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戰場的序曲
“勝利!勝利!勝利!”一陣陣盡情發泄的呼喊聲將疾風從夢鄉裏驚醒了過來。然而尚在迷迷糊糊之間,疾風就已經覺得有些不對了。
“該死,我在哪裏。”疾風揉了揉眼睛,恍恍惚惚的人影清晰了起來,“這是?”
隻見高聳的城牆上每隔三、四米就有一、兩士兵倚在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城牆邊,這些興奮地士卒依舊在大聲慶祝著什麽。興高采烈的戰士們揮舞著帶著血跡的武器呼喊著,甚至連遍地的傷員都顧不上救治了。
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時不時飄進疾風的耳裏。漸漸的,疾風的身體恢複了知覺。
第一感覺就是餓,好像自己已經十天半個月沒有吃飽過了,這種餓到前胸貼後背的感覺還是疾風重來都沒有過的;其次是感覺非常冷,又仿佛自己赤身躺在雪地裏一般,被凍成冰塊無力抵禦;最後就剩下臭了,撲鼻的血腥氣混雜著汗味直叫讓人的腸胃翻江倒海。
“砰”,體力不支的疾風再次昏迷過去,整個身子砸在流淌著深色血汙的城門樓上。
“醫務官,快,這裏也有個傷兵,……”
自八年前北夏王室一夜間被滿門屠殺,這個王國便完全失去了秩序。山川險要,膏腴之地皆被鄰國吞並。至於那些他們看不上的地方,各路諸侯又割據一方,自成派係,相互混戰,民不聊生,最終大致構建各自的勢力範圍。
雲霧城作北夏王國南疆的第三大城,也算得上是一座大城,但是這片城牆圍攏的區域卻不是很廣。
畢竟雲霧城是一座商業港口城市,既不是軍事要地也不是首府,用不著防禦森嚴。
但是此刻,即便是這樣一座商業城市也人心惶惶。
在那高聳城牆的外邊,曾經喧囂繁鬧的商業步行街此刻冷冷清清,曾經人頭擁擠的廣場此刻成了流浪野狗亂竄的地方。
這片城牆還是六個世紀以前,雲霧城剛剛建造之初建立的,多少年來,為了發展商業,曆任城主的都曾經考慮過把城牆拆了。不過其間斷斷續續的戰爭,最終讓這片城牆得以保留下來。
歲月滄桑,被這片城牆圍攏的地方也就成了雲霧城最古老的區域,最後一次翻新已經是兩個世紀以前的事情了。因此舊城裏的街道狹窄,房屋和房屋之間靠得很緊,住在這舊城區的人大多有些財產,卻富裕不到哪裏去。
但是現在,北方弗蘭薩王國長信王麾下的五萬大軍兵臨南疆,雖然主戰場離雲霧城還遠,但是無盡海八家海盜團接受了弗蘭薩王國的雇傭,組成了海盜聯軍包圍了這座城市,海盜聯軍的艦隊牢牢封鎖住了雲霧城港,摧毀了雲霧城的海防艦隊,並且不斷派兵進行登陸作戰,企圖一舉奪下雲霧城。
從海灘到沒有城牆的新城區之間完全淪為了戰場。古老的城牆內,雲霧城的二十五萬人口大部分都已經轉移至此。
整個老城區唯有靠西側的街道稍微顯得整齊漂亮一些,現在這個街區已經被城主府征用了。
在一幢四層樓房子的頂樓,一位肩上扛著將星的高級軍官正透過窄小的天窗看著窗外。那灰蒙蒙的天色正符合他此刻的心情。
被圍城數月孤立無援,倉促組建的軍隊士氣低落,作為這裏的最高指揮官,將軍似乎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將軍轉身回頭朝著一位年輕軍官看去,嚴肅的詢問道:“蘭特上尉,我想聽實話,您帶來的特效藥劑真的是防止瘟疫的疫苗嗎?”
