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徐敬業的委屈
他三十二歲了，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突然被曾經的女學生周娜表白，不知所措，如一個被成年人訓斥的孩子般恐慌。
可周娜很是堅決，甚至不惜和父母斷絕關係，也要嫁給他。
當然，他聽過一些風言風語。有人說周娜曾連年混跡夜店和別的男人廝混，有人說周娜懷孕了，想找個接盤俠……
周娜說這些都是謠言，是那些人出於嫉妒的詆毀，哭得梨花帶雨，撲在他懷裏。那一刻，他的心都化了。他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
幾個月後，周娜生下一個兒女。不少人暗中說孩子不是他的。他卻在心中冷哼一聲：早產兒啊，連這都不懂。
他聽說早產兒都身體虛弱，起初總擔心女兒徐美麗會得病，但見女兒茁壯成長，心中歡喜。
妻子和女兒都是他的掌上明珠。在外人看來，他如太監般伺候皇後和公主般盡心盡力。可他心中歡喜。有個幸福的家庭，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
可是，他的幸福家庭如今出現了裂痕。
幾個月前，校園裏。
他班裏的一個女生被一個男學生當眾肢體騷擾，被他撞見。他氣不打一處來，風風火火地趕上去，攔住那個男生，把對方罵得滿臉羞紅。
數天後，他被叫到校長辦公室。
校長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女人。
她客客氣氣地請徐敬業坐下，“敬業啊，我知道你很敬業，任勞任怨，教出很多考上名校和重點大學的學生……”
徐敬業想不通校長究竟要幹什麽，忐忑不安地聽著。
“不過啊，”校長臉色突然嚴肅起來，“石明他家在市裏很有勢力啊。你讓他那天很丟臉。他死活不肯再來上學。他說不想再在學校裏見到你。你說，我該怎麽辦？”
徐敬業懂校長的意思，但不甘心地說道：“身為老師，看到女學生被欺負，不應該製止嗎？！”
校長幾乎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應該。我沒說你做錯。不過，你也是中年人了，應該知道世上的事不是對錯就能論定的。我希望你能辭職。”
徐敬業臉色煞白，“校長，你知道，我妻子沒有工作。我兒女也在學鋼琴。”
校長無奈地歎一聲，“你是難得的好老師。這月的工資我給你雙倍。”
徐敬業心中落淚，但隻能感激校長幾句後灰溜溜地離開。
他四處求職，卻接連碰壁：對方看到他的簡曆都很高興，麵試也很順利，但沒過幾天突然變卦，追問之後才知道是石家人從中作梗。
他有種回到孤兒院的感覺，生活完全沒了希望，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當然，他想過對妻子和女兒實話實說，但怕她們離開。
眼看就要瞞不住妻子，他隻能再次向錢雲要債。
錢雲，他曾經的學生，斷斷續續地從他手中借走五萬多，遲遲不還錢。
今天是情人節。徐敬業計劃向他催債。當著女人的麵，錢雲也許會爽快地還錢。
他盡量友好地敲門，躲在貓眼看不到的位置。
傳來錢雲粗野的聲音，“親愛的，外賣來了。我訂了很多好吃的。”
吱呀！門打開。
錢雲看到徐敬業的臉，怒氣衝衝地低聲道：“你怎麽今天來了？！”
咣當！沒等徐敬業說話，鐵門就重重關上了。
從屋裏傳來錢雲和女人的聲音。
“誰呀？”女人的聲音稍微有點兒粗。
“就是我給你說過的那個老師，又來借錢。可能是想趁著今天你在，我一定不好意思不借。”錢雲笑道。
“真是老不要臉！”女人的聲音故意很大，“應該叫警察來抓他。”
錢雲開始裝好人，“算了。別和他一般見識。畢竟教過我。”
他站在門外，聽著這對男女厚顏無恥的話，心裏在滴血。
想當初，錢雲借錢時又是奉承又是賭咒，還威脅借不到錢就要撞牆。
他雖然對錢雲沒有絲毫信任，但看到曾教過的學生這樣，心裏很難受。
沒想到如今心裏更難受。
現在，家是他唯一的避風港，躲避世界的殘酷和不義。所以，他用為數不多的錢買了一束玫瑰花，希望能贏得妻子的歡心。
自結婚後，妻子雖從不和他親熱，但從未和他吵過一次架，做到了妻子能做的一切。因此，他才會努力賺錢，維持人生僅存的意義。
也許，妻子能理解他的難處。雖然在市裏已經買了房子，但可以租出去。他們可以搬到另一座城市，或者小縣城生活。隻要家人都在一起，不就行了嗎？
但他不敢肯定。他想起那個漂亮而又無情的女兒。這是個隻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的小家夥。
“爸，那條裙子很不錯。”
“爸，我那幾個同學都用的是蘋果手機。”
“爸，咱家的智能電視屏幕太小了。”
……
誰讓她是獨生女呢？兒女就是祖宗。他隻能使盡渾身解數滿足她的要求。
不知不覺間已經離家隻有幾條街了。他的步子不由得放慢，還是先去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冷靜一下吧。
來喝咖啡的都是年輕人。徐敬業剛進去，立即感覺出自己是個異類。
他臨窗而坐，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思考著如何向妻子解釋已經失業幾個月的事。
這時，一對情侶進入他的視野。一個長發飄飄、穿著白裙子的高挑女子摟著一個帥氣男子的手臂，說說笑笑著往一個新建的小區走去。
周娜？！
徐敬業腦子猛地一片空白：那個高挑女子分明是他的妻子。
但他沒敢跟上去，而是控製情緒將咖啡喝完。
他回到家後，發現妻子果然不在家，翻看衣櫃，又不見那件白長裙的蹤影。
他心瞬間冰涼，沮喪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但電視劇中的男女主人公究竟在說什麽，他完全聽不清。
夜色已深，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入睡的。
叮當！咚！咣……
徐敬業被驚醒，坐起身來，見妻子正在換鞋：妻子妝很濃，長發飄飄，穿著白裙子。
周娜見隻有徐敬業在家，叫了幾聲女兒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抱怨道：“快十一點了，小美麗還沒回來，你還有心思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