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助的窘迫
原來這車在穆靈雨糾結的時候已不知不覺駛動了。
“這……車什麽時候開了?”
“就在你投懷送抱的時候”
衛鷹揚特意加重了投懷送抱這四個字。
“那衣服?”
穆靈雨皺起了秀眉,眼中滿是懊惱。
都是磨蹭惹的禍,要是自己做事情不是那麽慢吞吞的,事情或許就不會到了這境地。
看來,這次想不出點血是不可能的了。
“你衣服多少錢,我賠給你吧”
穆靈雨看了衛鷹揚一眼,紅著臉說道。
怕他覺得自己隻是嘴上說說,急忙從隨身包包把錢包拿出來。
想用事實證明自己並不是嘴巴一張一合就算的。
邊掏嘴裏還邊小聲嘟囔著,“看起來挺新的,款式、料子都不錯,應該不是便宜貨”
她數了數,最後直接把一小疊紅通通的紙幣拿出來,遞到衛鷹揚麵前,“這是我僅剩的現金了,你看看夠不夠?”
這錢是穆靈雨剛從銀行拿出來備用的,沒想到都還沒在自己的錢包裏捂熱,就這樣讓自己給作出去了。
俗語有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這話現在就活生生地應在自己的身上。
真是一吐去千金啊!
衛鷹揚從沒見過這麽實在的女子,他都已經說過不用賠償了,卻還是想方設法地不讓自己有所損失。
要是換作其它人,怕是早就在一旁偷笑了,哪還會主動送上門來,掏出錢,眼巴巴的想讓自己收下?
他不知道該說這女子蠢呢?還是笨呢?
不過為何她這種蠢笨的性質那麽的吸引人呢?
在當今這個利益為上,爾虞我詐的世界裏,這種性格的人堪稱一絕,卻該死的讓自己心動。
這疊錢看起來雖然不多,也就薄薄的一層,大約二十張左右,一張張都是嶄新無痕的,它們相互相疊在一起,格外的誘人。
“要不,就收了它們,反正自己的衣服也值這個價”
衛鷹揚暗忖。
隻是身體的行動力卻大於腦部的支配力,他擺了擺手,裝作毫不在意的說道:“不用,那並不值什麽錢”
語畢,扭頭轉向了車外,並戴上了藍牙耳機,一副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這耳機裏的音樂是關著的,之後的他還能聽到穆靈雨輕哦了一聲,還有窸窸窣窣打開包包放東西的聲音。
輕扯了一下嘴角,看來今年得給自己頒一張好人卡了。
紅通通的錢竟然說不要就不要,這視金錢如糞土的精神,真讓人感動。
衛鷹揚自嘲地腦補出一副金錢猶可貴,仁義值千金的偉人畫麵來。
時間就在兩人的沉默中飛快的度過了。
這車一路走走停停,果然如穆靈雨所料想的那樣,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刻,才抵達市裏。
這是一座臨江又靠山的小城市,它沒有其它城市的繁華與喧鬧,卻多了一份樸實與安寧。
而自己的家就在這座小城市外圍的其中一座小鎮,當然,如果那間空房子也算是一個家的話。
穆靈雨磨磨蹭蹭地隨著人流走下了車,看著周圍那一張張大大小小、欣喜若狂的臉孔,她卻呆在了原地,臉上帶著迷惘,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那個讓她可以勉強稱之為家的地方,在離市中心比較偏遠的小鎮,用兩條腿走怕是要走到明天。
當然,這要算上她時不時迷一下路的時間。
此時夜色早已籠罩了整座城市,開往鎮上的車也早就收工了。
而出租或滴滴滴車卻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方式,因為她受不了自己一人與一個陌生成年男子,單獨呆在一個封閉空間的那種窘迫感。
說是膽小如鼠也好,又或者是被害妄想症也好,對於自己獨自一人在外,她總有一種恐懼感,一種別人可能會無時無刻攻擊自己的恐懼感。
而穆靈雨所不知道的是,她此時孤單無助的模樣恰恰落入了一個人的眼中……
衛鷹揚不知道自己為何還不走,隻知道當自己看到那一抹嬌小的身影時,就再也移不開腳步了。
斜靠在一門邊的他仔細地打量著那個人兒……
她看起來真的很小,不隻是年齡小,人也長得小小巧巧的,就連那腦袋都比一般的女孩小一點,還帶著一點嬰兒肥。
在衛鷹揚的眼中,穆靈雨不止人長得嬌小,就連身上的搭配也是小巧玲瓏的。
此時的她綁著一個高馬尾,身穿著一件不知道什麽絨的米色短裝外套,黑色打底褲外套著一條黑色的冬裝短裙,配上一雙小短靴,很清新靚麗的打扮。
再背上一個黑色的小背包,就站在一個淡黃色的行李箱後,活脫脫就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隻是她為什麽站在那裏不動呢?
