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紅妝新嫁
所謂豪門，說到底也不過就是用金錢堆積出來的浮誇表象，再怎麽紙最金迷的日子，折騰到了最後，也不過是一日日的平淡。
淩霄寒在前世的時候也沒少經曆過家族爭鬥，還有女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但就他父親的幾個情人，她們爭鬥的方式，就已經比市麵上任何的宮鬥宅鬥小說影視劇還要精彩萬分了。
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淩霄寒並不覺得一個還不如自己一半大的小毛丫頭有什麽資格來質問自己。
被淩霄寒驟然一變的目光盯得發毛，白露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的確是尋不到淩霄寒的錯處，從繁複的禮節規矩，還有冗長的家規女則，淩霄寒做的就連向來挑剔的長孫嬤嬤都挑不出過錯來，但是這樣又能代表什麽呢，藏親王府裏並不需要個隻會按令行事的布娃娃。
“白露，叫霜降也過來。”
淩霄寒看得出她心裏的想法，沒有再等她的答複而是讓她姐妹二人一起來見她。
“你們兩個人，若非真心來服侍我，待到了京城，我自會尋理由讓你們離開。”
用人之道，張弛有度，可得人心。
從見這兩個丫鬟第一麵，淩霄寒就清楚，這兩人並不簡單，而且之後聽長孫嬤嬤的話說，這兩個人之前也曾服侍過藏親王的兩位短命的王妃，想到此，淩霄寒心裏多少也有了幾分計量。
“郡主現在身在江寧，又怎會知道您是否有命活到京城呢？”
白鷺的話說的毫不客氣，與她並肩站著的霜降也跟著抬起頭，目光中隱隱帶著嘲諷。
“若二位能盡心服侍，本宮自然平安活到京城，”淩霄寒換了自稱，目光也跟著凜厲了起來，周身的冷氣讓一直擺著臉色的白鷺猛地打了一個冷顫，站在一邊不說話的霜降也是不禁抿緊了嘴唇，收斂了神情，認真的看著她，“但若二位並無忠誠之心……”
淩霄寒話頭一頓，唇間勾起一抹笑意：
“你們不會以為，本宮還會留下你們？此前兩位王妃的事情，本宮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什麽，但是本宮清楚一點，藏親王妃的位置，不會再有其他人。”
淩霄寒臉上的笑容親和，卻讓人不寒而栗，白鷺跟霜降都是一驚，一股懼意從心底油然而生。
霜降與白鷺對視了一眼，齊齊的單膝跪地恭敬的向淩霄寒行禮，齊聲道：
“奴婢願忠心追隨王妃，懇請王妃收留。”
淩霄寒靜靜看著跪在麵前的兩個人，一直微揚的唇角漸漸趨平，滿臉霜色。
看來她選的這條路，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艱難許多。
宮廷禮儀大多複雜，加上宮製的厚底高跟繡鞋更是讓頂著繁複頭飾的宮人苦不堪言。然而淩霄寒從前在英國學習宮廷禮儀的時候，繁瑣的規矩並不比這裏輕鬆多少，更不用說她早已習慣的高跟鞋，與這裏的高跟繡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王爺這次選的人果真不錯。”
一直跟在長孫嬤嬤身邊照看淩霄寒學習的曾嬤嬤在即將啟程的時候對長孫嬤嬤打手勢道。
曾嬤嬤不會說話，但耳朵是極好的。尋常人都說“十聾九啞”，但這曾嬤嬤顯然不是天生的啞巴。
“王爺親自挑選的人怎麽可能會錯。”
長孫嬤嬤的語氣輕鬆，但一雙眸子裏卻滿是沉重。
她從未見雲鐸城重視過除了權勢朝堂之外的任何東西，從小喜形不顯於色雲鐸城突然點名要娶這樣一個姑娘，甚至……
看著曾嬤嬤神色凝重著又打出來的一串手勢，長孫嬤嬤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提。
“你且記得，王爺希望她是誰，她就得是誰。”
啟程的日子是八月初三，按著規矩，五更天將明的時候，淩霄寒就在三個丫鬟的服侍下開始沐浴更衣，換上了新嫁娘的行頭。
“小姐你真好看。”
淩霄寒的臉上僅擦了淡妝，青黛描眉，珍珠敷麵，胭脂點唇，一雙桃花眸裏水波搖曳，眉目間三分含情。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淩霄寒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多美，反而是覺得格外的陌生，仿佛鏡子裏的人並不是自己，仿佛自己隻是個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穿戴妥帖，淩霄寒在房間裏等待著吉時，等外麵敲響第一聲銅鑼的時候，她才能踏出閨房，道大堂裏拜別父母長兄。
在房間裏等待的時候淩霄寒多少還有些擔心，沈氏雖然已經被她處理掉了，但是淩伯軒還活著，隻要不是病入膏肓，他都該在這個時候出麵，但是淩霄寒不敢保證他是否會在這個關鍵時候說錯話。
自從長孫嬤嬤跟曾嬤嬤來到寧伯侯府之後，淩霄寒就再沒有機會與淩霄瀚見麵，隻有翠兒在中間幫忙做傳信，對於這件事，淩霄寒也曾與他在私下商議過，但淩霄瀚隻回信說是自有辦法讓她不要擔心，到了這個時候，淩霄寒反倒是有幾分忐忑。
這份緊張的心情一直持續到門外傳來的那一聲刺耳的銅鑼，淩霄寒在兩位嬤嬤的攙扶下座上了精心布置的大紅軟轎，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大堂，在那裏，穿著一身正裝的淩霄瀚早早就站在門口等著自己了。
“哥哥。”
淩霄寒是被淩霄瀚扶著下的軟轎，看著淩霄瀚眼下淡淡的青烏，還有他眼裏濃濃的血絲，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霄……霏兒……”
淩霄瀚張了張嘴巴，終究是將到了嘴邊的稱呼硬生生轉了個彎，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帶上了幾分牽強。
“小時候你就最喜歡玩扮新娘子的遊戲，那時候還在想，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親眼看著你穿上紅嫁裳……時間過得可真快。”
淩霄寒深深望著淩霄瀚的眼睛，看著他眼瞳裏自己的倒影，心裏驀地湧上一陣酸楚。
“時間再快，我也是哥哥的妹妹，不是嗎？”
淩霄寒微微勾起唇角，眨了眨眼睛，不讓淚水從眼眶溢出。
淩霄瀚對她太好了，他對自己的好，淩霄寒自認是一輩子都還不上的。甚至她選擇走這條路，也無法償還他對自己的好。
“是啊，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我的好妹妹。”
淩霄瀚刻意的抹掉了稱呼，看著淩霄寒的眼裏滿是不舍與寵溺。
他拉著淩霄寒的手一起走進大堂，他們的生母肖氏的靈位，正端端正正的擺在正中，顯然是淩霄瀚一早準備好的。
“來給母親上柱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