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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預料之挫

  打擊犯罪就如割韭菜一樣,割掉一茬又冒一茬。 

  姜山履新,在公安機關是件大事,在社會上也是件影響力大的重大變化。這一點,姜山沒有想到。 

  他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都是些活生的現實社會。原來,他還有理由躲開一些俗不可耐的應酬和人情世故,現在他只有硬著頭皮適應。 

  臨上任的頭一晚上,他回到老家跟父母吃了頓飯,他把自己的職位變化告訴了父母。當教師的父親喝了點酒,看上有些高興,但又充滿了一些莫明其妙的擔憂。 

  父親告誡姜山,他是歷經了些人斗人的歷史階段,被折騰怕了。有些時候,人就要心存敬畏,得饒人處且饒人。尤其是當刑警大隊長這個差,得罪人的活,更要小心被小人算計。 

  當了一輩子教師的父親,並不贊成姜山從警。當時姜山接到警察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時,父親不怎麼高興,也只是語重心長地告誡姜山「善不從警,慈不掌兵」的古訓,還說這行當屬於三流九流中下半截。 

  姜山認真記著父母親的話,內心深處牢牢記著。他知道父親當年想當兵,可是由於出身成份問題,有著學歷的父親沒能去成。 

  父親是由一名代課教師一步步轉正的。娶母親時,父親力排眾議,不管母親家庭出身富農,為了母親識字這一點,父親娶了母親。 

  其他事情上,姜山再沒聽說父親與人爭執過。父親持的人生態度,是與世無爭、逆來順受,這也是命運中太多挫折逼出來的。 

  組織部長在與姜山談話時,也非常明確指出同志們反映他的缺點「謹慎有餘,顧慮太多,不夠大膽潑辣。」 

  姜山因為這一點,受到老同志的指責,教訓他「身正不怕影子邪。」「綿軟,是當刑警的大忌。」 

  姜山因此內心裡老有些陰影,把什麼事都放在事前先考慮周細了,到時拍板果斷,不拖泥帶水。 

  姜山上任后,遵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先開班子會,再開展座談調研,研究制定出一系列的規章制度,特別是考核工作辦法。 

  儘管姜山整天與同志們在一起摸爬滾打的,當副職時嘻嘻哈哈開玩笑時多,但真面對面交談了,他沒想到同志有那麼多的好想法好辦法。 

  原來,他也參加大隊的各種會議,卻少有聽到這樣推心置腑的話。他想明白了,原來大隊長干時間長了,開會也是有事說事,沒事各自表態就行了。 

  大部分時間,大家都在等大隊長拍板,誰還去多說啊。一言堂根子在大隊長沒有與同志們個別面對面交談,誰也不好在面上逞能。 

  中國人的為人處世哲學,泯滅了多少人的聰明才智啊。 

  姜山決定在他任內改變這種局面,讓有才想為的人能夠脫穎而出。他在考核辦法裡面加上一條,提出合理化建議,被大隊班子會認可,加分。 

  本來,他聽取各中隊長意見,把考核的轄區調整后,都充滿了幹勁。這樣,年輕的中隊長們更是摩拳擦掌,馬上想拼上高低了。 

  人只要心氣足了,幹什麼都不在話下。頭一個月,考核結果出來,全線飄紅,打擊指標全部門提高了20多個百分點,而且互不上下。 

  統計結果一出,姜山內心十分高興。他需要兌現獎懲,可這糧草由局裡保證,獎金從哪裡出呢? 

  他想到了宣傳工作,他向分管局長萬修義和局長彙報了工作情況,提出了舉辦一個退臟大會的建議。同時,也組織社會各界群眾進警營,邀請部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視察打擊犯罪集中行動的戰果。 

  縣上原來準備為公安局舉行的慶功表彰大會,因省里的一個現場會要在縣裡開,一直拖著沒開成。 

  局長正愁著沒法催促呢。姜山的建議提醒了局長,他完全同意不說,還把範圍擴大到全局。刑警是主戰場,先讓社會各界支持一下也好。 

  這個過程中,工作有了新的起色。姜山參加的應酬也開始擴大範圍了,他想先與各方熟絡了,才好爭取支持。 

  他不想自己開口,有縣領導點拔,企業主動支持,真有什麼事,他的責任也小些。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大不了請財政上幫著開單子,走走帳。 

