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的雙眼到底在看著什麼呢？
路遙見他一臉的疲憊，忽然「噗哧」一聲笑了。
海風揚起了他的黑髮，傾離有些呆愣的看著笑起來的路遙。
從和這個女人碰面之後就沒有發生過一點好事，她總是面色不善，這還是第一次對他露出這樣的笑臉。
其實，她這麼笑起來，倒是真的和他娘親有幾分相似。娘親耐笑起來的時候也很好看。
路遙見他看自己，一下子尷尬的收斂起笑，臉頰有些紅的別開雙眼，口氣不善道：「看什麼看，小鬼。」
傾離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無語。這女人果然還是很無語，為什麼沒事就找他麻煩啊。
仰起頭看著藍天，傾離緩緩的勾起了唇角，閉上眼睛道：「雖然螃蟹很好吃，但你大概是不會做的，有沒有什麼別的東西，隨便給我點吃就好。」
路遙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螃蟹，忽然死死的捏住了螃蟹的殼道：「臭小鬼，你別瞧不起人，不過是只螃蟹而已，你等著。我不僅僅會做螃蟹，其他的也很拿手！」
路遙說完拿著螃蟹又走了。
海面上爽朗的風拂過傾離的面頰，海鷗在天際盤旋歌唱，傾離張開雙眼，扁扁嘴喃呢：「沒想到，激將法竟然真的管用。」
這女人雖然又壞又精明，在某些事情上卻意外的單純。
眯起眼睛，傾離對路遙的看法有了絲絲改觀。
半個時辰之後，路遙把做好的螃蟹什麼的放在傾離面前，因為在海上，路遙也不怕傾離耍什麼花招，難得解開了他身上的定身術。
傾離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吃了一口螃蟹。紅眸瞬間亮了起來。
「你還蠻厲害的嘛。」一邊吃著螃蟹，傾離一邊道。
路遙不以為意：「在天界的時候，我守著瓊樓小苑，就只有我一個人，因為太閑了，我就常常自己做菜吃。」
瓊樓小苑很寂寞，那裡幾百年如一日的，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來找她，也沒有人陪著她。她時常一個人在那裡一坐就是一天。後來她就學著自己一個人娛樂。做菜大概是最能讓她忘記寂寞的東西了吧。
傾離吃著螃蟹，若有所思的撇嘴：「你真笨，既然你那麼閑，為什麼不到人間玩啊。」
路遙高傲的拽掉一條蟹子腿道：「人間又有什麼好玩的。」
傾離瞪著紅眸，不敢置信的看著路遙。
「你不會，從來沒溜出天界在人間玩耍吧。」
路遙想了想，搖頭：「每次來人間都有事情要做，總是有很多的凡人，有什麼好玩的。」
傾離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所以說你才會變成一個大壞人啊。估計你除了對付我娘親之外，什麼都不會做吧……
面對這樣的路遙，傾離心頭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有一雙和娘親一樣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然而那雙眼睛蒙著一層霧，看不見這世間美景，只能看見可笑的仇恨。
她並不是一無所有，這麼多天撅棄成見的看她，其實她長得很漂亮。只要她想，不管在哪裡她都可以擁有很多東西。只是她看不到那些東西，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努嘴，傾離有些看不過眼。
「我說你，你在天界呆的太久了吧，告訴你啊，人間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很多美麗的地方。你知道花滿城嗎？那裡常年開著花，大街小巷四處都開滿了美麗的花朵。在河堤旁一排排的紫色紫藤花垂在河面上。到了夜晚的時候，街道上會點滿紅色的燈籠。男男女女走在大街上，向美麗的女子和英俊的男子獻上鮮花。五顏六色的煙花會照亮星空。赫連城城主會乘著畫舫，彈著琴從河中走，岸邊的人會在樂聲中翩翩起舞。這只是人間美景的鳳毛麟角。大漠飛沙落日孤雁，落雪紅梅，甚至這片海，哪裡是天界能擁有的。」
雖然他也還沒去過，但是他馬上就要長大了，等他長大了之後那些景色他都要去看看。
路遙低著頭，輕輕的勾起了唇。
人間若真是這麼美麗，她倒是真的好想去看看。
她從來沒有見過大漠飛沙，也沒有見過落雪紅梅。她去過龍宮，可是似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過海是什麼樣子。
她明明活了千年了，記憶里最深刻的畫面，還是瓊樓小苑裡那一池雙生並蒂蓮。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池蓮花還不如那時候為了陷害任淺淺，而走一趟人間，與傾城在湖邊看的蓮華好看。
那些蓮華雖不及雙生並蒂蓮那般華貴動人，卻生長的那麼自由。
她好恨任淺淺，因為那個女人總是比她自由。她是被鎖住的金絲雀，而她是翱翔的飛鷹。從一開始，命運就是不同的。
放下筷子，路遙轉向海面，倔強的喃呢：「你這種小鬼怎麼會懂我的心思。我才沒有心情去看什麼人間美景。」
「那你都在看著什麼啊？」眨著紅眸，傾離側眸，問道。
我啊，我沒有心情去看人間美景，那麼我的雙眼到底在看著什麼呢？」
苦澀的閉上雙眼，路遙覺得心口一陣窒息般的疼痛。心中一直以來系著的那個結，緩緩的鬆動了起來。
閉上眼睛，一滴淚垂落下來。如果，如果她的雙眼，是看著那兩個男人的，那為什麼她沒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呢。
那一年，耀華帝君出征北荒。是阿姐混在了他的軍隊里，隨著他一起去。後來兩個人回來，一個肩膀受傷，一個腿受傷，他們肩並肩，一瘸一拐，卻像是一個人一樣，走了回來。
那一年，青佑殿下出征，所有人都說青佑殿下死了。是阿姐到天帝面前大聲斥責天帝。是她去了戰場，從死人堆里將青佑殿下救了回來。
那些年，她為了那兩個人也曾經幾度奔波，而在那個時候，她自己在做什麼呢？
她啊，她看著她的身影，一點點的感覺到了自卑，感覺到了自己的膽小與懦弱。她嫉妒那個女人，因為她像光一樣敢愛敢恨，敢為了重要的人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