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慕揚篇(21)
帳篷外,慕容朝歌把嘴唇咬出了血。
自己和哥哥都看錯了,看起來最沒城府,沒出息的穆勝明,原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哥哥想讓穆勝明做她擋箭牌和人質,防備穆將軍的暗算,誰能想到,這對父子原本就是一心,反而將計就計,利用她混進了天臨人的軍營,跟尉遲邛取得了聯係。
不能讓他們的陰謀的得逞!可是,該怎麽辦呢?
慕容朝歌鳳眸一陣閃爍,也許可以去找戰雲揚,請他幫忙!諸般念頭在腦海裏閃現,她還沒做出決定,就聽帳中驀然傳來一聲慘叫。
原來,穆勝明裝作攙扶尉遲邛的模樣,靠近尉遲邛,卻突然從衣袖裏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進了尉遲邛的胸膛。
尉遲邛虎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持刀的高大少年。
他喉嚨裏發出嘶嘶音,不甘心地追問:“為什麽,為什麽……”少年冷靜地拔出了匕首,熱血噴了他一頭一臉,他卻渾不在意,平素憨厚的麵容,看起來分外猙獰。
他勾了勾唇,接過屬下遞上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陰冷道:“哼,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應了我爹的請求,想要暗算慕容朝歌?
我動不得阿爹,難道還動不得你這把殺人的刀嗎?”
少年丟了染血的手帕,轉身下令:“走!”
帳篷外,慕容朝歌唇瓣緊抿,也瞪大了眼睛,震驚得險些驚叫出聲。
穆勝明居然為了她,冒險來刺殺尉遲邛?
她心中五味陳雜,許久回不過神來……這……就在這時候,一隊巡邏的衛兵突然出現在帳篷門口,發現了倒地昏迷的侍衛。
“戒備,有敵人潛入!”
“包圍這裏,準備迎敵!”
“尉遲將軍肯定出事了,抓住他們,一個也別放走!”
……軍營中立刻響起戒備的聲音。
穆勝明顯然也沒料到這對衛兵突然出現,雙方很快交上了手。
這是是天臨人的地盤,穆勝明這隻小隊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就隻有逃命的份兒。
幾名屬下掩護著穆勝明奪了幾匹戰馬,向軍營外衝。
但和天臨人一方相較,穆勝明那點兒人馬實在太勢單力孤,眼看著屬下們一個個被殺,穆勝明的安全岌岌可危,慕容朝歌的心亂成了一團。
穆勝明是為她惹上了殺身之禍,無論如何,她不能看著他死。
眼看著巡邏衛隊都去追殺穆勝明了,越來越多的天臨士兵被驚動,尉遲邛的帳篷倒是成了無人問津的地方。
慕容朝歌咬了咬牙,迅速找到一隻火把,點燃了整個帳篷。
隨後,她也偷了一匹戰馬,追向穆勝明。
看管尉遲邛的帳篷緊挨著糧倉,整個天臨人的軍營被驚動後,這一處的火光吸引了戰雲揚的主要精力,這邊大部分兵力都被用在了救火上。
慕容朝歌在軍營門口,終於順利追上了穆勝明。
眼見那門口處弓箭手正張開弓箭,試圖射殺穆勝明,慕容朝歌一咬牙,拿出先前從天臨人軍營順來的弓箭,先一步射向門口處的弓箭手。
她箭無虛發,專射弓箭手的手腕。
穆勝明趁機衝出了軍營,慕容朝歌隨即跟上,大隊的天臨人隨即緊追了出來。
穆勝明身後的屬下已經為保護他而死,他駕馭著戰馬,偏頭時便看見了月光下,一臉冷肅慕容朝歌,不由朗笑:“朝歌,你來救我了,我好高興!”
慕容朝歌怒瞪他一眼:“少廢話,先保住命再說!”
她心亂如麻,一切全憑本能行事,完全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該怎麽收場。
哪怕尉遲邛已經是個罪人,卻也還是天臨人的大將,功勳之後,但是今天,她和穆勝明混進了天臨人的軍營,刺殺了天臨人的將領。
不管怎麽看,都是在本就已經劍拔弩張的局勢上又澆了一勺熱油。
休戰,和談?
恐怕都將化作泡影!她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
這時候,她才想起,目前的北夷和天臨人,其實是敵人啊!哪怕曾共同經曆了生死,哪怕她曾經救過戰雲揚的性命,哪怕戰雲揚為了保護她不惜傷了手,他們仍舊是隨時都有可能拔劍相向的敵人啊!敵人!這個詞語一浮上心頭,她不知為何,就覺得心上抽痛,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用力眨了眨眼,抿去眼中的淚水,不管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命,她不能看著穆勝明死。
風如刀,月如霜,馬蹄陣陣聲如雷。
忽然,慕容朝歌座下的戰馬一蹄踏空,落在了一個動物打出來的洞穴中,戰馬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一聲嘶鳴,把慕容朝歌甩了下去。
少女的身子遠遠拋出,砸向滿是尖利碎石的地麵。
“朝歌!”
穆勝明大駭,舍了自己的戰馬,從馬背上跳了下去,淩空抱住了慕容朝歌。
兩人在地上打了個滾,方才停下來。
慕容朝歌壓在穆勝明身上,身上隻有幾處劃傷。
穆勝明的身體卻陡然變得慘白,慕容朝歌伸手一摸,滿手都是黏糊糊的鮮血。
“穆勝明!”
眼看著穆勝明的眼睛有閉上的趨勢,慕容朝歌大驚。
穆勝明勉強一笑,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努力道:“朝歌,別管我了,快逃,快逃……”慕容朝歌聲色俱厲道:“穆勝明,我一定能帶你出去,若是不想我也陪你死在這裏,你就給我撐住!”
她抱著穆勝明站起身來,天臨人的追兵已經包圍了他們。
慕容朝歌看向為首的那名將領,心頭一片苦澀。
居然是戰雲揚親自追來了!月光下,年輕的將帥一身青玄色的鎧甲,腰佩流霜劍,手握天戟槍,身姿峻拔,目光冷冽,當真是英姿颯爽,滿身威儀,隻是那眼神更是霜寒肅殺。
戰雲揚也認出了慕容朝歌。
那少女抱著滿身鮮血的穆勝明,腰佩彎刀,肩挎長弓,縱然身陷重圍,臉上依舊沒有半分懼色。
精致的鳳眸中,仍舊盛滿了屬於北夷公主的高傲的睥睨。
他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