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府（2）

  進了上京城，街道熱鬧喧囂起來。商鋪林立，小販來往穿梭，好一派繁忙景象。 

  綠衣性格活潑，好奇心重，不時的撩帘子打量外面。 

  紅衣正在給長風捏肩膀，看見妹妹像個剛進城的鄉下人似的，不由得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沒見識的小丫頭片子，咱靈州城雖沒這上京熱鬧，好歹也是漓國除上京外最大的城池，至於把你憋成個鄉巴佬似的獃獃看這上京城嗎？主子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綠衣被姐姐罵了，也不惱，狡猾一笑，眼睛靈動生光，帶著一股少女特有的俏麗。 

  「是啊，我就是一小丫頭片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姐姐跟我可不一樣，姐姐可是比我先出生一刻鐘啊！整整一刻鐘！那——么——長的一刻鐘！」聲音的調子拖得老長，手上還不忘用手指比劃出一個長度來，拿到紅衣跟前去晃。 

  想她們原本雙生，長得一模一樣，偏偏性格卻天差地別。妹妹活潑，姐姐內向；妹妹能言善辯，姐姐木訥寡言。 

  此番紅衣被打趣，那是必然的結果。長風聽著，只興味盎然的看她們鬧，也不偏幫誰。 

  紅衣被妹妹一頓搶白，霎時紅了臉。想想自己說妹妹是小丫頭片子的話確實不妥。妹妹是小丫頭，雙生姐姐難道能好到哪裡去？ 

  「就你伶牙俐齒。」 

  看到姐姐羞惱，綠衣倒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把話題轉移了開去。 

  「主子，依奴婢看，這上京城好雖好，但還是不及咱們靈州。」她們姐妹在靈州長大，靈州的風物人情已經深深地刻在了腦海里，對故土的眷戀，讓她們此刻看到跟靈州城一樣熱鬧的上京城時，難免有些落寞惆悵。 

  「想家啦！」長風輕笑，摸了摸她的頭髮。 

  「嗯」少女原本明媚的臉，籠上了一層輕愁。都說雙生子心意相通，看到妹妹難過，紅衣心頭也不好受，但她向來沉穩，情緒總能隱藏的很好。 

  十五六歲的少女，心性都沒有成熟，她們還沒有看到世道的險惡，不懂得人世的紛爭。她們的眼裡除了一直服侍著的主子，並沒有看到過其它。在她們心中，主子是天，主子是地，主子是一切。她們也認定，這一生她們只需做一件事，那是忠誠於主子，好好聽他的話。她們也知道，主子的家在哪裡，她們的家就在哪裡！可是人心這是這樣的，你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們明明知道，主子的家其實在上京城，但因為她們跟著主子的時候，主子就在靈州，靈州城的信王府不但留下她們的成長印跡，也留下了她們與主子相處的快樂點滴。她們便從心裡希望，靈州才是主子和她們的家。 

  她們用少女獨有的纖細敏感的心預測到，離了靈州到了上京城的主子不會是原來那個主子，那些猶如夢幻般的靈州城的美好，在這裡將會不復存在。 

  少女的心思長風並不懂，他只想起八年前自己離開上京的時候。那一年，他也才十六歲，正是同她們一般的年紀。可他已經沒有了她們這般的純真與美好。那時的他看過了鮮血，知道什麼是家破人亡，明白了這個世界殘酷的生存法則。 

  他聲聲淚，步步血的踏出上京城的城門，回首那高聳巍峨的城牆時，他對自己說：司馬長風，你應該記住你此刻的屈辱與仇恨，你應該牢記你失去的東西，日後加倍的討回來。 

  仰脖喝盡壺中的酒，長風眼裡的陰翳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淡漠神情。 

  有些仇恨，不是放在臉上，而是放在心裡的。 

  「小丫頭，你放心，咱們很快就可以回靈州去。」 

  可是世事滄海桑田，變幻莫測，強大如長風，對於命運，也是莫可奈何的。 

  「殿下，王府到了。」 

  簾外傳來司馬德低沉的聲音。 

  長風一頓，平時聽慣毫無所覺的聲音，在此刻卻猶如鐘磬般繚繞耳際，在心中迴響不絕，讓他的心不停地顫動，以至於他拿著酒壺的手都不由得一抖。 

  良久，他緩緩放下酒壺，整了整並不凌亂的衣衫，說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