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密不可言
目送著東方既明與雲鐸城兩人離開,淩霄寒終於是不再忍耐著疼痛,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來。
她並不是個擅長於忍耐疼痛的人,若是放在出事之前,她幾乎是打針都要掉幾滴眼淚,但似乎經曆過了一次生死之後,這些都不算什麽了。
因為沒有什麽,會比死更痛。
靠在身後的軟枕上,淩霄寒腦中回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刺客突襲,還有雲鐸城的出現。
若說這是巧合,未免也太刻意,但他所求的到底是什麽?淩霄寒想了半天,沒有答案。
“顧公子,不知是在何處高就?”
東方既明方才聽著兩人打啞謎似的對話就對他的身份多有猜度,但見淩霄寒對他信任的模樣,東方既明也沒有多說什麽,不過到底還是有些懷疑。
淩霄寒雖然手段不低,但是一個深閨女兒能夠接觸到外麵的事物到底是少的。
“談不上高就,隻是做點小本生意罷了。”
聞言,雲鐸城側眼看他,說道。
“公子未免謙虛,若隻是小本生意,可用不起靈犀香吧?”
靈犀香是前朝傳奇製香大師紫菱的傑作,因為產量極低而有價無市,這樣的香韻東方既明也隻在他那個早就天外雲遊的師傅那裏聞過一次,而老頭子那裏也僅有不足一錢的分量,用得格珍惜,更不用說是拿來熏衣裳。
“東方公子博聞強識,在下佩服。”雲鐸城臉上沒什麽表情,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東方既明,“在下靜水齋閣主,顧憫之。”
聽到雲鐸城的話,東方既明顯然是不信服:
“聽聞靜水齋閣主從不在人前露麵,又怎麽會無端在這小小江寧現身?”他頓了一下繼續說,“而且,無所不知的靜水齋又怎麽會做惹禍上身的事?”
“嗬嗬,”雲鐸城聞言一笑,說,“若是當年東方丞相有這般的腦子,也就不會被人陷害平白蹲了三年的大獄。說來,東方丞相的左腿可好些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東方既明的神色一凜,臉上也沒有了笑意,冷著臉看雲鐸城。對他父親坐牢的事,朝堂坊間都傳聞是他出言不遜衝撞了皇帝,卻無人知曉那根本是一場被人陷害的陰謀。而他父親的腿傷……
“估計是丞相府上的人傳信太慢,消息還未走到你手上吧。”
東方既明仍有懷疑,不過雲鐸城也不打算再與他多說,隻是招呼了旁邊經過的下人為自己準備了間客房,徑自去休息了。
連著幾日趕路,就是鐵打的身子也該趕到困乏,更何況區區血肉之軀。
讓那侍者引路到了客房,雲鐸城也沒有直接休息,等著門口的侍者走遠了,他招了隨行的兩個暗衛出來,交代他們傳話給沈白,並讓白露和霜降找機會來見自己。
能讓他親自動身前來的必然不是小事,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讓他這位未過門的王妃踏踏實實的走到京城。
想到淩霄寒忍者痛裝作無所謂的模樣,雲鐸城忍不住勾了下唇角,眼中也隱隱有了一抹笑意,隻是這抹笑存在不過一瞬,隨機就消弭於眼瞳的黑暗之中。
天微亮,得了消息匆匆趕回來的淩霄瀚匆匆去看了一眼淩霄寒才放心的回去休息,出發的日子推遲了一天,被刺客偷襲折騰了一日夜的人們總算能得了調息。
雲鐸城在護送了淩霄寒回來之後,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著淩霄寒,完全沒有了要走的意思。
“顧公子既然通路,那就一起走吧,左右日子無聊,多個人也能多個照應。”
淩霄寒胳膊上腿上都有傷,走路不方便,雲鐸城也不不知是從哪裏給她搞來了一台輪椅,黃花梨木的鋪著厚墊子,輪子上裹著輮過的牛皮,舒適的很。
雲鐸城這個人做事很利落,就算是在獻殷勤也完全讓人感覺不到違和,好象就應該是這樣一般。就算是淩霄寒也不得不為他的手段折服。
淩霄寒發了話,其他人也都沒什麽異議,東方既明雖然對雲鐸城的身份仍有懷疑,但是也沒再說什麽,唯有淩霄瀚。
“我似乎在疆北見過這個人。”
沉吟了半晌,淩霄瀚終於將他隱在心中的懷疑說了出來。
“可是白露與霜降都不認識這個人。”淩霄寒遣退了身邊幾個丫鬟,靠在輪椅上看著淩霄瀚說,“倒是東方也與我說過這話,不過後來問他的時候他也沒多說什麽,你們是想到了什麽?”
“靜水齋的人向來神秘,而且你的身份……”
“哥哥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嗎?”聽著淩霄瀚的話,淩霄寒漫不經心的笑道,“就算他藏親王在無能,他身後的皇家也不會任由旁人來頂替出嫁而坐視不管吧?”
“要麽就是這些人覺得我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要麽……”淩霄寒抬頭看著淩霄瀚,笑著說,“就是有人希望我是。”
“即使如此,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淩霄瀚的神情嚴肅,比起淩霄寒的漫不經心來顯然是要重視的多,“我會再派人去查那人的身份的,你也別想太多。”
話說到此,淩霄瀚終於是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這麽放縱你到底是對還是錯。”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咱們也隻能繼續往前走,不是嗎?”聞言,淩霄寒苦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喜還是悲。過了良久,她又抬起頭對淩霄瀚說,“對了哥哥,我想吃西街糕點鋪的米糕了,能幫我帶一份嗎?”
“怎麽突然想吃這個了……”淩霄瀚先是一愣,話說到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好、好,我馬上去買,等我回來。”
淩霄瀚話一說完,立刻轉身出去了,在他轉身的瞬間,淩霄寒隱約看見,他的眼眶有點泛紅。
西街糕點鋪的米糕,也就是“她”會喜歡了吧……
腦海中驀然浮現出米糕甜膩的口感,淩霄寒搖了搖頭,將注意力轉移到別處。
挪著輪椅移動到了梳妝台邊,看著波斯鏡裏那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輕麵孔,淩霄寒唇角微動,無聲的說了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