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機緣巧合
看著淩霄寒唇角帶笑而不達眼底的模樣，雲鐸城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低頭抿了口茶水不說話。
“若是我猜錯，程公子就且當個笑話聽聽吧。”淩霄寒用勺子戳了戳小盅裏的龜苓膏，看著他輕笑了一下，不在意的說道，“這間茶樓的龜苓膏用料不差，隻可惜火候稍欠了些。”
“你是個聰明人。”聞言，雲鐸城抬眼看了淩霄寒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龜苓膏火候不夠才會少些苦味，用蜜汁調和一下，滋味才是正好。”
雲鐸城看著桌上那兩碟完全不曾動過的蜂蜜跟糖粉，與淩霄寒說的話似是無意，又似乎是話裏有話，讓人猜度不清。
“既然是公子說的，那無論如何小女都要試一試了。”
淩霄寒伸手拿起了盛蜂蜜的小碟子，舀了一勺放進了龜苓膏裏，淺黃的液體瞬間與黑色融為了一體，尋不到半點蹤跡。
淩霄寒用勺子淺淺舀了一勺送進嘴裏，蜂蜜甜膩的味道混著龜苓膏的苦味在唇舌間綻開，帶著讓人難以言說的味道。淩霄寒不自覺的皺了下眉，抬頭看著雲鐸城並沒有表示什麽。
“不喜歡的，何必勉強。”看著淩霄寒不著痕跡的將盅子向前推了一點，雲鐸城抬眼看著她，說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般強求苦撐，又怎麽會有好結果。”
“身陷囫圇，若不苦撐，又怎麽能在艱難中求存亡？”
雲鐸城的話裏帶話，恰是點破了她現在的處境，淩霄寒低頭看著這一罐自己再難下口的龜苓膏，苦笑了一聲說道。
“聰明人，難得糊塗。”雲鐸城抬起了手上的茶杯，轉而又放了下去，對她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雲鐸城的手下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輛馬車，站在車下，淩霄寒與雲鐸城商議道：
“隻需送我到城中臨福胡同便好。”
臨福胡同隔著寧波侯府所在的正宏胡同隻有一條街，到了那裏要找到淩家的大門也不算是難事，何況淩霄寒半句未曾聽他提及過身份，自然也是留著幾分防備。
聽著淩霄寒的提議，雲鐸城並沒有什麽異議，隻是看著她上了馬車，才上了手下為他牽過來的白蹄烏。
返程的路上，淩霄寒一直挑著簾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雲鐸城的背影看了許久，卻怎麽也看不透這個人。
夏日天長，到了下午的時候日頭更盛，烤得人難受。
淩霄寒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覺得眼睛有些難受，就轉開了視線去看別處的光景。
在淩霄寒移開視線的瞬間，雲鐸城驀地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過。
“拿著。”
到了淩霄寒所說的臨福胡同，雲鐸城將一塊玉佩交到了她手上。
“這是做什麽？”
淩霄寒看著他手上的玉佩，抬眼看他。
雲鐸城手上的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玉，上麵精雕細琢的，是一頭鏤空的麒麟，顯然價值連城。
“我欠你一個人情。”
出了茶樓之後，雲鐸城又恢複了惜字如金的架勢，完全容不得淩霄寒拒絕。
“若欠的是人情，隻怕這一塊玉佩可換不上吧？”
看看雲鐸城，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玉佩，淩霄寒難得起了玩笑的心思，卻沒想到雲鐸城完全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江寧靜水齋，想要什麽拿著玉佩去那裏。”
將玉佩放到淩霄寒的手心，雲鐸城一字一句，全然沒有說笑的意思。
靜水齋是什麽地方，隻怕江寧上至官門貴戶，下至貧民百姓沒有人會不知曉。靜水齋聽名字似乎是間茶樓書社，但實際上這家店賣的是什麽沒有人知道，但有一點，無論你想要什麽東西，隻要傭金足夠，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無論是人命，還是其他。
淩霄寒雖是初來乍到，但這些日子翻看著書房裏的閑書，多少也有看到些關於靜水齋的傳聞，而靜水齋的標誌也恰好是隻騰雲的麒麟，所以對雲鐸城的話，淩霄寒多少還是有幾分信服的。
“什麽都可以？”
掂了掂手裏的玉佩，淩霄寒笑著問道。
“什麽都可以。”
看著雲鐸城的眼睛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淩霄寒忽然就覺得這枚玉佩的分量說不上來的重，但又覺得不能當真。
“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嗎？”
“你是個有分寸的人。”
雲鐸城看著淩霄寒的眼睛，一字一句聲音裏不帶起伏。他刻板的回答讓淩霄寒也失了玩笑的心思，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玉佩，心裏暗暗掂量著他話裏的分量。
“程憫之，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淩霄寒沉吟了一會兒，抬頭看著雲鐸城的眼睛，眼中竟是帶了幾分真意。
“這玉佩分量未免太重，倒是讓小女受之有愧了。”
“給你便是你的，而且你用的到。”
雲鐸城沒有給淩霄寒拒絕的機會，話說完深深望了她一眼，就轉身上馬離開了。
看著雲鐸城越走越遠，淩霄寒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起來，將玉佩的輪廓深深刻進了掌紋。
因為在觀音寺發生的那場騷動，沈氏受了驚嚇提前回了寧伯侯府，據府裏的下人說，她下車的時候下身的裙子都被血給染紅了，江寧城裏知名的大夫全給請了去，待了一下午了都還沒出來。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
淩霄寒回到寧伯侯府的時候，府裏還亂糟糟的，翠兒緊緊拉著她的手，連眼紅彤彤的跟桃子一樣，可見她失蹤這一下午把這姑娘給嚇壞了。
“夫人現在怎麽樣了？”
抽出一隻手來將翠兒的手合在手中輕輕拍了拍，淩霄寒安撫了一下翠兒的情緒，才轉而問起了沈氏的情況。
“奴婢聽前麵照顧的嬤嬤說……夫人這一次，隻怕是落紅……”
“落紅？”淩霄寒一愣，隨即又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
淩霄寒的話似乎是一語中的，在前院聽到沈氏落紅的消息時，寧伯侯寧伯軒的臉色也是格外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