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放下仇恨

  很快楊洛就從秦睿智那裏獲得了新的消息。


  昨天的汽車炸彈案確實並不是隻有一起，而是數起並發。秦睿智受傷算是最重的，其它幾處發生的爆炸都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害。


  降英卓瑪看來確實是被惹火了。


  但那帶來的後果也迅速展開。楊洛上午離開武協去國家體育中心的途中，愕然發現街上已經出現了荷槍實彈的軍人，在不同的街口設點，配合警察增高的檢查點，對過往的人群進行檢查。


  從武協到國家體育中心的路上，楊洛就被查了三次。最後一次時，楊洛再也忍不住，直接給秦睿智打了電話，後者立刻答應解決這問題。


  很快，新聞開始在燕京市區內飛速傳播起來——什刹園因為數起惡性汽車炸彈事件，已經提升了全城的防禦等級，進入初級警備狀態。


  楊洛當然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也就是說，在未來的一周內，都會保持現在這種程度的路查。那並不會禁止外出、夜行，但可以隨時對路人進行抽查，以及二十四小時的重要路段定點檢查。


  降英卓瑪再想搞汽車炸彈這樣的事已經不可能。


  另一方麵，楊洛也稍稍放了點心。昨晚見識過山雄賢一那稱得上絕世高手的能力後，他現在連秦冰冰躲在碧楓巷的安全度也不放心了。不過警戒狀態一提升，可以大幅降低山雄賢一的行動成功率。


  除此之外，他人昨天到今早已經給千雪櫻打過數次電話，確認了江城那邊並沒有出狀況。盡管之前他推論青葉組這幾天無力派人去江城抓人，但畢竟隻是推論，不過現在看來，這推論並沒有問題。


  排行賽已經進行到第八天，楊洛的比賽被安排在了第一場。早上九點他就到達了國家體育中心，上台前自省身體情況，暗感訝異。


  這幾天他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足，但是卻完全沒有疲倦的症狀，反而精神非常旺盛，身體內那股因回生蠱而來的溫暖熱感始終保持，並沒有消散。這東西給他帶來了好幾次好處，讓他既覺神奇，又覺得好笑。假如降英卓瑪當初知道自己的聖物竟然給敵人帶來好處，她搞不好會氣死。


  不過楊洛無法解釋是怎麽回事，隻好希望將來等抓到烏苗教的人後，能問個清楚。


  比賽結束後，楊洛沒有回武協，坐車直奔燕京機場。早前他就已經決定好了，今天要回江城一趟，把和隆叔的事情徹底解決。


  眼下情勢緊急，他已經沒有過多的精力分散到其它事上，必須把會讓他分心的事情處理完。


  父母之仇，兄弟之情，到底哪個更重要，他希望自己見到隆叔的時候能夠做出抉擇。


  中午一點，楊洛已經身在喜樂天大酒店的樓頂。站在最高處的望台上，烈日下熱風拂過，令人心中煩躁。


  腳步聲傳來，楊洛凝神聽著這明顯是隆叔的腳步聲，不發一語。


  腳步聲上到望台上，停在了楊洛身後。


  “每個人的腳步會透露他的心事。”楊洛緩緩道，“隆叔你的腳步重了。”


  隆叔的聲音反而出奇地平靜：“可能是因為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一聲輕響突起。


  楊洛心中一震，飛快轉身，渾身一僵。


  隆叔手中拿著一把裝消音器的手槍，剛剛打開了保險！


  楊洛本來煩躁的心瞬間冷靜下來，冷冷道：“死不能解決問題！”


  隆叔愕然道：“我以為你會問我想幹什麽。”


  楊洛沉聲道：“我太了解你了，重兄弟之情，你拿槍過來，隻有一個可能。”


  隆叔愣了一愣，頹然道：“洛哥你說得對，我就是太重兄弟之情了，所以當年做下了對不起洛哥你的事，現在更不想讓你為難。有阿躍在，江城沒我一樣可以好好的。洛哥，我知道你動不了手，就由我自己來吧！”手起槍落，已抵到自己的太陽穴上，猛地扣下了扳機！


  嗤！

  槍聲響起，帶出一泓鮮血，在烈日下耀起駭人之豔。


  啪！

  楊洛一把把槍扔在了地上，怒道：“你是我的人，我沒讓你死，你不準死！”


  被他緊緊抓住了手腕的隆叔大右頰到鼻端被射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鮮血瞬間流下，覆滿大半邊臉。他卻毫無痛色，慘然道：“洛哥！”


  楊洛感覺自己後背都是冷汗，這才明白自己是何等重視隆叔。


  從最初入道開始，就是隆叔一直在背後支持他。對於他來說，隆叔無異於他入行的父母，“養育”他，為他不斷付出。


  楊洛鬆開手，輕聲道：“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隆叔，你一定要記住，那就是生命！所以永遠不要輕易地說死，不要把自己的性命當成不值錢的貨物一樣處理。”


  隆叔搖頭道：“不，我太了解仇恨這東西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是天經地義。就算今天你放過我，將來我們兄弟在一起做事，也必然心中有介蒂，說不定將來還會演變成被人利用的弱點。而且，今天我覺得對不起你，願意以死謝罪，但將來萬一我私心變重，難保不產生自我保護的想法，那時，說不定我還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洛哥，生命可貴，但沈隆心中，情義更重於一切！”


  楊洛看著他，眼神漸漸變化。


  半晌，他忽然問道：“隆叔，你覺得一個人的本能反應，是否能代表他的真實想法？”


  沈隆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但想了一想後，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楊洛欣然道：“那就行了，就在剛才，我的身體已經代我做出了決定。假如我希望你死，開這一槍的時候，我就不會出手攔你，而是任你自盡了。而既然我出手相攔，就表示我選擇了放棄仇恨，繼續我們的兄弟情義。”


  隆叔劇震，無法作聲。


  “你知道，我曾經有過十多年的空白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段經曆。”楊洛輕鬆地道，“那段時間，我失去了無數的好兄弟好朋友，甚至心中曾經暗戀過的人。這種經曆除了讓我更加堅強，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仇恨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而是囚困人的牢籠。無數一心想報仇的人，隻是沒辦法從這牢籠中找到出口而已，但現在我不同，在知道父母血仇的時候，我也不過隻是站在這牢籠外看著這牢籠的模樣，並沒有決定進入還是離開。現在，我選擇了離開。”


  晉輝。


  你在天之靈，是否會我今天的選擇而喜悅呢？


  當年那次任務後，為了晉輝的死，他犯下了在特戰隊中唯一一次違令事件，但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衝動和悲痛之下，他做出了一生都沒法挽回的錯事，結果帶來的，是十二個同伴的喪生。


  那之後，楊洛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仇恨，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洛哥！”


  隆叔嘴唇微顫，眼淚瞬間落下。


  楊洛駭然道：“我靠！你都四十多的人了，還哭？！”


  撲通！

  隆叔雙膝一低，跪在了地上。


  “既然洛哥不讓沈隆死，沈隆不會再做出衝動的事。但從此以後，我沈隆的性命，永遠都是洛哥的！”


  楊洛踏前把他扶起，探手把他一把抱住，足足抱了兩三秒才鬆開，沉聲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收起你的眼淚，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