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噩耗不斷
算盤打的叮當響,眉頭卻越來越緊皺。算盤的敲打之聲,就像是一聲聲戰鼓,在敲擊著每一位,用命廝打的潑皮內心。
呂浮生的麵色顯得很難看,西市的火光越加明亮,東市的人死的越來越多,守備東市的武侯嚴陣以待,但卻沒有一方勢力,要出來參與這場混混的鬥爭。
這是一場死鬥,而幕後的操縱者卻毫不關心,近乎於沒人關心的一戰,卻是兩日來死傷最慘烈的一場戰鬥。
隨著時間的推移,倒在血流中的屍體越來越多。沒經曆過真正戰場的呂浮生以前總以為一場戰鬥,雙方戰鬥人數幾十萬人都算少的,沒有上百萬軍士參與的戰爭都算不上大場麵。
可今夜的這條街攏共加在一起不過數千人,卻已是混亂無比,前麵的混混沒站穩,摔倒在地,就有很大的可能被後麵上來的人活活踩死。
雖然混混砍人沒有章法,不如軍隊行伍的雷厲風行,井然有序。但能體現出戰爭如同絞肉機一般,無時無刻在吞噬著鮮血和人肉。幾十人的一組,不到半刻鍾就被完全打殘,足可見一場戰爭勝利就是用命和鮮血推擠出來的。
在戰爭麵前,沒有人是勝利者。有的,僅僅是背後聽不見的哭聲和慘叫聲。
這也完全超脫出呂浮生先前,對於戰爭僅僅就隻是金錢博弈的印象。不管能夠保證如何強大的後勤,武器裝備。總歸也是需要人去支配,去作戰的。隻要有人犧牲,那戰爭就不是金錢的消耗,比起金錢,更重要的是人命。
有人倒下了,血液從他的脖頸一直在向下滴落。
“吧嗒,吧嗒。”
月色似是喜歡湊景,連月都染上了一絲紅。血色升騰,像是要渲染整片天空,百年難得一見的血月,也有了一點雛形。
是否是天神也被這修羅場現的場景,感染到流出一滴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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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之內,進入禦書房的內侍總監躡手躡腳。不時能聽得見,從書桌後傳來陣陣呼嚕聲響,微弱的燭光下,映著的是王上那蒼老的麵容,雖老矣,但威嚴餘在。
今夜蘇大總管和小楊子都處於輪休中,在王上會客,送走了李凝茹之後,兩人也各回房內休息。所以此時當值的隻有一個內侍總監。
這位內侍總監從小伺候王上,除了蘇大總管之外,與王上最親的人也就數他了。
內侍總監在行走中不小心碰到了椅子上,椅子腿摩擦地麵的“呲啦”聲響,立刻驚起了淺睡的王上,自從王上服用了九轉大還丹,得知剩下的時日不多,更是夜夜睡在了禦書房,一直批示公文到天明。
“誰?”
沒了旁人,王上也不用強裝作健康的模樣,沙啞低沉的聲音傳到內侍總監的耳中。
內侍總監小心翼翼道:“是奴才,奴才萬死,搗擾了王上。”
“沒事,都是自家人,本來我也要醒了。這安陽如今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孤舟,經不得大風大浪了。這事情多起來,每一件事都得親力親為,小心謹慎才是啊。”
前半句是王上說給內侍總監聽的,後半句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內侍總監多年伺候王上,早已摸清了王上處事的風格。王上說的話,並不是每一句都需要回複,有些話隻要王上自己,揮發情感就好。
“這薄被是你拿過來的?”
王上拉起,蓋在背後的蠶絲被,放在椅子邊上。伸著懶腰,笑著道:“還是你心細,小蘇子當值的時候,可沒想起還能蓋上點東西。”
“蘇大總管平日裏不僅要伺候王上,還要專心修煉,也是勞累的很,想不到也屬正常。”
內侍總監並沒有急著,直入主題。而是慢步走到油燈旁,小心的倒滿燈油,油燈火光大盛,房間更添幾分明亮。
“這燈亮的久了,你說是不是就該滅了。有人替它加點油,還能再亮一會兒,可沒人加油,那可怎麽辦呢?”
王上此刻就是一個真正的老頭子,說起話來又輕又慢,好不容易拿起的毛筆,顫顫巍巍的在公文上批閱添字。
內侍總監一臉獻媚的表情,道:“這是在宮裏,油多的是,怎麽還會沒人為王上您添油呢?不然,隻要王上不嫌煩,奴才我以後夜夜守在禦書房,燈裏沒油我便添上。”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奉承獻媚,其實王上作為權謀手段玩的極為透徹的人,又怎能看不出來,但就是很受用。
“這是宮裏,若是尋常人家呢?這燈折騰不住啊。”
“那學著窮人家,把這油燈線剪短一些便是,總歸是有辦法的。”
王上嗬嗬的笑著道:“這燈油好添,燈線也好剪,可這安陽國的油,又有誰能幫著添呢?”