  姜山喝酒喝得腸胃老吐酸水,不得不按照醫生囑咐吃起了胃藥。每天的應酬,讓他感到天昏地暗的,不勝其煩,但是為了夥計們多少能改善一下,他又不得不去。 

  整天在矛盾中工作著,靠案子的時間就是少了,精力不夠集中了。姜山感到自己走進一條死胡同里,夢時常掙扎著想出來。 

  姜山瞅著一次機會,冷不丁地出現在徐小貴的茶館里。徐小貴睜大眼睛看著他,「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姜大隊長。」 

  姜山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哪兒變了。 

  徐小貴指著姜山的臉說,「你看,都大了一圈了。還那麼喝就壞了事了。你胖了,卻面色發暗,肯定腸胃有毛病了。」 

  徐小貴把姜山弄得一驚一乍的,他又研究上《黃帝內經》了。 

  在那兒坐著喝茶的一位戴眼鏡的瘦子,隨後站起身來,向著姜山鞠了個躬,「久仰,大名鼎鼎的探長,你好!」並把手伸了出來。 

  姜山快些伸出手握著那雙白白凈凈、軟綿綿的手,邊搖邊問「這位是何方高人?」 

  徐小貴聽他們這麼江湖打趣,就隨著說「人稱江北苗醫大師的苗郎中是也。」 

  這個苗郎中,是個山裡出身的幹部。他學的是中醫,卻因娶了衛生局長的閨女,被提拔到葯監局當了副局長,後來因是民主常派人士,成了縣政協副主席。 

  姜山馬上道歉「不好意思,沒想到苗主席在這兒。請原諒。」 

  他聽說,苗郎中是苗主席的真名,當時山裡缺郎中,他父母希望他能成為郎中,就叫了這麼個名字。 

  他考中醫學校時,本來分數不夠線。碰巧學校里校長也是貧苦出身,他每年都會拿出幾個指標照顧這種有志於學中醫的窮苦人家兒女,何況他名字里就想當郎中呢! 

