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為紅顏（二）
琉璃色的眼眸中，生出一絲錯愕。
蕭沐天等人不知他為何會這麼問，面帶疑惑，而蕭廷灝明白他想幹什麼，胸口驀然一悶。
「白小姐，你是如何落水的？」溫潤的墨色眸，隱隱閃過寒光。
白雲汐恍然記起白尚書的話來，心臟如遭重擊，水杏眸中，泛著盈盈水光，缺少血色的唇怯懦地動著，「我……」
蕭廷灝咬牙，「雲汐是不小心失足的。」看著她被人質問，他不忍。同時，他也不再如昨晚那般肯定，真的是霜霜下手推的她。
他已經說是失足，沒有牽扯出霜霜的意思。
他看著蕭亦宣，以眼神示意他別再糾纏這件事。真要說開了，大家臉上都沒有光彩，鬧僵了，對誰都不好。
蕭亦宣蹙了下眉，一手拉過霜霜的手握在掌中，飛入鬢間的劍眉微挑，眸色清冷，「可是，白府的下人卻告訴本王，白小姐的丫鬟說，是霜霜蓄意推她才讓她落水的。不僅如此，有人甚至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掌摑了霜霜，這件事，白小姐和四皇兄如何解釋？」
那一刻，霜霜只覺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只有那人溫柔好聽的聲音。
甚至在多年以後，她都記得，那一天，他掌心的溫度，是那麼的溫暖。
聞言，蕭沐天，皇后以及淑妃的臉色皆是一僵，這件事一聽就知道有貓膩。而更令人吃驚的是，蕭亦宣從未發過脾氣，可這一次，為了霜霜，他動怒了。
那個溫潤如玉，柔情似水的宣王爺，一怒為紅顏。
白雲汐沒想到蕭亦宣會將事情說出來，在她看來，白霜霜只是個沖喜新娘，宣王一向為人低調，他就是再寵她，也是有限度的。卻不想，他會替她出頭。眼下皇帝等人都在，她該如何說？
蕭廷灝又驚又氣，他沒料到，蕭亦宣會不顧念兄弟之情，將事情抖出來。
說過的話，覆水難收，他只能儘力護住雲汐。在他的心中，始終不願意相信，白雲汐撒了謊。
「亦宣，這件事只是個誤會而已。」他出聲，目光歉疚地看著霜霜，「三小姐，本王向你道歉。」
霜霜冷冷一笑，蕭沐天驚呼：「是你打了霜霜？」
「是兒臣魯莽了。」一向驕傲的灝王，為了自己的女人，低頭認錯。
蕭沐天眸色複雜地看著面有冷色的蕭亦宣，也為難了，淑妃見情勢對白雲汐不利，笑著出來打圓場，「灝王也說是誤會一場，也向霜霜道歉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蕭亦宣眸光淡淡盯了她一眼，淑妃背脊驟然竄上寒意，笑容僵在了俏麗的臉上，蕭亦宣鳳眸微闔，不緊不慢地道：「誤會？白小姐的丫鬟說是霜霜故意的，可是，霜霜的丫鬟紫鳶也說目睹了整個過程。」他頓了頓，「她說，是白小姐自己失足的。」
「白小姐，本王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話說到這份上，大家心裡都明白了大半。蕭亦宣態度強硬，毫不退讓，白雲汐被逼無奈，蕭廷灝也無法替她辯解。
「是……是我自己失足，與霜霜無關。」蕭廷灝都說過是誤會，她也只能順著說下去，反正，蕭廷灝替她扛了錯。
「很好。」蕭亦宣的聲音更冷了，「那麼，在你的丫鬟指責霜霜的時候，你就旁邊聽著，為什麼你沒有說出真相，而是任由霜霜被人誤會，受人委屈，生生挨了那一巴掌？」
天之驕子的霸氣在他身上展露無遺，這男人，即使患有重疾，也依舊這般迷人。
霜霜垂下眼眸，鼻尖有些酸。
他給予她的溫暖，維護，感動，將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蕭亦宣無情的質問，讓白雲汐再也承受不了地流下眼淚，她找不到任何話來替自己辯解。
這個所謂的誤會，不用再說，真相已經大白。
從頭到尾，根本就是白雲汐存心要陷害白霜霜！
蕭沐天臉色陰沉，他最討厭的就是心機重的女子，白雲汐在他眼中，一直都是聰慧識大體的，卻不想，她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當下一陣失望。淑妃見蕭沐天沉默，心裡著急，也不敢替白雲汐說話，皇后坐在一旁沒有開口，聰明地選擇看戲，心裡暗暗冷笑，這事，多少會影響淑妃那賤人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吧。
眼見蕭廷灝和白雲汐兩人衰到家的臉，霜霜真想跳起來大笑幾聲。
這還只是一點點的新婚禮物，更大的，還在後邊！
「亦宣，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別再追究了。」霜霜反手握住蕭亦宣的手，柔軟的手指微微用力。
比演技，她肯定不輸白雲汐撒！
