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 糾結情懷
一個上午,姜山在院子里進進出出,卻不見歐陽江的影子。他們所在客房是獨立的單元,成T字型。人活動只局限於長房子的兩側綠蔭地,上面種植了草皮,足球場上用的那種,不怕踩。還有邊上零散在建設了涼亭和石凳,姜山慢騰騰地走動,忍住汗濕衣服貼在身體上的不爽感覺。
他需要適應,儘快地適應這種氣候。他坐在石凳上,任由油水滲出皮膚的每個毛孔。他觀察著自己的雙臂,上面的毛孔此時全張開,汗毛顯得格外醒目。他看到南方人的白凈,也看到過南方人的粗大毛孔。
歐陽江的出沒似乎沒有些鬼怪。他在你需要的時候會及時出現,他在哪裡卻讓人找不到,感覺他就在這棟房子里,隨時會出現。姜山在院子里呆夠了,就回到房子裡面走動,走廊里比外面有些涼爽,讓人感到有些舒適了。
姜山在一樓的走廊里活動著身體關節,他發現最裡面的房子似乎有動靜,就過去看看。原來那是個健身房,有個戰士在那裡擦拭那些健身器材,不時弄出些響聲。
姜山抓起一付啞鈴,試著做了些動作,沒用多少力量,身上的汗就冒出來。他問那個戰士,「這個健身房可以用不?」戰士點頭應著,說「歐陽隊長說了,您願意用就用,讓我在這裡做服務工作的。」
姜山得到明確的答覆,就上了台跑步機,他要用運動把身體裡面的汗液排個痛快。他需要運動,他更需要適應這種濕熱的氣候。姜山從來就是個喜歡挑戰和做準備的人,他迎難而上,這個勁上來了。
他把上衣脫了,長褲也脫下來。他只穿著一條部隊發的那種短內褲,上了跑步機。他的腳下越來越快,汗水彙集在他堅實的胸脯上,順著那條肌肉條理分明的腹溝,隨著起伏,象一條蚯蚓般地把短內褲很快打得透濕。
小戰士不知哪裡找來一條新毛巾,遞給在跑步機不停跑動,已經大汗淋漓、汗流浹背的姜山。姜山擦著汗水,腳步沒停,他要跑出十公里里程來。尋找一下自己現在的運動承受極限,也檢驗一下自己的體力。
他重回警院忽視了運動量的恢復,只隨了教職員工的隊伍,每天進行例行公事的健身跑步,打上一整套48式太極拳,就算對自己的身體有了交待。
他猜測這次任務的嚴重性,隱隱約約地有些預感。離省廳時,政治部專門給他們三人重新簽了一份更大保額的人身意外傷害保險,這儘管是慣例,但是數額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現實總是殘酷無情的,無論你把他想象得如何美好。做好充分準備,有備無患。這是姜山的原則,也是他賴以全身進退的法寶。
姜山奔跑加速了他猜測的頻率,他調動了所有的經驗和可能,構築了無數種想法,都讓他否定了。他原來是在嚴格又嚴肅的政治組織體系領導下,一舉一動都要請示彙報。現在,信息溝通的渠道就不一樣了,故意讓自己猜謎一樣。
在任務之前,就讓人只有就範,不講道理,也不動員。行動軌道上,執行者只有照單執行的份,沒有問的機會,也沒有講條件的地方。不商議,不討論,不打折,這樣的任務,讓姜山不著邊際了。
跑過步后,姜山提溜著他的衣服,回到房間沖洗。他得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運動極限比在警院時提前了二十分鐘,他過去也堅持下來了。身體里汗水經過十公里的跑步,全部排空了,儘管喝下去了不少純凈水,但是身體上汗流透了,反道有些乾爽了。
他回到房間,沖洗過,赤身裸體地坐在床邊上。他把茶几的茶葉放到自己帶來的杯子里,用壺燒開的水沖泡上,又趁熱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啜起來了。
