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見無期

  長安一行到達山腳的時候，早有守陵人站在路口迎接。 

  「小人張沖，見過安王殿下。」一個頭髮斑白的老者，帶著幾個兵勇齊齊給長安施禮。 

  「張大人，此番前來麗山祭拜，有勞大人，長安在此先行謝過。」長安抱拳，向張沖作了一揖。 

  張沖惶惑，忙不迭的還禮。 

  「安王殿下如此，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祖上承蒙先皇恩賞，世代看守皇陵，差事清閑，又衣食無憂。每月收著俸祿，必感念皇恩浩蕩。可小人也沒有什麼本事，只能恪盡職守，作好自己的本分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張沖呵呵一笑，皺紋縱橫的臉皺成一團，倒像一尊彌勒。 

  長安心下感慨，只覺得這個小小的守陵人倒活得坦蕩明白。 

  「我這次來，主要是想去祭拜一下母親。」長安溫和地說道，「說來慚愧，自母親歸葬於此，我竟一次都未來過，所以，還需煩請張大人引路。」 

  張沖一愣，一時竟不知長安要祭拜的是誰。 

  「蘭妃娘娘不是沒有歸葬於此嗎？」 

  「糊塗，」十二輕斥他一聲，「誰說是蘭妃娘娘啦，是靜貴妃娘娘。」 

  「小人糊塗，罪該萬死。」張沖狠拍自己腦袋一下。看來自己真是老了，竟忘了安王殿下母妃生他時難產而死，他是由靜貴妃撫養長大的。說完便要跪下請罪。 

  長安伸手扶住他。 

  「是我不孝，母親把我養大。我不但未盡一日人子的責任，甚至來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聽長安如此說，張衝倒有些不知所措，宮裡的彎彎繞繞，他們這些宮外之人怎麼會明白？只覺得安王殿下這話說得誠懇真摯，倒真是一個性情中人。 

  「殿下哪裡的話，娘娘泉下有知，得知殿下還如此惦念她，心裡必定安慰的很。」 

  張沖側身走在長安身後略一步遠的地方，一邊指引著長安往前走，一邊絮絮地說道：「這麗山是我大漓國龍脈之所在，那風水是頂頂地好，這話自不必小人多說了。可要論這山中風景最優美，最清幽雅緻，就莫靜貴妃歸葬之處之屬了。」 

  「是嗎？」長安微微地笑了笑，臉上神情倒還算平靜。可只要略注意一下，便可以看出他的手指蜷起，緊緊攥住，拳上的骨節都已經泛白。清瘦的手背上，青筋暴出，襯的他的皮膚越發的蒼白。 

  小安看他臉色不是很好，跨前一步握緊他的手，沒想到入手竟然是一片冰涼。 

  「師傅，你冷嗎？」懵懂的孩子問道。 

  「不，不冷。」長安原本想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可最後還是虛弱的放棄了。 

  「這才八月中旬，雖然下了一場雨，天氣有些涼，但也不至於冷啊！」張衝心中腹誹，不由得暗怪這個小孩子大驚小怪。可當他略抬頭看到長安蒼白的臉色時，卻不由得大吃一驚。 

  「殿下臉色甚是蒼白，可是受了風寒？要不要停下歇一歇？」 

  「無妨，老毛病罷了。」一陣風來，長安又咳嗽了一聲，「這山裡的風倒比平地大些，母親她一人待在此處，不知可會覺得寒冷？」 

  隨行的人都不由得在心中怪叫：人早就死了，屍骨怕是都已經化成黃土了，哪裡還會覺得冷不冷的？ 

  心裡雖然有諸多閑話，卻無一人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