是因為家裏人還沒來接?
還是……
算了,不管是什麽原因,終究與自己無關,衛鷹揚搖了搖頭,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一個陌生人,今日之後再無交集,自己又何必去為之費心呢?
隻是他心裏如此想,腳下卻也沒再挪動壹步,直到那抹身影慢慢地走出候車廳……
穆靈雨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但她知道,現在的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留在車站的,因為那裏有著她深深的恐懼。
這事還得從自己剛上高一時說起。
那一年暑假,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穆靈雨從學校歸家那日公路上也車水馬龍起來,車子像烏龜似慢慢吞吞、斷斷續續地走著,等回到市裏都差不多半夜十二點了。
與自己同一輛車的乘客都陸陸續續地走了,就隻有她孤零零地坐在候車廳裏。
車子誤點的事情穆靈雨沒有告訴顧婉兮,也就是穆靈雨的媽媽顧女士,所以在每個人都有家長接送又或是朝目的地離開時,唯她一人,傻呆呆地坐著,麵對著來來往往詫異的目光,紅著臉,像個傻子似的,低著頭。
夜已經深了,候車廳裏忽然靜了下來,靜得仿佛就連呼吸聲都能聽得到,偶爾一兩聲車子開動的聲音都像是平地一聲雷,把候車廳震得響起來。
那聲音就像是一把錘子,狠狠地擊打著穆靈雨的心髒,讓她整個身子疼得瑟瑟發抖。
她真的很怕,剛剛偷偷地瞄了一眼四周,這廳內,除了她之外,也就零零散散的站著四個中年大叔,而站內的工作人員早就已經下班了。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她,還不時聽到不遠處的那兩個男子正在肆無忌憚地討論自己,聲音忽高忽低,並不時地把目光投向自己這邊。
這目光是那麽的放肆,讓她有一種自己是那粘板的魚,而他們就像是那殺魚的刀那樣。
“老李,你說那小妞這麽晚了不回家幹嘛?”
“誰知道呢,不過長得倒是挺嫩的”
“還挺漂亮呢,看起來文文靜靜的,說不定還是個……”
“不一定哦,你沒聽網上說嗎,如今這世界,要想找到一個幹淨的女子,除非去幼兒園找”
“也是哦,人不可貌相,像她這麽大,說不定男朋友都不知道有幾個了”
……
兩人就當穆靈雨不存在似的,毫不顧忌地隨口胡侃著,邊說還偶爾像是心照不宣似的相視一笑,再瞅穆靈雨一眼。
然後桀桀地笑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
至於之後某人問她是怎樣知道對方有著一口大黃牙的,她想也沒想的回答:“那聲音聽起來那麽的讓人倒胃口,想必牙齒也漂亮不到哪裏去,這就是相由心生”
最後某人不得不對她豎起大拇指,“這邏輯,奴才服了”
言歸正傳,在那樣的目光下,穆靈雨再努力也不能像剛才那樣假裝氣定神閑地坐著不動了,外加剛才為了緩解緊張,喝得太多水了。
現在的她腹部脹脹的,急需找個地方解決一下。
背起自己的雙肩大背包,來到了車站內的洗手間,不知為何,走在這靜悄悄的通道內,穆靈雨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可她往回看,除了一地的燈光,又什麽都沒有。
匆匆忙忙解決生理需求後,害怕的她再也不敢在車站內呆下去了,急忙往外麵衝。
可是這小城市雖不大,穆靈雨卻找不到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住旅店,太貴了,家裏供自己讀書不易,不能浪費在這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而事實上,她身上的錢除了夠買車票回家外,也就隻剩下吃一頓快餐的錢了。
以上想法,隻不過是她的自我心裏安慰罷。
迎著那三三兩兩匆匆而過的陌生人,穆靈雨就像是一個幽靈那樣遊蕩在這半生不熟的城市中。
她雖說是屬於這城市中人,但到底是隸屬那城市邊緣的,對這裏,除了幾條大街道外,竟是一無所知。
一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走在這寂靜幽深的街道,可想而知是有多麽的搶眼。
時不時的一聲口哨,再加上路人的偶爾低頭接耳,這讓穆靈雨脆弱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住了,她急需找到一個能讓自己不必忍受這目光的地方。
驀地,她想到了一個地方,即使那地方比車站裏的候車廳也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