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等我回來

  「你什麼意思？」軒轅皓的臉色一沉，聲音也不由地跟著冷了幾分。 

  「沒什麼意思啊。」蘇瞳搖搖頭，臉上不禁閃過一抹傷感，「只是想到昔日父皇帶我們去打獵，還是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沒想到這才一月有餘，就……」 

  「就終成了黃土一抔。」軒轅皓自嘲一笑，修長的手指撥弄著冰涼的杯沿，想著軒轅瑾的所作所為，眼中的冷意更甚——沒有想到，軒轅瑾的野心，會讓這個王朝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自己的親哥哥，竟然殺了自己的親爹，他能怎麼辦？再殺了自己的親哥哥為親爹報仇嗎？ 

  退後一步，再看皇室的恩恩怨怨，真的如同一部鬧劇一般讓人啼笑皆非。 

  只是最悲哀的——他明明知道這是一場鬧劇，還不得不陪著他們演繹下去，不得不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這算不算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蘇瞳依舊看著遠方，直到聽到由遠及近的嗩吶聲，以及那漸行漸近的素衣隊伍，才終於淡淡地開口。 

  她的心中默默地盤算著時間：隊伍都已經來了，她也該走了吧？ 

  「什麼？」軒轅皓一愣，總覺得蘇瞳是話中有話，他想問，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開口。 

  「軒轅皓，我突然有點好奇，你說說，當初剛剛知道父皇給你安排這門親事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無視著他的一臉疑惑，蘇瞳回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他，突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很跳躍性的問題，卻也很成功地扯開了話題，轉移了軒轅皓的注意力。 

  「不喜歡。」他沉吟了一番，頓了半響，才憋出了三個字。 

  這是實話，他討厭突然往他的生活中塞進來一個陌生人，而且都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誰派來安插在他身邊的…… 

  「嘖，真是連哄哄我都不會。」蘇瞳白了他一眼，執起桌上的清酒一飲而盡，然後自己再行倒了一杯，整個過程不再看他一眼。 

  「你問的是剛剛知道這門親事的時候。」軒轅皓慍怒地打斷，以為蘇瞳會為了這個事生氣，不悅地抿了抿唇，「你又沒有說後來……」 

  「好了好了！」蘇瞳揮了揮手，大大咧咧地打斷，「後來你也將這種不喜歡錶現出來了！大婚那天就摔我，然後天天整我，還往我吃的飯裡面噴葯……」 

  蘇瞳比劃著手指，一件一件地數著，像是祥林嫂一般的碎碎叨叨，但是軒轅皓卻沒有打斷。這種以往看來無厘頭的幼稚生活，現在回憶起來，竟然有了那絲絲甜蜜的意味…… 

  大殮的隊伍越來越近，嗩吶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漸漸地蓋過了蘇瞳的聲音，讓她比劃著手指不由地停下來，朝著外面望了一眼，再度轉回頭的時候，眼眶中已然漫上了晶瑩的淚花。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現的蒼涼感覺，就好像是：一條路，終於走到了盡頭…… 

  「你……」軒轅皓的聲音帶著幾許哽咽，剛想開口，卻被蘇瞳一抬手打斷。 

  「你說，如果現在給你我喝過的杯子，你還會嫌臟嗎？」蘇瞳陡然抬頭，認真地問了一聲。 

  軒轅皓怔了怔，蹙眉，搖了搖頭：「不會。」 

  他的心中不由地疑惑：她為什麼特意要營造這樣的氣氛，說這樣的話？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慌亂…… 

  「哈哈，那好！」蘇瞳的神情卻陡然一變，哈哈大笑，豪氣地往桌子上一拍，然後將自己剛剛喝過的那個杯子遞過去，「不嫌我臟是不是？來，喝一杯給我看看。」 

  「蘇瞳！」他低喝出聲，不知道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想玩什麼。 

  「來，當著父皇的面，證明給我看。」蘇瞳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樓下正經過的靈柩看了一眼，眼中淚光閃閃，帶著些許他看不懂的複雜。 

  「好……」輕嘆一聲，他終究是執起了那個酒杯，送到了嘴邊，然後仰天一飲而盡，再度將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你想……」 

  話才說到一半，他的臉色一變，猛然間察覺到——這個酒里，有古怪！ 

  可是怎麼可能呢？ 

  這個酒她剛剛明明也喝過啊！ 

  他複雜地抬頭，正好看到蘇瞳慢慢地站起來，一身的紅衣，緩緩地踱到窗戶旁邊：「很久以前，端給你的那碗葯里，我吐了一口口水……」 

  蘇瞳緩緩地說著，講著昔日的囧事，淚水卻不由地滴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能繼續往下說：「剛剛給你的酒里，我吐了迷藥……軒轅皓，我要進皇陵，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會同意，可我還是要去。」 

  「蘇瞳……」他困難地開口，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點喪失，身體根本就不能動。 

  她親自配置的迷藥，又豈是他能抵抗得了的？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會有人來接你回去。」蘇瞳抿了抿唇，忍住自己不斷掉下的淚，深吸一口氣，擠出一抹笑容，「軒轅皓，你等著，我會活著回來！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