  真是奇人奇緣。姜山聽說,這個不在醫院裡坐診的中醫卻治疑難雜症出了名。就連患了皮膚病的省領導在省里治不好,到了他這裡,幾付葯下去,馬上好轉。 

  因了這層關係,苗主席在政協不駐會,在葯監局分管意識形態方面的工作,主要精力懸壺濟世。 

  姜山坐下,喝著徐小貴續上茶水。他馬上想到請苗郎中給把把脈,配幾付中藥吃吃,他真的有些身心俱疲。 

  苗主席也不客氣,找了茶巾疊了,放在姜山手下,拿手指摸起了姜山的脈象。他兩眼微閉,用心在體察。 

  徐小貴小聲對姜山說「你還真幸運,苗主席馬上就要到市裡去當專職的政協副主席了。以後再找他把脈求方難了。」 

  姜山大氣不敢出,盡量放鬆了表現出自己最好的狀態。 

  大約過了八九分鐘,苗主席睜開眼,伸手向徐小貴要紙筆。他要出方,姜山有些感動,連說「謝謝」。 

  苗主席擺擺手,「都是朋友,客氣什麼。你確實心急了,內火不小,腎陰虛,不要緊,吃幾付葯調調就好了。不過你不能再喝酒了,每周不過兩次,每次不過三兩尚可。」 

  苗主席很快把方子開了出來,一筆蒼勁有力的硬筆書法,他說「抓藥必須到中醫院專門設立的同仁堂小藥房時抓,自己在家按老辦法煎熬。」 

  苗主席寫好,把方子交給姜山「吃上再找我把把脈,調一調就差不多了。」 

  他喝了一口茶,潑掉了殘渣,讓徐小貴再換茶,「茶都喝乏了,還不換茶?「 

  他端詳著姜山說「你不光身體有病,你工作上也有些問題啊。」把姜山看得一頭霧水。 

  徐小貴放下剛要衝泡的茶,換上另一小包的。「品品苗主席帶來的茶吧,才拿這麼一小包,不大氣。」 

  隨後,徐小貴沖泡著熱氣騰騰的茶,嘴裡沒住下,「茶色不錯,香氣濃冽,是世間貴族的茗品。」 

  苗主席目不轉睛,盯著姜山看,把姜山看得直發毛。他揮揮手,「老徐你別打岔,我看姜大隊長有些情況,因為他是你的好朋友,你說我說還是不說?」 

  徐小貴竟然讓他嚇唬住了,拿眼盯著姜山的面部上下端詳起來。姜山知道他們在一起,整天沒事就研究些周易內經什麼的,也外出與傳聞中的高人學習交流過。 

  姜山不太信這些,他笑了笑。徐小貴卻笑不出來,他鄭重其事地說「我看也有些問題,不妙。要不,讓苗主席說說,咱當笑話聽聽。」 

  苗主席也笑了,「信則有,不信則無。姑妄聽之。不過,煎藥時,你最好自己煎熬,體味體味什麼叫火候,什麼叫煎熬。這對治你的病根有好處。」 

  姜山聞聽,感到他點的很深入,他聽說過名醫醫病先醫心,周易與黃帝內經是一脈相傳,可惜自己沒時間研究一番罷了。 

  苗主席見姜山聽進去了,就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茶海的邊上寫了一行字「飲清靜之茶,避是非之口,開方便之門,戒花色之酒」。 

  苗郎中寫完神秘地笑了笑,接著擦掉了。他沒讓徐小貴看到,囑咐「切記,切記。」 

  姜山湊近前了,把耳朵靠過去,聽苗郎中說「你近期有小人誣陷,可能要有波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按我的方子吃藥、喝茶,這塊雲過去就好了。你還有大事要做呢。」 

  苗郎中說完,拍拍姜山的肩膀,笑著說「有時間多聯繫啊。我到市裡后多去聚聚。老弟會有作為的,沒有坎坷怎麼出大才?」 

  苗郎中一付躊躇滿志的樣子。姜山就說「遇到困難少不了麻煩老兄。今晚,我請客給你祝賀祝賀?」 

  徐小貴接過話去,埋怨似地說姜山「你快算了吧,你欠我的茶錢還沒算帳呢!還有錢請客?苗主席忙著呢,還差你請客。」 

  苗郎中說道「不是那麼回事啊。你請客,我就哪兒也不去了。讓姜大隊長請客,我不忍心。他們經費那麼緊張。」 

  徐小貴的茶葉,姜山後來到上級接洽工作又用了不少,當時大隊上沒經費,就扔下了。 

  徐小貴雖然這樣說,他其實是替姜山留客。他才不在乎姜山那點錢呢?姜山用的壺要給錢,他也沒要。 

  姜山這樣的朋友不多了,他喜歡姜山這類身在官場、內心還保持著一塊凈土,做人做事都有一定之規,有自己的道德底線。 

  用姜冊自己的話說,就是是隨波不逐流。無奈是每個人都會有的。 

  徐小貴安排在他的茶館里吃的晚飯,從附近一個酒店裡叫了幾個菜,其餘全是徐小貴從雲南帶回的風味小吃。 

  酒是隨意喝的。苗郎中叫了個真正的郎中,中醫院的副院長劉真,中醫世家,美女級的名人。 

  喝酒前,劉真聽苗郎中的話,也給姜山把了把脈,看了方子,撒嬌似嚷嚷「苗老師就是老道,下的葯比我們重些,醫院裡要賣草藥掙錢,都象你這麼開方子,兩三次就除根了,怎麼掙錢啊?」 

  姜山聽出些道道,醫院有醫院的道,它需要贏利養活醫護人員。苗郎中之所以成為真正的名醫,他只要名氣,開方子以冶病為主,就中用。 

  姜山在席間說不上話,他們討論的話題全是些陰陽調和,中和互補的理論。但是姜山願意聽。 

  喝酒是表示一下,喝的是徐小貴在苗郎中指導下調配的滋補酒。姜山喝下一小杯后,腸胃裡暖融融的,舒服極了。 

  姜山聽著他們的高談闊論,內心卻在思考著,自己會在哪件事上被人算計呢? 

  他竭盡全力想找到那個缺陷,想到那個小人,以靜制動,有備無患。 

  可是,匪夷所思的是姜山第二天就被市紀委和局長約談了。事情來的那麼突然,苗郎中說的又那麼準確。 

  姜山只有按照苗郎中說的話去做,認真去做。喝茶,呆在辦公室里,老老實實接受組織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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