原來,他發現房間里擺放的茶葉竟然是大紅袍的上品。他自己帶著的杯子外形是個旅行用杯,內膽卻是個紫砂的。經過運動后,大汗淋漓過後,溫水沖洗過後,身體出奇的涼爽。那股燥熱原來是種火氣,被他用這種方式除去了。
姜山心平氣定地坐在床上喝茶,盤腳打坐的方式。他品茶有些時候后,渾身上下通透了。他懷念起與徐小貴二人獨坐,靜寂之中品茗聞香的優雅與舒適,那股沉香隱隱的味道竟然繚繞在鼻端了。
姜山放下杯子,自然地進入觀想狀態。他的大腦里卻是一片的空明,再尋不見那些繁繁瑣瑣的條條框框,他的思緒曠達起來。高瞻遠矚,他似乎化身一隻雄鷹,雄踞山巔,隨後迎風捕擊長空。
這種意象,讓姜山心神更加沉靜。他放棄猜測,他預感任務儘管理艱巨,是考驗,也是挑戰,更是榮譽。他們需要的就是為榮譽而戰,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午餐還是那樣,由歐陽江引導著到早上的餐室吃過飯。原來,姜浩與郭清泉呆在房間里,一個吃過葯后獃頭大睡,一個找到自己喜歡的電視節目,把二個多小時的時間給打發了。
姜山吃午飯時,胃口大開。他運動體力消耗是一個原因,他想儘快適應南方的生活,給他了動力。他每樣菜,都吃了些,還品出了些味道。
午飯後,姜山喝茶看了會午間新聞,就躺在床上睡了一小會。到下午四點還有二個多小時,姜山又到院子里活動了一會手腳,他身上出汗少了。活動量也可以加大些了,他的強度運動解決了他對濕熱的厭惡感覺。
空氣里稍有些微風,輕輕刮過,他也能感受到了。「幸福就在難得的享受中潛藏,關鍵是你會去捕捉。」姜山想起妻子白潔與他交流幸福感,經常說的這句有些詩意的經典話,這時的姜山感同身受。
每次執行完任務,姜山歉疚地對白潔說些道歉話時,白潔就會說這句話。她說這樣離多聚少的生活,反倒讓她感到聚在一起的彌足珍貴,一分一秒都是享受幸福,她不捨得浪費美好時光。
既然無可選擇,何必去抱怨,反而粉碎了那份美好和幸福。因此,夫妻從來沒紅過臉,更沒有為此拌過嘴。
姜山當時只不過感動白潔的大度和任勞任怨,沒有體會到她這種幸福觀。感受是自己的事,無關他人。姜山洗過澡,找出白潔特意為他來港購買的絲綢衫,輕輕柔柔的,穿在身上別有一番感覺在心頭。
姜山運動回來時,碰見了剛從香港那邊匯合過來的黃泰華,他也是輕便一個小背包就過來了。黃泰華是個香港老居民,從爺爺那輩就居住香港了。他身著打扮完全是一付內地說的港客打扮,運動休閑。一絲警察的痕迹也沒有。
姜山猜測最準確、他也敢保證的一條就是這一點,任務中他們要隱去真實身份,用化名和合理有效的假身份。
這個地點,可能就是他們這次任務執行者轉換身份的中轉站,領受任務之後,他們就再不是自己了。
因此,姜山在參加會議之前,換好白潔給他買的衣衫,給她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行程的順利,囑咐了有事找組織,特別是劉楓和何磊,她們不是別人。
他還給何磊打了個電話,內容卻是這個號碼可能停機一段時間,停機的日子裡不會互相聯繫,還把白潔娘倆的事囑託何磊照顧一下。
哥們一樣的老同學。何磊在電話那邊,來了一句「不是吧?姜山,你交待後事啊?呸呸呸,你放屁了。說些吉利話吧。」還是爽朗如麗日晴天。
姜山掛了電話,眼淚悄然脫眶而出。兇險只有當局者知,旁觀者迷。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安危,他牽挂著家人,他要對家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