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

  不知何時,她覺得精神漸漸恍惚,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


  不,不是幻覺。


  銀白色的閃電劃破了夜空,慘白的電光透過窗子,照在了血沉香的臉上。


  那一刹那,血沉香忽然睜開了眼睛,像凶獸乍然被驚醒,翻身躍起,撲向秋蘭,他的指間,鋒利的刀片反射著電光,一片滲人的慘白。


  昏昏沉沉中,秋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從哪裏來了急智,立即把被子踢了出去,同時翻身一滾,落到另一邊的地上,血沉香剛還未撲到床上,就被被褥兜頭罩住。


  他運起內力一震,被褥四分五裂,棉絮如雪花般亂飛。


  再看床上,已經沒了秋蘭的影子!


  就是這一刹那的時間,房門被人踢開,閃電的銀輝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提著一柄銀刀,撲向了血沉香。


  血沉香立即和來人交上了手。


  秋蘭看清了那人的麵容,精神一振。


  是穆西,他終於來了!

  因為力氣都在剛才的反擊中全部用盡了,秋蘭的神智很快又開始昏沉起來。


  她隱約瞧見,另一道人影鬼魅般飄過,打橫抱起了她,退出了房間,走進雨中,又進了另外一個燈火通明的房間。


  有人給她喂下了一杯水,一股清涼之感充盈全身,暫時驅散了身上的昏沉。


  視線再度恢複清明,秋蘭才發現,這房間裏並非隻有一人。


  給自己喂水的,是謝硯,燭火旁還站著一個男子,卻是穆西的手下,今天上午,在第一個檢查關卡上,她還見過這個人。


  秋蘭猛地坐起,著急地左看右看:“穆西呢?他來了,對不對?


  謝硯的目光有些暗淡,正要說話,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風一般闖了進來,“秋蘭,我在,我在!

  他手中的銀刀還在滴血,匆匆往地上一扔,便坐到了床邊。


  “穆西……秋蘭一直壓抑在心裏的委屈和不安一下子爆發了出來,緊緊抱住穆西,帶著哭腔,不斷地喊著穆西的名字。


  穆西也緊緊回抱住她。


  聽說她被血沉香擄走的時候,他怕極了,根本不敢想象,秋蘭這個幾乎沒吃過苦頭的姑娘,落到血沉香那等窮凶極惡的人手裏,會是什麽下場。


  他想起了案卷上,雲蘿縣主死去的樣子,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秋蘭身上……他完全不敢去設想這種可能。


  在這之前,穆西從未意識到,秋蘭對他是如此重要,如此的不容有失,似乎不知何時,她就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秋蘭,秋蘭,幸好你沒事!穆西眼眶發熱,反複喚著秋蘭的名字。


  失而複得,好像缺了什麽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滿了。


  他忽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不能失去秋蘭。


  她是……他的一部分!


  兩人緊緊抱了一會兒,方才平複下激動地心情。


  穆西忽然發覺手臂上有些濕熱,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竟是血跡。


  “你受傷了?

  血跡是從秋蘭的胳膊上滲出來了的。


  穆西連忙掀開秋蘭的衣袖,隻見白皙的肌膚上,幾道劃痕格外醒目。


  秋蘭這才想起,這應該是自己從床上滾落的時候,被那把剪刀劃傷的。


  穆西愧疚不已,取出紗布和金瘡藥,幫秋蘭包紮,心疼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秋蘭其實卻沒覺得那傷口有多麽疼,反而輕鬆地笑道:“你來了就好,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穆西在心中暗暗發誓。


  秋蘭吸了吸鼻子,擦去了眼角的淚水,這才想起房間裏還有兩個外人呢,羞窘得抬起頭時,才發現那兩人早就識趣地退出了房間,把空間留給了她和穆西。


  深吸了一口氣,秋蘭小聲問道:“穆西,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穆西目光一暗,感激道:“這次真是多虧了謝世子,是他讓小廝給我報了信,一路上用檀香珠做標記,指引我找到了這裏。


  “檀香珠?


  “嗯,就是這個!

  穆西拿出一粒珠子,把是一粒花生米大小,深紫色的木珠,散發著濃鬱的檀香氣息。


  穆西用力一捏,珠子就分成了兩半,裏麵竟是中空的,放著一張揉成一團的紙條。


  秋蘭打開來看了看,紙條上用炭筆寫著一個方位。


  她想了想,這才記起,謝硯的手腕上,的確有兩串這樣的珠子。


  隻是沒想到,本以為是飾品的木珠,居然還藏著這樣的玄機。


  “那……血沉香那裏怎麽樣了,你不用去看看嗎?秋蘭又問。


  “嗬,我們來了幾十個人,個個都是好手中的好手,若是連一個重傷未愈的血沉香都對付不了,幹脆回鄉下種田得了。穆西眼底露出一抹殺氣,“你不用擔心,他再也傷害不了你了!


  “嗯,我知道!秋蘭點了點頭,笑了笑,又道,“我剛才覺得頭暈,現在想來不太正常,你們是不是用了迷香?


  “是,謝世子一直在等著我們來,我們一到這裏就和他碰上了,也因此知道了你住在哪個屋子裏,怕誤傷了你,就用了迷香。隻是沒想到,那血沉香太警覺,迷香對他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穆西後怕道,“幸好你沒事!


  “這一次,我們真該好好感謝一下謝世子!


  “是,這次多虧有他。


  緊繃的神經驟然間鬆弛下來,短暫的輕鬆之後,疲憊就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秋蘭的聲音越來越低,不知何時,便靠在穆西的懷中深深睡去。


  隔壁的打殺聲漸漸停了下來。


  有禁軍前來稟報:“統領,賊人已經被拿下!

  穆西冷笑了一聲道:“人還活著?

  禁軍道:“是,但傷勢很重,我們帶的金瘡藥隻能簡單治療外傷,若是直接壓著那人入京的話,一路顛簸,隻怕還沒到京城人就已經死了。


  穆西皺了皺眉:“現在這裏留幾天。


  雨還沒停,趕路太危險。


  以血沉香犯下的血案,就算是直接判個淩遲都不為過。


  禁軍領命而去,將血沉香看押了起來。


  穆西幫秋蘭蓋好被子,摸了摸她泛著潮氣的衣服,皺了皺眉頭。


  穿著這樣的衣服入睡,隻怕會著涼,他想要站起身,在問問主人家有沒有幹淨的換洗衣物,誰知剛一起身,衣袖就被秋蘭緊緊拽住,怎麽都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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