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情殤
玲瓏笑容僵在唇邊,水亮的眼眸掠過一抹黯淡,如同蒙上暗影的明珠,她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好啊,事情過去這麼久,我還沒向誰傾訴過呢。」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很輕,似天邊漂浮的雲彩,霜霜心裡有些不安,待玲瓏再次看向她時,那雙眼睛有淚水充盈。
霜霜動了動唇,玲瓏給她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深呼吸,穩定下自己的心緒,她緩緩開口:「若言曾經對我說,會永遠相信我,會一世對我好,而我相信他了的誓言。你也知道,他是皇帝,身邊自然不可能只有我一個女人。」說到這裡,玲瓏的笑容有些苦澀,「他怕我會覺得委屈,就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妃嬪那裡,宮裡的人都說,我是獨攬聖寵。」
「時間久了,朝中的大臣們,尤其是那些送女兒入宮的,對此都頗有異議,可是若言還是我行我素。我也勸過他,這樣做不好,而他每次就會對我說,我不願你受委屈……」回憶起他們曾有過的幸福甜蜜,玲瓏忍不住哽咽,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一滴一滴在她粉色的長裙暈染開朵朵的水花。
霜霜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便靠過去,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依靠,同時握住她的雙手,給與她支持。
「身在皇宮,永遠都不可能有真正的安寧。那天,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昏迷。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和一個陌生男人躺在寢宮的床上,我們都沒有穿衣服。在我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時,本該在行宮的若言回來了。」
「他很生氣,什麼都沒有問,就當著我的面把那個人殺了,鮮血染紅了被單。他那時看我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還有厭惡。他掐著我的脖子,問我為什麼要背叛他,趁著他不在宮裡就私會別的男人。我想解釋,可是他都不聽。寢宮裡的宮婢早就被人收買,都口口聲聲說。其實我早就背著他和別人暗通款曲。直到那時候,我才明白,一切都是有人預謀好的,為的就是若言恨我。」
玲瓏緊緊握著霜霜的手,一個弱女子能有這樣重的力道,足以可見她的內心是有多痛,霜霜的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為她感到心疼。
被最愛的人無情的質疑,那比殺了她還要難受,甚至是絕望。
「若言對我很失望,他不聽我的解釋,把我打入冷宮。過了一段時間后,我懷孕了。他知道消息后,有那麼一瞬間是高興的。但是,御醫說了謊,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只有一個月的。若言他不信我,他不相信我,他說那個孩子是野種,他要我打掉他……」
想起那個無辜流掉的孩子,不管過去多久,玲瓏的心都會很痛很痛,「我不同意,他就把我帶去山上的行宮,把我囚禁在那裡。我以為他是讓我在哪裡自生自滅,可是我錯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他要我打掉孩子,你知道嗎?是他親手喂我的墮胎藥,是他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玲瓏泣不成聲,霜霜也是淚流滿面,她伸出手抱住玲瓏顫抖的身子,「不要說了,玲瓏,對不起,對不起。」
早已結痂的傷口再次被揭開,依舊是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躲在竹林里的男子雙拳緊握,骨節泛著清白。聽著玲瓏講述當年的那些事,冷若言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真是混蛋,竟然對她那麼殘忍!
那時他氣昏了頭,任憑她跪在地上求他,他也毫不心軟的喂她喝下那碗藏紅花。玲瓏說的沒錯,是他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
「若言,別衝動。」蕭亦宣站在他身旁,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這主意是霜霜想到的,她和玲瓏談心,他帶著冷若言在竹林里,讓他聽聽玲瓏的心中的真實想法。
冷若言當初的所作所為,蕭亦宣雖已大致了解,可此刻,聽著玲瓏的說出來,他還是震驚了。
沒想到,若言真能如此狠心。
「我真該死!」冷若言雙眼通紅。
蕭亦宣輕嘆,「你是該死,可,在你死之前,你要向玲瓏贖罪,求得她的原諒。」
冷若言沒有回答,因為他現在已經沒有信心,能得到玲瓏的原諒了。
霜霜哽咽著替玲瓏拍著背,希望她能好受些,玲瓏擦了擦眼淚,通紅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恨意,「從他喂我喝葯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這一生,都不會再原諒他,我也不想再見到他。他派了人守著我,但是我可以在行宮內自由活動。後來,不知他是如何知道了真相,他來行宮找我,只是那時候,我正站在懸崖上,只要再往前一步,我就可以解脫了。」
「他在我面前跪下了,他求我不要做傻事,求我原諒他。他是那麼高高在上的皇帝,卻在我面前下跪,我看著他,就想起我求他的時候,他是多麼的絕情。他的那些誓言,全部都是假的,是我太天真,才會相信他的話,以至於害死自己的孩子。」
「我恨他,所以,我當著他的面跳下懸崖,我要他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中。」或許是痛到麻木,玲瓏已經比剛才平靜不少,「也許是老天可憐我,在我快要死掉時,師父正好從那裡經過,他救了我,帶我回無憂谷,讓我住在這裡,像一個父親那樣照顧我,教我醫術。」
「原本我以為,永世不會再遇見他,可誰曾想,他竟然會來無憂谷。」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弄人?
她和冷若言註定要糾纏一世?
霜霜吸吸鼻子,猶豫了下,才問:「玲瓏,你是不是……還愛著冷若言?」
玲瓏自嘲的笑笑,「對啊,我還愛著他,從我對他說出愛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愛著他。」
有些感情,認定了,就是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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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和冷若言的故事,才是真的虐人呀(還有一更,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