空間被製造出來的時候,他一拳打破了次元壁,從隔壁的企鵝村進入了這個世界,在公會裡很有話語權。
他蠕動嘴唇道:「最初的轉生者,也叫借軀者,靈魂只能隨機進入借來的身體里,要是長時間無法離開或提升靈魂的等級,就會失去意識,進而被那個角色同化,成為無識鬼,實際上這才是真正的滅亡。也是黃帝最初的如意算盤——把獄星變成邪魂焚化爐。要想避免這樣的悲劇,就要修鍊精神,而精神,有九層,一層同步,二層覺醒,三層具象,四層質化,五層吸魂,六層衍甲,七層制合,八層通界,九層根神。」
神態自如的司徒白鹿一出現,頓時籃球場中所有的轉生者,都停止了各自的動作,或存檔關機,或合上漫畫,紛紛從被爐里探出腦袋聽他說話。
袁熱也側著沒有實感的臉部,仔細的聽著。
「修鍊肉體,重在吃苦,而修鍊精神,重在愉悅,可惜這裡資源匱乏,能用來娛樂的東西極其有限,漫畫跟不上連載,遊戲也無法更新。要想變強大,必須獲得更多的精神資源——諸如音樂,電影,遊戲,感情對象。留在空美鎮這樣的小地方,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要想離開這裡,必須要擁有打破次元壁的功力,也就是第八層的通界境。然後就可以到處收集材料,用第七層的制合境合成各種愉悅精神的道具或藥丸,不斷變強,進而達到第九層的根神境!」
司徒白鹿聲音不大,卻吐字清晰,透過空氣鑽入耳膜。在袁熱聽來,簡直就像是在面對面述說一般。
「據說根神相當於是JOJO世界里的替身,我卻從來沒見過。」袁熱心中暗感遺憾。
「黃帝之所以連死去的我們都害怕,是因為蚩尤一族可以不斷的進化,我們的精神到達根神的等級之後,再進一步,就可以衍生出肉身,由死自生,從借軀者變為重生者,就此進入煉身八層的境界。黃帝原先想把獄星變成蚩尤一族的靈魂焚化爐,想不到我們卻能浴火重生!再次崛起!」
「我們要崛起!我們要崛起!」
聽著這些話,袁熱感覺到了一扇從未出現過的大門,在自己面前敞開,他每天過來偷看戰鬥人員修鍊精神,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番話語,司徒白鹿口中說的借軀者的精神九層和重生者的煉身八層,清晰的展開了一個個的階梯。
司徒白鹿繼續說道:「你們現在被困在空美鎮,唯一打破次元壁的希望就壓在伊卡洛斯身上,而這裡連一個元神可以進入櫻井智樹體內的人物都沒有,你們只能進入NPC的身體,我也只能成為配角,我摸過櫻井智樹的身體,卻出現了排斥反應,說明我還不夠資格。但凡這裡有一個重生者,別說打破次元壁,就算靈魂隨意更換角色也不在話下。」
「白鹿先生,連您也沒有達到重生者的境界嗎?」戰鬥人員紛紛問道。
「如果我能達到重生者的境界,就不用這麼煩惱了。你們想必也知道,元神在一個角色身上待得太久,就會漸漸失去自己的意志,完全成為那個人物,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無識鬼。很多人達到了第五層吸魂境,卻因為狠不下心去殺別的轉生者,奪走他們的原配能力,而一直原地踏步。
「要突破吸魂境到達第六層的衍甲境,必須要吸收大量的精神能力,也就是說,要殺死一定數目的轉生者!當然,我指的是別的公會的轉生者。我們公會雖然戰鬥人員居多,卻未必打得過擁有天予能力者的公會,天予能力比精神能力高一級,天予能力之上又有神眷能力,神眷能力之上又有聖劍能力。我跟你們說這些,是希望你們有點危機意識,早點將精神層面調整到櫻井智樹的波段,然後利用伊卡洛斯打穿次元壁,進入更為寬廣的新世界!」
司徒白鹿朗聲道:「現在開始腦動冥想,勾勒出櫻井智樹的精神世界,只要思想處於同一個頻率,碰觸到他的身體時,你們就能脫離路人的身體,成為《天降之物》的男主角!所以一定要吃透原著所描繪的櫻井智樹,我也會和大家一起摸索!記住,一定要把世間的成規定律拋諸腦後,才能極盡遐想之能事,然後肢體動作越廢材越好,來!大家閉上眼睛,躺到地上,假裝自己是櫻井智樹,盡情想象限制級的畫面吧!首先是冰絲短襪!」
「冰絲短襪!」
袁熱也偷偷蜷縮成一團,腦海里浮現了冰絲短襪。
集中精神忘掉整個世界,用逼真的畫面在腦子裡過一遍女生的貼身衣物之後,他開始複習司徒白鹿所說的關於精神九層的內容。
第一層,同步。就是支配不屬於自己的二次元身體,到達肢體和大腦同一頻率,可以活動自如的地步。袁熱已經翻越了這個境界,不說完全契合,也算是能跑能跳了,只是不免有些生硬。
第二層,覺醒。就是通過對自己靈魂的深度了解,悟出與生俱來的精神能力,雖然不能秒天秒地,但天底下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別人想要習得這獨有的個人精神能力,即使是重生者也要付出很多努力。這也是袁熱目前的等級。俗稱魂級LV2。
第三層,具象。就是讓自己的精神能力達到肉眼可見的地步,甚至化為刀劍或槍械,進而衍生出各種各樣的攻擊手段和招式。
第四層,質化。就是讓具象的武器具有一定的硬度和形體,而不至於很快的消失,進而讓CD時間(技能冷卻時間)縮短,提升攻擊威力的境界。這種像器官一樣便於使喚的武器,也叫添器。
第五層,吸魂。就是把敵人的元神打出體外,再將對方的靈魂和能力吸為己有的層次。如果該能力和自身相性接近,甚至可以直接使用,不然就只能單純的提升魂值。
第六層,衍甲。其實就是具象和質化的衍生境界,不同的是這回是將精神能力化成防具,由於頭盔和鎧甲之類的護具很強調穩定性和形狀,以及持續的時間,因此更難達成。
到了這個境界,再想更進一步就非常不容易了。
往後的等級對袁熱來說,是太遙遠的事,目前只要按照偷聽來的如何通過腦動冥想和意念刺激強化精神的方法,他就可以開始自己修鍊了。
「學到了修鍊精神的冥想方法和意念的深化。我暗中努力苦練,總有一天,會一鳴驚人,脫離候補人員的身份!」袁熱知道自己一個月冒險偷學,總算是抓住了一絲變強的機會。
就在這時候,下課鈴聲響起來了。袁熱拍拍屁股,想起了接下來要做的一件事情——將聽來的信息講給那些還在同步境上停留的候補人員,獲取最大限度的好處,才不枉冒險偷聽一場。
想到這裡,袁熱悄悄地沿著牆邊逃出了籃球場外,一過中庭,便發足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