內侍總監很適時的不再接話,這可是國政,內侍是不敢隨意發表意見的,不然王上起了疑心,可沒內侍好果子吃。
王上一般都會想:呦,我還沒死,你就惦記著伺候下一個主子,那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啊。誰知道會不會在半夜睡著的時候,進來捅幾刀,被紮成賣糖葫蘆串的棍子了。所以我不能先變成糖葫蘆串棍子,還是讓你先變成糖葫蘆串棍子吧。
依著多年主仆的情分,所以還是有選擇權的,隻不過是刑罰的選擇權,淩遲還是斬立決隨意挑,皇家的刑罰可是多種多樣。
其實王上也沒想著內侍的回答,繼續自言自語,袒露心聲,道:“本來我也沒想搞出奪嫡的事情來,我也是經曆過來的人。知道這種事情,會傷了兄弟父子的情分。到時候沒了一點親情,每個兄弟都想弄死對方。不過這幾個王子沒一個爭氣的,不爭搶一下,他們能有出息麽?安陽未來還能繼續長存下去麽?”
轉而又冷漠道:“可生在帝王家,就必須認清這個理。生來就能得到尋常人,永遠得不到的東西。那麽就必定要失去點什麽,比起那些吃不飽的難民而言,失去點親情又算的上什麽。”
內侍總監已然默不作聲,隻能在王上身邊站著連大氣都不敢喘。作為一個內侍,加上遺留下來十內侍專權的曆史,這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錯的,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保持
沉默不失為最好的辦法。
室外有行色匆匆的人影,又有甲胄相撞之聲傳了進來。
王上這才將思緒從安陽的未來拉回,想起昨夜的鬧事。本來王上也沒當作大不了的事情,隻是讀書人鬧出的一些小事而已,對於曾經曆過大風大浪的王上而言,就和博安城裏的老大爺一樣,根本就沒當回事,隻不過是接著此事,當作幾個孩子奪嫡的小事件而已。
但王上可能不知道,事件若是越鬧越凶,總有一時會變成事故。
“今夜,外麵形式如何?武侯還夠用麽?”
內侍總監充滿關心的神情,道:“應是夠了,不過方才有武侯從西市來,說是有要事相報,不過奴才看您好不容易,能夠休息一會兒。便不忍打擾,被奴才通通攔在外麵了。”
“叫進來吧。”
“安。”
內侍總監打開禦書房的木門,朝著外麵道:“王上已醒,宣武侯進殿。”
門外的武侯趕緊進來,跪在地上,根本顧不得見王上的禮儀,帶著哭腔,快速的說道:“啟稟王上,西市今夜有暗中放置大量火藥,造成大麵積爆炸。除了爆炸,還有大火,因西市多為木質房屋,整個西市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並且還有不明死士阻礙滅火,不信,王上大可出殿觀察,在這王宮之中都能看得見西市的火焰。還請王上下令馳援西市。”
王上畢竟是王上,多年的曆練早已做到寵辱不驚,喜怒不言於色。冷冷道:“不急,下一位。”
方才造成門外響動的武侯,當堂跪下,道:“啟稟王上,東市外有大量潑皮聚集,鬥毆。現已造成大量傷亡,血都快流進了東市。並且在這群潑皮之中,有修煉者鬥法,導致幾個坊的坊牆接連坍塌,給博安城的百姓,造成不安的負麵影響。”
“下一位,我要聽聽今夜還有多少壞消息。”
一位金龍衛的士兵,剛剛進入禦書房,也是立刻跪倒,道:“稟告王上,玄武大道有大量讀書人聚眾鬧事,現已將大部分讀書人控製住。”
“可算有一件辦得好的事,還過得去。”
在兩件壞事之後,終於聽見一件相對來說,還算好的事情。王上的表情竟有一絲欣慰,可下麵金龍衛的報告讓王上立刻改了麵色。
金龍衛士兵接著,報告道:“但還有一小部分讀書人,衝破武侯的封鎖區,進入王宮外金龍衛的駐守處,金龍衛為了保護王上安全,直接將衝入金龍衛防禦線的讀書人,當場全部射殺。”
“啪。”
“豈有此理。”
王上重重的拍著書桌,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的拍打,書桌上的某處位置似乎比其他的地方,有一塊手掌形的大小,要比書桌的整體平麵低上幾毫。
可能是王上的遺傳,不論是魏王還是太子在著急的時候,都是喜歡拍打桌麵。
“最後一個,趕緊說。”
王上緊咬著牙關說出,道:“我倒要瞧瞧,這群孽子都幹了些什麽?安陽沒完,倒是先把博安城徹底搞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