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君心如石
「你為什麼要與柳謙合作,你要殺和鳳,我幫你便是。」
顏汐的心情很糟糕,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就像你掏心掏肺對一個人好,那個人卻否認你的感受是一樣的。
她知道長安不會否定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長安還很重視愛護她。
可是,這種愛護她不想要。
她欠他一條命,原本想要用一生來還。
無奈他不要。
既然他不要,那麼她就要還回他的一命去。
她顏汐不欠別人,以前不,以後也不。
「我不殺她,我要她生不如死。」長安說。
說這話的時候,長安端著細白的茶杯,臉上的笑和煦溫暖。俊朗的眉眼舒展開來,讓他蒼白的臉呈現出一種妖冶俊逸、迫人心弦的氣勢。
顏汐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一顫一顫的,一種難言的感受湧上心頭。心動、心酸、心醉、心碎,五味雜陳,難以述說。
這就是長安,他從來都不是弱者。
「你明知道柳謙和宇文拓故意設局,引你入瓮,你居然心甘情願往裡鑽。」
顏汐呵呵一笑,卻有一種難言的凄涼。他可以為呂靜婉,為司馬長風做一切,卻不願意為她想一毫。
顏汐,這就是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她想起宇文拓故意在她面前提嚴崇,無非是想要長安關注嚴崇並打擊他。
他倒是真把長安當作為國為民的好皇子了。
可惜啊!顏汐心中苦笑:長安的私心比誰都重,他只是要扳倒和鳳,以報當年呂靜婉之仇。
柳謙明顯是比宇文拓知道的多,心思也深沉的多。他壓根不提嚴崇,甚至不在他們面前透露絲毫信息,無非想要引長安自己去查。長安若查出一切,與他柳謙可是毫無關係。
能夠假借他人之手,扳倒權相嚴崇。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到是非常之響亮。
但是在這場權謀里,究竟是誰算計了誰,還真說不準。
嚴崇有問題,但他貴為宰相,又是當今皇后和鳳的父親,要動他何其艱難。
柳謙辦不到,所以他需要與長安合作。
可柳謙是一代賢臣,他的目光放得很長遠,看準的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謹慎行事,萬萬不能在自己前進的道路上留下污漬,讓人詬病。
尤其是,嚴崇與太子之間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國家之主,他不能得罪他,一點兒都不能。
嚴崇必須動,但不能他柳謙出手,甚至不能讓人知道他柳謙搭了手。可惜,他的心思,宇文拓猜中了一二分,卻沒有猜中全部,以致於自作聰明的在顏汐面前露了馬腳。
現在長安開口,卻逼得柳謙不得不與他合作。這讓還尚在觀望的柳大人不得不倒向他司馬長安。
可長安沒有野心的,他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為了一個人——司馬長風。
柳謙有野心,有抱負,還有才華,在民間的口碑又好。多年後,他一定能夠成就一番偉業,成為大漓國史上又一位賢相。若是能拉攏柳謙為己所用,無疑為長風的未來之路鋪設了一條康庄大道。
這才是真正令顏汐難受的地方,他們完全沒有必要趟雲州的渾水。幾個月前不用,現在也不用,長安卻還是拖著病體來了。為了那個他欽慕了一輩子的女人的兒子,他來了。
可誰叫她欠著他呢?只要是他的要求,她便不會推辭。
*
山裡的夜,寂靜無聲。
嗚嗚的竹笛聲在林間響起,幽幽咽咽,如泣如訴。
一曲《泣別》,讓多少人的肝腸為之寸斷,縈繞上心頭的,是一股揮之不去的悲戚。
*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騎馬去了雲州與柳州交界的文山,看了被燒死並掩埋的蝗蟲。
這次蝗災雖治,可是二州卻顆粒無收。
顏汐無法去想,這個漫長的冬季,雲柳二州百姓該怎麼熬過去。
看過之後,四人又快馬回雲州城。
當看到高大堅固的雲州城門巍峨聳立的時候,顏汐勒住了馬韁。
「我便不進城了,還煩請柳大人和宇文先生照顧好我家先生。」她坐在馬背上對柳謙和宇文拓作了一揖,也不與長安說話,勒轉馬頭便向來路馳去。
「姑娘一路小心。」柳謙和宇文拓恭身回禮。
顏汐揮動馬鞭,早已走遠。
兩人雙雙把目光投向長安,宇文拓嚅動著唇想要說什麼。最後想想,還是作罷。
長安望著那抹麗影越走越遠,直到完全消失。
他的眼眸幽深,墨黑濃稠的情緒掩藏於眼底,讓人無法解讀與揣測。
「蘭幽姑娘此行,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宇文拓到底沒有他們兩個沉得住氣,忍了許久,還是開口問道。
「不會,她的武功雖然不好,但是輕功尚可。」
長安對顏汐的輕功是很有信心的,畢竟是他親授,分量幾何,他心裡一清二楚。
此刻,他與柳謙是合作關係。既是合作,他便大方地表現出自己該有的坦誠。顏汐會武之事,他倒也不瞞他們了。
「她畢竟是女孩子,輕功再好,面對強勁的對手怕也是有心無力。我於武學雖然不懂,卻也聽說過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柳謙沉吟,沉穩緩慢地說道,「要不要,我回城之後再派幾個高手去接應她?」
長安搖頭。
顏汐向來喜歡單獨行動,他不想再惹她不高興。若論接應之人,沈放安插在暗處保護他的更合適。可他卻沒有打出暗語讓他們去,就是這個原因。
「殿下對蘭幽姑娘倒放心的很。不過讓一個女孩如此為你奔走賣命,您的良心能安嗎?」
宇文拓看長安無動於衷的樣子,內心憤憤。他為顏汐覺得不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對長安有意,可長安卻沒有半分回應。
雖說感情之事強求不得,但是對著一個愛慕你的女孩子,男人實在不該像長安這樣心如磐石。
這讓人女孩多難堪與難受。
「阿拓……」柳謙的輕斥,讓宇文拓成功地閉了嘴,卻不服的打馬先行,把他們甩在身後。
「其實宇文先生說得很對,我的良心其實很不安。可是,我卻不得不這樣做。」
長安看著遠方,眼裡的傷痛並沒有讓人看見。
「殿下別在意,阿拓沒有惡意。說到底,還是我太縱容他。」柳謙苦笑。
至於他為什麼會縱容一個小師爺,柳謙不說,長安當然也不會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