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新婚燕爾
屋內的燈火通明,應著滿眼的紅色,淩霄寒一時間竟以為自己是還在做夢。她靠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看了一會兒,眼神從最初一瞬的震驚,漸漸變成了冷靜。
她撐著身子站起來,扶正了頭上發飾,整理衣裙,無比恭敬的向雲鐸城行了一個大禮:
“妾身失態了,還望王爺見諒。”
她冷漠的態度讓雲鐸城隱在唇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像是在剛剛燃起火苗的炭火上澆了一盆冰水一樣,冷得徹底。
“無妨,既行了,就招人進來侍候吧。”
雲鐸城拿起桌上的銅鈴搖晃了幾下,霜降和白鷺應聲而入,扶著淩霄寒一起進了裏間。
滿身的負累被一件件卸去,擦幹淨了臉上的胭脂水粉,換上了一身應景的紅色睡袍,淩霄寒始終冷著臉,沒有抬眼看過一直服侍著她的兩人。
對於雲鐸城這個人,她曾有過無數的幻想,隻是從未想過將顧憫之和雲鐸城聯係在一起。但若回想起兩人最初見麵的那一次,再聯係到現在,或許這個疑問又能夠找到答案。
隻是無可否認的,這一場荒誕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鬧劇。
“懇請娘娘恕罪。”
在服侍著淩霄寒將頭發梳散又重新綁成鬆散的三股辮之後,白鷺和霜降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的跪在了淩霄寒麵前。
“都起來吧,不管你們的事。”
淩霄寒低頭掃了一眼跪在腳邊的兩人,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快步回了寢室。
在寢室裏,早就梳洗完的雲鐸城正正靠在床頭,翻閱著手裏的兵書。聽到淩霄寒的腳步聲,他放下書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挑蓋頭的過程沒了,但是其他的步驟我們還是一應做全吧。”
聽著他的話,淩霄寒踩著軟底鞋的腳定在原地,冷冷的看著他起身將不知道什麽時候送進來的合巹酒斟滿。兩隻高腳的琉璃杯上用紅繩係住兩端,象征著夫妻恩愛情不移,隻是這樣的浪漫寓意放到了她與眼前這人身上,除了諷刺也再無其他。
“不過是做戲而已,王爺何必要這樣認真?”
看著他遞了一隻酒杯過來,淩霄寒微微勾了下唇角,並沒有著急伸手去接。
“這是本王的第一場婚禮,哪怕是做戲,也請淩小姐陪本王做完這全套吧。”
雲鐸城的聲音裏沒什麽起伏,一隻沒什麽血色的手舉著酒杯,靜靜的等著淩霄寒接下,一動不動。
第一場婚禮,在聽到這五個字的時候,淩霄寒心裏突然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睛,一時也不知是該嘲諷還是感歎,這又何嚐不是她的第一場婚禮呢,隻是從一開始,就是充滿了欺騙。
“那請問王爺,這杯酒,您是用什麽身份同妾身喝呢?”深吸了一口氣,淩霄寒伸手接過了酒杯,看著雲鐸城的眼睛,笑著問道,“還是王爺希望,妾身以什麽樣的身份同王爺飲這杯酒呢?”
淩霄寒的臉上帶笑,但是與她朝夕相對了幾個月的雲鐸城卻知道,這是她平素掩飾情緒時最常做的表情。
握著手裏另一隻酒杯,雲鐸城不著痕跡的抿了下唇角,沉吟了一會兒,他說:
“雲鐸城,淩霄寒。”看著淩霄寒的眼睛,他走進了幾步,伸手環住了她端著酒杯的手,做了個交杯的姿勢,“合巹酒,要一起飲下才算成禮。”
就著這個別扭的姿勢,淩霄寒終於還是將這杯酒飲了下去,酒味酸甜中帶著苦澀,竟是少有的葡萄酒。
“番邦人常喝的葡萄酒,我想這味道你應該會喜歡。”
一直小心觀察著淩霄寒的反應,見她在酒液入口時一瞬的驚喜,雲鐸城壓抑的心情似乎也跟著有了那麽些明朗。
他不可否認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格外的關注,不論她是什麽身份,但至少是現在,在他麵前的時候,她隻能是自己的妻子。
“王爺有心了。”放下了酒杯,淩霄寒仰頭看著雲鐸城,認真的道了聲謝,“這藩外的葡萄酒,味道果然是不一樣。”
將兩人的酒杯放回到桌上,淩霄寒一時間竟也覺得有那麽點無措,洞i房的步驟她也不止一次的聽著臨時還有嬤嬤們講過,但是尋常的婚姻裏,哪有如他們這般的欺騙。
“既然說好了要做全,那這結發的香囊還是留下來,也算是給妾身留個念想。”提醒著自己,現在的身份。
她的話不必說全,雲鐸城也不難猜出她的意思,取了桌上的鎏金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節頭發。
“怕剪壞了,你就自己來吧。”
看著被他放在托盤上的一節頭發,淩霄寒的心裏像是猛地被刺了一下。沒什麽表情,她低頭接了剪刀,隨意從後麵剪下了一縷,分成了兩縷,又將雲鐸城的頭發也分成了兩縷,分別用紅繩係在一起,裝進了香囊裏。
“和婚書放在一起吧,等時候到了,就一起燒了,換你一紙休書。”
看著淩霄寒低頭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雲鐸城難得的感受到了一陣溫柔,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象刀子一樣,紮的自己鮮血直流。
“王爺是個有心人。”淩霄寒手上的動作一頓,隨機又繼續將兩個香囊裝好,一起放在了托盤上,“還望倒是,王爺能不忘今日所言。”
月上梢頭,人落幕,戲裏咿咿呀呀講著那洞i房花燭夜裏,紅燭通明照得伊人頰似桃花,本該是人生大喜事的日子裏,坐在床邊的兩人卻是各懷心事,相顧無言。
“回疆北之後,你的活動不會被限製,白鷺和霜降還是繼續跟著你,這樣本王也放心些。”
靠在一邊坐著,雲鐸城沉吟了許久,終於是率先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是放心監視我嗎?”淩霄寒扯了下唇角,好不嘲諷的說,“能勞煩親王殿下如此大費周章,可見妾身在王爺心中的分量十足輕重。”
“淩霄寒,你真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
轉頭對上淩霄寒似笑非笑的眼睛,雲鐸城緩緩抬起手來,似乎是想去碰一碰她的臉頰,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又垂了下去。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起身準備離開。
“房間留給你,我去隔壁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