原則上,身為一個軍人,將軍既然收到了命令,應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不應該提這樣的問題。現在他之所以敢問,完全是因為他確信身後的這個人絕對不會出賣他。
“將軍,您既然已經猜到了……”
蘭特上尉歎息了一聲,其實他可以不回答,也可以隨意撒個謊,但是麵對眼前的老長官他卻做不到啊。
雖然嘴裏這樣說,但上尉的心裏並不好受。
誰都知道,這種藥並不是給普通人用的,普通人用了之後雖然會有很多好處,不過這一切是以透支生命作為代價。
注射一個標準單位的特效藥,可以讓普通人在短時間內修複傷口,體力增加二至四倍,不容易疲勞,可以超負荷工作,也不容易受傷,在戰場上的存活率提高了好幾倍。
但是過不了十年這個人就會全身血管栓塞,肌肉鬆弛,迅速衰老,幾乎沒有人能夠活過二十年。
思索了很久,已經無牌可打的最高長官似乎下定了決心,他轉身將桌上的鵝毛筆拿了起來,工整寫下了一紙命令。
寫完放下筆,將軍俯下身子輕輕的將墨水吸幹,這才將副官叫了進來。
“這是雲霧城守備司令部的最新命令,連日作戰將士們傷亡慘重、戰鬥減員大增,城內醫院暴滿。為了預防瘟疫發生,全城大大小小所有醫院裏的輕重傷病患一律必須注射最新下發的疫苗。”
精致小樓旁邊的私人花園被改建為戰地醫院,前線下來的傷員全都被送來了這裏,待得到初步的救治後再轉到其他醫院。此刻,這個臨時的戰地醫院早已擠滿了人。
連綿的帳篷占據了整個花園,這些帳篷是用一張張巨大的油布覆蓋,每隔幾米用一根木杆支撐著,底下擠滿了一張張的病床或擔架。
年輕的二等兵疾風躺在木質的擔架上,這個男孩長得非常清秀,一頭烏黑色的頭發微微卷曲,鼻梁挺直,臉頰輪廓分明,可惜這張清秀的臉上有不少傷痕,左側的臉頰上甚至帶著一塊淤青,嘴角也破了,最嚴重的傷在他的左臂,他的左臂被炸開了一個洞,已經傷到了骨頭!可這麽嚴重的傷,醫生也就是取出了破片,包紮止血而已。
今年十八歲的疾風,自小父母雙亡,爺爺去世後他被雲霧城城北的聖靈教會育兒堂收養長大,在教會學堂裏學習、讀書,也是當地聖靈教會的忠誠信徒。
平日裏,他做了大量行善積德的好事,在教會學堂也成績優異,下個月就將正式接受洗禮,成為一名光榮的神職人員了。
他長的不是特別英俊,但是有著一張陽光般的笑臉,雙眼總是閃動著純真而熱情的光芒,令人感受到他內心豐富美好的世界。
這一切的美好都被突如其來的戰爭打破了。城主府的征兵令一下,剛從教會學堂畢業的疾風就被強行征召,炮灰般投入了殘酷的守城之戰,負傷後被抬到了這裏。
陸續抬下來的各色傷員中大多數都是被炮彈炸傷,有缺胳膊少腿的,有被震得七竅流血的,有被炮彈破片開了膛的。隨著這批傷員的到來,整個戰地醫院被一片哀嚎怒罵聲所充斥。
因失血過多,此刻,疾風的意識已經迷茫,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城北聖靈教堂的駱神父,他用著慈祥、肯定的語氣告訴他:“孩子,主是不會拋棄你的,愛情也不會拋棄你,你一定能平安幸福!”
話音剛落,駱神父拿起了一支針筒,將口袋小瓶裏的藍色透明液體抽出,全數注入了疾風的左上臂,轉身去了下一副擔架處。
藍色藥液在體內隨著血液流淌,疾風也搖晃著倒下了。
他安靜的躺在擔架上,擔架旁丟著一把軍用匕首,這是他如今僅剩的財產了。在他左手的腕部有一個長長的血口子,新生的息肉橫翻,結痂的傷口又撕裂開,奇怪的是,剛剛注射了一支藥劑,劇痛過後,沒有愈合的傷口反而停止了流血。
剛才注射的特效藥見效極快,注射十幾秒後,疾風的心跳急速加快,而且心髒跳動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大,仿佛要從胸腔裏麵跳出來一般。
他的身體也迅速發熱,渾身上下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著,不時還傳來一陣撕裂一般的劇痛。他的皮膚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血珠,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上暴起無數青筋。
在超快心跳的作用下,血液奔流不息的湧向頭部“啊,腦袋要爆炸了,承受不住壓力的疾風昏死過去。”
不知不覺間,時間過了好久。
“啊啊啊啊啊,痛死了,這是哪?我,我怎麽在這。”
其實,周圍人不知道的是,醒來的疾風,表麵上看是因為傷心過度而一臉呆滯。但是,他的心中,卻翻江倒海一樣沸騰。
因為,此時此刻的疾風,人雖然沒有變化。但是,他的靈魂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後世一個叫做季風的人,此時此刻,同樣在舉行葬禮。
而這個葬禮的主角,就是疾風現在靈魂的主人。
疾風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帶著疲憊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好不容易醒來卻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存在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殘存的記憶告訴疾風,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無邊無際,自己腳下這片大陸麵積廣大,這裏,有著數不清的國家和億萬生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