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
在遇到小姐之前,他們也隻是兩個隨時都能被人一根手指頭碾死的螻蟻。
冷楓道:“那時候,我們也沒有被像你這樣的人盯上。
他知道,玉家的事情,絕對不會到此為止,玉嬈便是能保住命,蕭九君也會讓天下閣的人一直監視著她,保證她不會變成失控的大患。
蕭九君笑了笑,眼波流轉出幾分魅惑,嬉笑道:“我盯著她做什麽,你莫非不知道,現在,我隻想盯著你?
冷楓給了他一個白眼。
三日後。
虛雲宗後山。
紅日西沉,晚霞如血。
橘紅色的夕陽餘暉,無聲照著野草間的一座孤墳,以及墳前的一座無名墓碑。
紙錢落在火盆中,黃色的火光熊熊燃起,映著一張陰沉的人臉。
那是個中年美婦。
一身如雪的素衣,烏發用一根烏木簪子挽成了雲髻,雖然已經是四十歲出頭的人了,五官的輪廓中仍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的姣好清麗。
隻是此時,她嘴唇緊抿,眼角低垂,目光冰冷而怨毒,使得那原本端莊的容貌,變得陰厲冷酷,讓人不敢直視。
火盆裏的紙錢漸漸燃盡,隻餘一堆灰燼。
她嘴唇翕動,抬手輕撫著無字的墓碑,之前陰厲冷酷的眸子,忽然變得柔情似水起來,仿佛正在回憶什麽美好的事情。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變得冷酷陰寒,一隻手死死抓住墓碑,長長的指甲被折斷,刺進肉裏,流出了鮮血。
美婦不由痛叫了一聲。
“夫人?
不遠處,一名四十多歲的仆婦匆匆走來,連忙抓起美婦折斷指甲的手,用手帕捂住她的傷口,責備道:“夫人真是太不小心了,祭拜恩人雖然重要,也不能傷了自己啊!
阿薑看了那無字墓碑一眼,心中湧起一絲涼意。
她不知道這孤墳中埋葬的是誰,也不知道夫人為什麽要悄悄立一塊無字碑。
後山本是荒涼地,極少有人來,也極少有人知道,這裏有一座孤墳,一塊孤碑。
夫人曾經對她說,這墳中埋葬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因為不知道恩人的姓名,隻能立一塊無字碑,每年按時前來祭奠。
可既然是救命恩人,為什麽要悄悄立碑,就連祭奠也要避開外人,避開宗主呢?
阿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而夫人在祭奠時的表情,也讓她背脊發涼。
但她從不敢多問。
作為蕭氏的貼身仆婦,她知道蕭氏絕非看起來那麽和善仁厚。
隻聽蕭氏問道:“算算時間,阿凝也該回來了吧?
阿薑知道,夫人說的阿凝,是虛雲宗的大小姐,燕凝。
阿薑恭敬道:“大公子和大小姐已經走了三日,一定能完成夫人交給他們的任務,把眉兒帶回來。大公子和大小姐都是天縱英才,身手過人,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蕭氏柔柔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身為母親的驕傲:“是啊,阿凝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呢!
阿薑微微垂頭,附和道:“大小姐冰雪聰明,天賦出眾,有這樣的女兒,夫人何須擔心?
心裏卻暗暗奇怪,這世間的人,大多重男輕女,可到了夫人這裏,卻恰好相反。
大公子是男兒,也是長子,夫人對極少關心大公子,私下裏也極少過問和大公子有關係的事情。
反倒是對女兒關懷備至,要求嚴格。
若不是當初大公子出生時,宗門裏的長輩們親自做了見證,她都要懷疑大公子並非是夫人的親生兒子了。
隻聽蕭氏又道:“我記得,膽敢庇護眉兒的那兩個年輕人,一個姓蕭,一個姓冷,是不是?
阿薑笑道:“正是,那二人之前在江湖上根本沒有名號,想來是初入江湖,自以為少年得誌,便忍不住多管閑事。
“這次大公子和大小姐,聯合了玉家的人,一定能給他們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讓他們知道,有些人,是萬萬不該惹的。
蕭氏點了點頭,微微一歎:“是啊,可惜了,這些年,這樣的熱血年輕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阿薑沒接話,用隨身帶著的金瘡藥和紗布,幫蕭氏處理好傷口,扶著蕭氏站起來。
蕭氏目光幽涼地看了一眼孤墳和無字墓碑,嘴角翹起一個涼涼的弧度,道:“走吧,時候不早了,我該去見見夫君了!
兩人剛走出後山,就見一名白衣弟子飛奔到麵前,慌慌張張道:“夫人,大公子和大小姐回來了!
蕭氏站定,驚喜道:“阿凝回來了?
阿薑心裏暗歎,夫人又把大公子忘了。
那白衣弟子點了點頭,哭喪著道:“是,大公子和大小姐剛剛進了山門,蕭公子和冷公子也跟來了,送上了拜帖,求見夫人!
蕭氏一怔:“蕭公子,冷公子……難道是收留眉兒那個叛徒的那兩個人?
她臉色大變,“他們怎麽會跟過來,眉兒呢?
白衣弟子知道的也不算多,但大體的經過卻是清楚的,連忙一一道來。
蕭氏聽罷,又驚又怒:“他們倒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害我的阿凝!本夫人先前真是小瞧他們了,他們居然還有這種手段,想來恐怕不是什麽初入江湖的新人,而是另有來曆。
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蕭氏神色一正:“算了,把蕭公子和冷公子請到前廳,好生招待著,我馬上去見客!
另一邊,蕭九君和冷楓在虛雲山門下不善的目光中,被領進了前廳。
冷楓一路默記著虛雲山的地形,以防萬一。
蕭九君也安靜得過分,一路走來,左瞧瞧右看看,目光有些深沉。
待進了前廳,領路的燕凝和燕長華便把人丟在了一旁,自顧自坐下來飲茶,虛雲山的人好像也忘了兩位客人的存在,連一杯冷水都懶得奉上,目光不善地打量著二人。
冷楓和蕭九君倒是安之若素。
若非看在他們手裏,還握著燕凝等人解藥的份上,這些人隻怕早就用刀劍招呼他們了。
他們並未等太久,就見蕭氏一身素衣,款步而來。
她帶著麵紗,走進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