受害者都開口了，緊繃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蕭亦宣緊緊將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握在掌心，鳳眸溫潤如初，語氣有些寵溺，有些無奈，「霜霜，你就是太善良了。」霜霜唇角一抽，她和善良沾的上邊嗎？
蕭亦宣給出的評價，讓她受之有愧。
「好吧，既然你不想再追究，那麼，就依你所願，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漠然看向蕭廷灝，禮貌得生疏，「四皇兄，霜霜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希望你以後，做事情別再這麼衝動。就算她真的犯了錯，後果也由我來擔著。」
淡淡的語氣，怒意難掩，愛意十足。
霜霜的心，狠狠一震。
他竟然會維護她到如此地步！
蕭廷灝的臉色，很難看。
「本王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家醜不可外揚，皇室更是如此。蕭沐天見蕭亦宣態度軟化，不禁鬆了口氣，蕭亦宣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現在又這麼寵白霜霜，要真的追究下去，他可要撞牆了。
「好了，這件事，都不許再提。朕也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他拿出皇帝的威嚴，厲聲警告，最後那句話，是給白雲汐的，順便還有自己的兩個女人。
「謹遵皇上（父皇）旨意。」
霜霜心裡真是那個爽歪歪啊，她偷偷看了眼蕭亦宣，他正望著她，四目相對，霜霜沖他燦爛一笑，動了動紅唇，然後從他手心中抽出小手。
蕭亦宣讀懂了她的唇語：
「謝謝你，蕭亦宣。」
鳳眸掠過笑意，凝視著她如玉的側臉，他的目光沉了下去。
心中的決定，更加堅定了。
「父皇，母后。」青澀的少年聲音由遠及近。
霜霜抬眸，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已經站到了蕭沐天身邊，他的模樣有三分像皇帝，更多的則是遺傳了皇后的美人基因，長相雖美，卻偏於陰柔。
蕭亦宣也是美型的，可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女氣。
「四皇兄，七皇兄。」蕭羽鴻朝蕭廷灝和蕭亦宣拱手行禮，兩人頷首示意。
「鴻兒，這時候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該跟著師傅學射箭嗎？」蕭沐天拍拍他的肩膀，陰沉的臉色也有了笑意。
蕭羽鴻過於柔美的臉蛋氣鼓鼓的，「那些師傅根本就沒用心教我，我不要跟他們學了！」
「鴻兒！」皇后輕斥，她瞄了眼皇帝，果然見他臉色冷了些。皇帝除了蕭亦宣，不會偏袒任何一個兒子，蕭羽鴻這番任性賭氣的話，的確惹了皇帝不高興。
「朕給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教學師傅，是你沒用心學，還是他們真的不行？」蕭沐天沉了嗓音，蕭羽鴻鼓著包子臉不敢再吭聲。
氣氛又沉重了。
「小朋友，我來教你射箭，怎樣？」清脆悅耳的女聲在御花園內響起，蕭亦宣側目看著霜霜，豐潤卻色澤淺淡的唇輕抿著，片刻后，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還真是不安分！
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霜霜身上，蕭羽鴻高傲的昂著下巴，鼻孔都要朝天了，「你是什麼人？」
霜霜莞爾，「我是你嫂子！」
狹長的鳳眸中，一池春水盪開漣漪，波光瀲灧。
「嫂子？」蕭羽鴻顯然還不認識霜霜，黑亮的眸子裝著疑惑不解，目光落到旁邊的蕭亦宣身上，「你就是要嫁給七哥的女人？」
「正是本小姐！」霜霜說話向來如此，囂張就是她的代名詞。
蕭羽鴻皺了皺眉，似乎很懷疑霜霜的能力，蕭沐天也是同樣質疑的打量著霜霜，蕭亦宣這時開口：「父皇，既然霜霜主動請纓，何不給她個機會？」
蕭沐天眉間微蹙，臉上閃過錯愕。這次沖喜是淑妃提出來的，他一開始是不同意，可夜宴那晚，蕭亦宣和霜霜的互動，他都看在眼裡。太醫也說過，他的身體越來越差，還能活多久，很難定論。他為人父，自然想能讓他最後的日子過得開心，這才不惜用蕭寒霖作威脅，讓霜霜答應嫁給蕭亦宣。
不過……這兒子，是不是太寵白霜霜了？處處站在她那邊！就像剛才對蕭廷灝的警告，那麼的冷漠疏離，毫不顧念兄弟之情。
他能開心就好。
蕭沐天自我安慰。
*
宣王是不是很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