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牽巧初會
沈氏的手始終不著痕跡的抓著大袖衫的衣襟來護著肚子，雖然這個動作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淩霄寒總覺得有點異樣。
“喲，今天怎麽沒戴你那副頭麵了，你不是每年都戴的嗎？”
淩霏綃原本挽著沈氏的手，在到了香壇的時候，就退到了與淩霄寒平齊的位置，斜著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隔著麵紗都能看見她扯著唇角嘲諷的笑容。
她口中的頭麵是過去的淩霄寒最喜歡的首飾，一套點翠的蝴蝶簪子，是淩霄瀚在離家前送她的生辰禮。
今早的時候翠兒也曾將那套頭麵擺出來給淩霄寒看過，但是被淩霄寒直接否了。
那頭麵雖說漂亮，但她對那樣豔麗的首飾總是喜歡不起來的。
抬眼看了淩霏綃一眼，淩霄寒完全沒有想回答的意思，跟在進完香的沈氏後麵，將翠兒手裏的佛香接過，上前恭恭敬敬的進了一柱。
淩霏綃被淩霄寒晾在了一邊氣得跺腳，但又礙著是佛門清淨地裏不能發作，隻能憋著火狠狠瞪了她一眼。
倒是一直看淩霄寒不順眼的沈氏今日見了麵出了奇的沒找淩霄寒的麻煩，甚至是當她是透明人一樣，從頭至尾的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進完香，沈氏神色匆匆的交代了身邊的貼身嬤嬤幾句，轉身就往禪房走了過去，淩霄寒跟著遠遠看了一眼，那禪房前麵連個小沙彌都沒留，隻有沈氏身邊的人守在外麵，大門關的緊緊的，也不知裏麵是在講的什麽經。
“小姐，咱們一會兒去哪兒？”
翠兒亦步亦趨的跟在淩霄寒身邊，而另外兩個跟著來的兩個二等丫鬟都在遠遠跟著，沒能靠近。
“二小姐呢？”
淩霄寒沒回答翠兒的問題，而是問起了淩霏綃的行蹤。
牽巧節說白了就是情人幽會的日子，淩霏綃現在恨不能跟趙子熙粘成一個人，到了這個時候又怎麽能放過了機會。
“二小姐她，她往後山走了。”
翠兒拉著淩霄寒往外走了幾步，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小聲趴在淩霄寒耳邊說道，“自打前年開始就是這樣，趙少主在後山等著呢。”
翠兒擠眉弄眼的模樣，惹得淩霄寒有幾分想笑，用手輕掩著咳了一下，淩霄寒才說：
“咱們就先在這邊逛逛吧，省得再撞破了別人的好事。”
在淩霄寒轉身離開的時候並不知道，她的一語中的，恰是說中了正在禪房裏“講經”的沈夫人。
“你、你且輕點兒……我這肚子裏可還有一個呢……”
“夫人這一胎掛的穩妥，您可安心就好了……貧僧的醫術，夫人這不是正領教著呢？”
“嗯……你個色和尚……可真……真是……”
站在禪房外麵的兩個嬤嬤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看著腳尖，似乎是完全沒有聽到禪房裏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一樣，一直到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裏麵偃旗息鼓了，這倆人才算回過神來，轉身開門走了進去。
淩霄寒讓翠兒帶路在觀音寺裏晃了一圈，因著過節，寺廟裏的人不少，來來往往的，求姻緣的，保平安的，還有不少眉來眼去的小情侶也借著過節，來這廟裏磕頭求終身。
淩霄寒找了個人少的樹蔭下站著，冷眼旁觀的看著一張張麵帶喜色的臉，卻絲毫沒覺出一絲一毫的開心。
人就是這樣，笑很容易，張開嘴，扯開唇角就是笑，而開心卻是格外的難。
想的多了，求的多了，因為欲望，因為一個喜歡而集成的念想多了，想要開心，又怎麽能開心的起來？
淩霄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卻是絲毫沒有察覺出自己身後多了個人。
“翠兒，咱們……”
淩霄寒一轉身，本想喚翠兒一起離開，卻不想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堵人牆。
“你是什麽人？”
按住了將要出口的那一聲驚呀，淩霄寒故作鎮定，抬頭看著堵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厲聲問道。
這人臉上戴著副花臉孫悟空的麵具，顯然是剛從廟會上買的，但看他一身打扮，論料子做工，都不是尋常人家可比，而且這通身的氣度，怎麽也不像是尋常商人子弟，而且這聲音低沉而磁性，應當是那家貴門的少爺。
“小姐可幫在下一個忙？”
看出淩霄寒在打量自己，雲鐸城輕揚了下唇角，眼神裏透出一抹玩味。
“不知公子找小女有何貴幹？”
淩霄寒不著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餘光向周圍掃著想要尋到翠兒的身影。眼前這個男人雖從能從衣飾上推測出身份不凡，但淩霄寒怎麽也不會覺得這麽一個戴著鬼臉麵具的男人這麽一聲不吭的站在個姑娘背後裏，會安什麽好心。
“快追！別讓他就這麽跑了！！！”
淩霄寒的話音剛落，突然人群中爆發一陣騷亂，幾個穿著黑衣服蒙著臉的男人握著刀就衝了進來，一時間尖叫聲不斷，原本的一片祥和景象也瞬間煙消雲散。
淩霄寒被這突然的暴亂驚了一跳，還不待她的腦子裏做出反應就被眼前這個一把抓住了手腕，帶著她衝了出去。
“有勞姑娘陪在下一起逃命吧！”
淩霄寒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離開寧伯侯府就遇到了這樣的事，被雲鐸城扯著胳膊一路跑到了山下廟會，淩霄寒臉上的麵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掉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扯著雲鐸城的胳膊，撐著身子站直了衝著他的臉上就是一巴掌。
啪——
淩霄寒這一巴掌使盡了力氣，雲鐸城的臉上登時腫起了個清晰的五指印，這一巴掌打得雲鐸城愣了神，而淩霄寒更是脫了力，硬撐著到了路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帶我跑的？”
“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打我的？”
淩霄寒坐在台階上調整呼吸，腦子裏嗡嗡的肺也是跟針紮一樣的疼，而雲鐸城也是緩過神來，捂著被打得通紅的臉隱隱覺得有些疼，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敢對他動手，兩個人同時抬起頭看著對方，異口同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