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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人情淡如水

  順衍帝既然已經點頭,長空便也不再言語,他緩緩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長安站著,掃視了群臣一圈。 

  這些臣子里有幾個以前跟長安頗有些交情,現在也已經位極人臣的年輕臣工。他們看長安的視線向他們掃來,都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長安也不以為意,「人情淡如水」。何況他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他們為著自己的仕途,當然不敢公然幫他。長安非常理解他們的行為,不過,也確定了自己以後不必再與他們來往。 

  他又輕咳了一陣,才接著說:「我剛才說,道之高低,端看每一個人的心。心高潔雅正的人,道法自然也純正。可若心存姦邪惡念,那麼恐怕他將與正道無緣了。」 

  長安這話分明一語雙關,心思慎密通透者,大致都聽明白了他的話。 

  可憐長清素不喜讀書,做事又全憑一股衝動,雖有狠勁,卻無智謀。當然這也是他一直被長空壓制的死死的原因。 

  此時,聽得長安拽文,他又不甚懂,一張臉便難看的緊。他憤憤地說道:「五哥,你說了那麼多,可還沒有說清楚你為什麼會宿在清心居。莫非真如舅舅所言,真是去與那裡的某個女子雙休了?」 

  「噗,草包。」 

  這嘲笑出聲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長風。 

  「你……」長清聽到長風的嘲笑,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怒指著長風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說你草包還是抬舉你了。以我看,你已經愚蠢的無藥可救了。」長風斜倚著桌案,一幅沒有骨頭的樣子。 

  他喝得有些多,白玉似的面頰染上紅暈,襯得越發的唇紅齒白,丰神俊朗。 

  此時,他正笑著,眉眼邪魅不羈,斜挑著看炸毛的長清。嘴裡似笑非笑,漫不經心,輕視鄙夷之態雖沒有寫在臉上,卻似乎用全身的每一個毛孔告訴長清:我看不起你。 

  「老七,你說誰草包呢?」長清氣得跳腳,指著長風的鼻子罵,「別以為父皇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誰都不放在眼裡。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風頭無兩的七皇子嗎?別忘了你現在已經被發配到了靈州,在上京城裡,你什麼都不是……」 

  「老六,」長空低喝一聲,臉色陰冷鐵青,「父皇還在這兒呢,輪不著你說這些話。」 

  順衍帝已經被長清的出言無狀氣得臉色煞白,胸膛急劇起伏。靜貴妃與長風母子的事,是他心頭的一塊心病。他對他們母子的愧疚,豈是三言兩語能過說清楚的。 

  這些年長風在靈州的所作所為,他哪有不清楚的。眼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兒子,最聰慧的兒子,變得頹廢荒唐,日日縱情酒色,作為父親,他哪裡會不心痛。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長空現在根基深厚,即便他這個皇帝都得忌憚他三分。長風若想要從長空手中奪取權勢,完全沒有可能。所以,他不可能廢黜長空,將太子之位給長風,平白地讓他與長空為敵,招來殺身之禍。 

  他現在只盼著長空的兄弟之情能再深厚些,不至於對長風趕盡殺絕。 

  若沒有這根脆弱的親情之線牽扯住長空,以長空的狠絕,是足以將長風長安打擊的萬劫不復的。要知道當年長空對長恭和長鵬,可沒有因為是兄弟就心慈手軟,到最後甚至於都不給他們留一絲活路。 

  順衍帝的擔心,其實不是沒有道理。要知道,歷朝歷代的皇子要登上皇位都必須踩著自己親兄弟的鮮血。 

  長安和長風若有異動,他絕對相信,長空會毫不猶豫地向他們揮刀。 

  其實順衍帝並不了解的是,長空會對長安、長風有兄弟之情,一是年幼時他們對他還算友好,並沒有像其它的皇子一樣看低他。另外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長風長安現在還不足以對他構成威脅。再有就是,源於對長安長風肆意洒脫個性的嚮往。 

  有些人便是這樣的,自己沒有的東西,總想在別人身上看到。因為沒有,所有更加嚮往。擁有不了,看著也是一種安慰。 

  這是一種不健康的病態心理,不過,長空覺得它無傷大雅。只要不涉及自身權益,他樂得做一個兄友弟恭的兄長,端看長安和長風願不願意做那恭順的弟弟了。 

  長空這樣做既能得順衍帝的一個放心,也能讓群臣看到了安心,便能在天下贏一個美名,何樂而不為。以後若長風長安要反他,他再誅殺他們,便也順理成章,落不下罵名了。 

  長空自有他的九曲心腸,這時更應該站出來維護長安,讓皇帝和臣子都看到他作為太子的威嚴公正,作為儲君的風範氣度。 

  「身為皇子,不能替父皇分憂便也罷了。此時,還兄弟鬩牆,逞口舌之快,為父皇添堵,成何體統。」 

  長空積威甚重,官吏臣工都在他威壓之下,不敢抬頭。長清雖跋扈囂張,此刻卻也不敢出言反駁。 

  長風不語,只露一絲譏笑,接著喝他的酒。 

  和鳳皇后坐等看戲,也不言語。 

  俞妃知道長清的話說中了順衍帝心中隱痛,正想出言求情,卻被順衍帝一把推開還怒瞪了她一眼,嚇得頓時便忘了自己想說得話。 

  反觀當事人長安,只讓人覺得舉重若輕,置身事外的像是戲台下看戲的觀眾。 

  「想必五弟剛才並沒有聽明白我說得話,那我只好再說一遍。」只說一句,又引得他一陣劇烈地咳嗽,咳完,他有些歉然地笑了笑,眉目上籠了一層懈怠之色,「我是想告訴你,我既然心中有道,自然不會幹那些奸佞淫*邪之事。也正是因為心中有道,便能正心正形,坦蕩無畏地面對世俗。」 

  「眾人都道青樓妓*館為姦邪之地,順帶著對伎藝百工也甚是輕視。我在台州生活了八年,接觸的都是販夫走卒,奴僕雜役,賣藝的,說書的各色人等。我想跟五弟說的是,這些人雖然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卻是最最真誠真摯,能與人交心之人。我不會因為他們出身低微而看不起他們,更不會因為他們身份低賤就不與他們相交。恰恰相反,因為他們的質樸純真,我與他們交流,很是能夠蕩滌我的心靈,讓我更好的了悟道的深刻含義。」 

  長安言語懇切,全然一片真心之言。眾人肅穆,直覺得長安這番話顛覆了他們以往對這些下級階層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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