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質疑
長風在漓河上轉悠了一會兒,便沒了雅興,早早地回了信王府。
李嬤嬤為他端上熱騰騰的湯圓,催促著他吃。
他其實並不喜甜食,但耐不住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吃了湯圓,團團圓圓。等來年呀,主子娶了王妃,再生個大胖小子,一家人和和樂樂,美美滿滿,老奴便也沒什麼可求的了。」
長風嘴角噙了笑,慢吞吞地說道:「嬤嬤放心,王妃會有的。」
「那主子可得快抓緊點,趁老奴現在身子骨還算硬朗,能幫著帶小主子。再等幾年呀,老奴怕是要下去侍候貴妃娘娘了。」
李嬤嬤想起了靜妃,心中一陣難過。
長風淡笑,卻擱下了挖湯圓的湯匙。
「瞧老奴這張嘴……」李嬤嬤看長風這樣,暗悔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靜妃,後悔不迭。
長風卻沒等她說什麼,便又重新端起了碗,風捲殘雲般把碗里的湯圓吃盡。
「哎呀,我的主子誒,您別吃那麼快,別噎著了。」李嬤嬤慌忙去給長風倒茶,等她顫顫巍巍把茶盞端到長風面前的時候,長風碗里的湯圓已經見了底。
長風接了邊上小奴才遞上來的熱帕子擦拭乾凈手,又漱了口,這才端過李嬤嬤遞過的茶飲了一口。
「嬤嬤沒事早點下去休息吧,我還想出去走走。」
長風不忍心讓一個老人,特別是一個把他母親從小侍候大的老人服侍他。但李嬤嬤年紀越大,卻越想做些事。長風不休息,她便陪在身邊。長風沒法,只好用這個法子哄她。
李嬤嬤聽長風這樣說,才挪著步子往廳外走,邊走嘴裡還邊嘮叨:「那主子您也早點兒歇著,別玩得太晚。雖說現在還年輕,可也得注意點兒身體。」
「是,我知道了。」長風溫柔地回答道。
這個府里,大家都把他當主子,凡事都等著他來拿主意。唯有李嬤嬤,還一直把他當小孩。畢竟是她老人家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不管在外面怎麼風光強悍,在她老人家眼裡,也只是孩子。
長風很珍惜這種感覺,這讓他深切地知道,他也被人關愛著。
送走李嬤嬤,長風又回到廳里坐下。
外面的夜色沉沉的,院子里雖然點著幾盞燈,長風卻感覺不到溫暖。
這個信王府只有他這一個主子,確實冷清了些。若是能夠娶一個王妃,生一堆孩子,恐怕在這樣的節日里會熱鬧很多吧!
長風想象著他牽著顏汐的手,站在長廊的盡頭,看著孩子們在院子里提著燈籠嬉鬧,爾後會心一笑,幸福滿滿的樣子。
擁著一個人,柴米油鹽,嬉笑怒罵一輩子,何償不是一種圓滿呢?
自回京后,長風第一次對自己未來的路產生了質疑。
他本就不是一個權利心重的人,當年沒有稱雄之心,現在在嚴崇和和鳳死後,這種心便也變得淡了。
最主要的是還有一個顏汐。
長風覺得腦仁有些疼,便伸手輕輕地給自己按揉。
若沒有顏汐,孤身一個,他是一定會按著既定的軌跡走完一生的。可現在,特別是聽了李嬤嬤的話后,他便想,這輩子換一種活法應該也不錯。
「主子。」司馬德靜靜地站在檐下,垂著雙手。
「嗯,德叔,什麼事?」長風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問司馬德。
「顏周死了,顏小姐做的。」
長風無言,沉思著。
「你查著些什麼?」
他知道,司馬德來給他彙報這件事,一定是有些線索了。
「八年前,顏小姐的胞弟顏樹死在了護國公府的荷塘里。這件事,不知道主子您知不知道?」
長風是知道顏汐有一個雙胞胎弟弟的。據說顏母生產時受了驚嚇,生下女兒后便昏厥,第二個孩子便在肚子里悶了許久,大夫都說怕是已經死胎了,卻沒想到生下來,竟然還有一口氣。護國公顏山費了很大的力氣,請了許多的名醫,最後居然把那孩子的命揀了回來。可是,腦子卻廢了,長到後來,智力也只跟三四歲的小孩一樣。
長風那時候還年輕,心裡雖然擱著顏汐,自己卻還不大明白。特別是顏汐一直跟長空在一起,長風便沒有心情打聽她的事。對顏汐尚且淡漠,便何況她那個傻弟弟。所以,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現在聽司馬德居然提起這個弟弟,便知道這一系列事估計都跟他有關。
長風用眼神示意司馬德繼續講下去。
「屬下這幾天去查了查之前死的那個顏高,大概了解了一下他這十幾年在護國公府的事情。便從護國公府一個老奴才嘴裡知道了他當年做的一件齷齪事。當年顏周、顏高還有顏清,居然哄騙顏小姐那個痴傻的弟弟在大雪天里下荷塘里去摘荷葉。那孩子智力不過三四歲,被人一騙便信以為真,真以冬天裡也有荷葉,泅水到荷塘中間。後來因為寒冷脫力,再也沒能上來……」
司馬德是一個極冷靜的人,可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里還是有一股憤憤之情。一個孩子智力受損,本就是一件值得人同情的事了,那群畜生卻還要去欺負他。練武之人最忌恃強凌弱,司馬德覺得他們真是死有餘辜。
長風面容冷峻,心裡卻心疼起來。
當時顏汐看著胞弟冰冷的身軀的時候,她是恨之入骨的吧。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剝了他們的骨,為自己的弟弟報仇。可那時她還是一個弱質女孩,她沒有親手報仇的能力。
「後來呢?」他緩緩地問,有些沉重。
這件事一定有後續。
按道理護國公府的公子被害,即便是個庶子,也不該如此草草了事,那顏周顏高顏清雖然不至於為一個痴兒賠命,但被逐出護國公府是必定的。
可事實是,卻並非如此。
「顏周他們被罰在顏家祠堂跪了三天,這事便不了了之了。」司馬德冷哼,「連那老奴才都說顏山太狠,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他卻因為顏樹是庶子,是痴兒,便一直對他不管不顧,連枉死了,也都不替他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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