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景靖難阻
沈飛清看著景靖。
深紫錦袍,鎏金印花,金邊暗紋,信步走過來,眉眼唇角皆是極具輕揚的笑意。
一切,皆如往常。
而景靖此刻聲音不大,可是卻足夠宮門口這麼多躬親命婦小姐聽到。
昨日的事在京城裡多麼轟動,她沈飛清一躍成默默無聞成了眾所周知,各種好的壞的聲名往她身上扣,看這些人傾刻間望過來的眼神就知道。
景靖昨天的相幫與威脅,如今還清晰的閃現在沈飛清腦里,她知道今日會遇見景靖,還以為,他多少會有所顧忌,卻沒曾想,他就這般不顧不忌的和她打招呼,還是如此親呢的稱呼。
就像那日入陣之事後,他全然當沒發生過般,就算她聽寧明熙所說,景靖應該會以為她壓根不記得陣中之事,但是他也太從容了些。
而此刻,經歷過昨日之事,他依然如此,看來,她對景靖當真要從新定論了。
「飛清見過景小王爺。」對方不在意,沈飛清自然也不能翻臉,恭恭敬敬盈盈一禮。
「清清兒……」景靖的聲音裡帶著幽怨,「咱們什麼關係,你這般多禮,會讓我傷心的。」
「飛清身份低微,見著景小王爺是該行禮的。」沈飛清不動聲然。
景靖聞言,這下雖然面上在笑,眸光卻深凝一瞬,隨後站在沈飛清面前,聲音壓得極低,「清清兒,難道你我就得如此?」
「景小王爺說什麼,飛清不懂。」沈飛清笑盈盈裝傻。
在外人眼裡很好的塑造了一個與景小王爺保持著謹然距離的小姐風範,一旁看過來的目光,有的瞧著沒勁,也已經移開了去。
「清清兒,我昨日到底不是也沒當真逼迫你。」景靖繼續壓低聲音。
沈飛清淺笑,「時辰將晚,景小王爺難道不進宮給皇后請安嗎?」
「呵……」見沈飛清如此態度,景靖突然冷笑一聲,「你當真從此就與我這般生疏。」
「你是小王爺,皇親貴胄,飛清不過是小小庶女,何談來生疏,小王爺說笑了。」一句話,三打太極,四拔千斤,面子裡子端得四穩八平,卻讓景靖的面色隨即一沉,「清清兒。」
「小王爺有何吩咐?」
「你就當真覺得他好?」景靖輕揚的聲音中終是含了沉鬱。
沈飛清不解,「飛清不懂小王爺的意思。」
「他不過是你受了一點傷,你就對他剖心了,認真了,你又可知他當真心思如此簡單?」
沈飛清不解,「景小王爺說糊話了。」
景靖卻上前一步,「我昨日若真是要逼你,不早就告訴皇上我已經給了你定情信物,那不是鐵板釘釘嗎?」
玉佩?沈飛清突然想起來,那塊玉佩早就被寧明熙拿去了。
沈飛清這才抬起頭,看著影靖,看著陽光傾灑下,他英俊流離的五官,以及沉黑而情緒濃深的瞳眸,「那小王爺現在是來告訴我你昨日在救我?」
景靖語聲一噎,看著沈飛清清清淡淡的面色,心頭莫生煩躁。
此時小環與明香早下了馬車,本想奔過來,但是看著小姐和景小王爺說著話兒,而周圍的目光又都望向此,腳步生生凝在幾步之遠,而再遠一點,二姨娘周氏等人也早下了馬車看著這邊。
周氏倒是無所謂,只要無傷大雅就行,她現在全部心思,都是一會進宮,如何讓沈冰心露臉。
半響,沈飛清開口,「小王爺沒什麼,那我便先離開……」
「咦?」沈飛清剛要告辭,卻見景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後,面色吃疑,難道他發現馬車內有異,當下心頭一驚,他可不能讓人知道寧明熙在馬車裡。
再順著寧明熙的目光,竟然發現,他是在看著那駕馬車的車夫。
「景靖我說你磨磨蹭蹭,還不進宮,不怕太后念叨你。」景靖剛上前一步,一旁年之正便跑了過來。
景靖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滾一邊去,我有正事要辦。」
「什麼正事,不就是丞相府的四小姐,咦……」年之正順著景靖的目光看著那個車夫,突然面色驚疑大變,「你不會告訴我你愛屋及屋,連四小姐的車夫也看上了。」
「滾,年之正你再說一句,我打你。」景靖說話間一拳給年之正罩去,幸虧年之正閃得快,不過,任他那常年浸泡在女人堆里的身板,也只是剛好的躲過而已,差點摔倒。
沈飛清淡淡看一眼年之正一幅有好事瞧的模樣,便移開了目光,她對此人沒好感。
「我怎麼覺著這車夫有些奇怪。」景靖攆開年之正,目光定定的看著明一所假扮的車夫。
「車夫」被景清這般一瞧,當即嚇得一個抖顫,忙從馬車上滑下來,「景小王爺有何吩咐?」
「景靖你看你一瞧,把人家都嚇著了。」年之正一旁呵呵笑。
沈飛清心擰緊了,卻沒答話,她知道,景靖並不簡單,或許,他懷疑這車夫,又或許,他是在試探她,但是不管如何,只要她此時開口,那這「車夫」鐵定完蛋。
在這京城裡,下人頂撞主子,或者說錯話,對方又是小王爺,隨便一聲令下,被人所殺,都是可能的。
沈飛清心下又想到馬車內的寧明熙,若是景靖去撩車簾,那……
「你姓什名誰,哪裡人氏?」景靖倒也沒看沈飛清,反而在那跪著的車夫面前三步之處站定,細細凝問。
那車夫被景靖這一看,嚇得瞳孔睜大,支支吾吾,「小的,小的……」
「一個奴才而已,景小王爺何必如此勞心費神。」正在這時,一道溫致的聲音傳來,如其人般,尊華玉朗。
景靖睨一上閔流月,「怎麼,閔流月你想替這車夫求情?」
正走過來的閔流月聞言一怔,面上笑意不散,溫文爾禮,「如果你這般說,也可以算是吧,如此大庭廣眾之下,你得不到四小姐好,拿人車夫撒氣,倒也不太像你素日的作風。」
「哦?」景靖眉目一挑,「那我素日是什麼作風?」
「景靖,若想得人心,必先為其想。」閔流月走近景靖,低聲一語,然後眸光對著四方一瞧,「你覺著如此公然阻攔,四小姐就會相與你。」話聲一落,輕輕一笑,人便朝宮門口走去。
步步生花,引來無數女子紅粉折腰。
而景靖在那裡站著,看了眼車夫,又看了眼沈飛清,眸光輕晃片刻,這才抬腳也朝宮門口走去。
見沒好戲看了,年之正提提身,拍拍腰,也悻悻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