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賜死
皇上看著沈飛清,好半響,開口,「如果朕將你賜婚寧王府世子,你覺得如何?」
皇上話一落,御書房俱靜,沈飛呼吸一滯,只覺心臟都被提起來盪了一把,皇上這是什麼意思,他難道知道她和寧明熙……不可能,如若這般,皇上就早該知道寧明熙不是天生病弱,而只是體有舊疾,卻偶然發作,也該知道他一直暗中尋自己寧王爺的消息……
皇上如此問很明顯,試探,看來,她還是低估了皇上對寧王府的忌憚。
是的,正因為皇上對寧王府的忌憚,才成了沈飛清的隱憂。
除了皇上的壓力,她實在想不到,以寧王府的財勢如何要這般休養生息,裝病扮弱,畢竟寧明熙每次出現在世人旁,雖潔如高山雪,謫仙下凡,整個人身上卻透著一股子失意孱弱之態。
寧王府在開國之時便已存在,財富不可量,勢力不可小覷,雖是異姓王府,卻延襲至今,對天周更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難道真是想著要卸磨殺驢嗎?
思緒起起伏伏,萬千可能,不過腦海中一轉,沈飛清露出更為驚詫的表情,對著皇上一跪,「皇上之意,臣女,臣女不明白。」
「不明白?」皇上突然用力一拍桌案,聲響之大,震得沈飛清耳朵發聾,「寧世子以病弱之驅為你擋箭,因你而受傷,難道你不明白?」
沈飛清身子不動,抬頭迎著皇上的目光,既不膽怯退縮,也不倨傲凌視,「皇上之意臣女真不明白,京兆尹大人不是說,那些人黑衣人都死完了嗎,而且當時臣女和景小王爺在一起,寧世子應該不是救我,而是怕傷著景小王爺才是啊,畢竟,臣女與寧世子又無什麼交集……」說到最後,沈飛清聲音越來越低,這個皇上果然是個陰晴不定的,前一刻在笑,下一刻就是這般,真是喜怒無常。
而丫鬟小環早就在皇上進來之時,便被許公公支了出去,此時御書房的大門緊閉,光可映人的地板上就跪著一個小小的沈飛清,方才皇上聲響之大,守在門外的小環身子都是一個激靈,差點嚇得坐下去,看了眼御書房緊鎖的大門,擰了擰手,也苦於無法可想,只祈求著小姐聰明點再聰明點,別惹著了皇上,畢竟,這可是皇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御書房內,上首的皇上目光幾近睥睨的睨著沈飛清,好半響,這才微微一笑,「你這丫頭啊,快起來吧。」話落,還對著一旁的許公公笑著指指沈飛清,「你不是說這丫頭性子淡定穩靜,怎麼這麼不禁嚇的。」
那許公公看了沈飛清一眼,這才笑著對皇上躬著身道,「皇上龍威,四小姐性子再穩靜,也該是要嚇著的。」
聽著皇上和許公公對話,沈飛清這才一臉怔愣的看著皇上,一幅還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行了,別拘著了,起來吧,許公公,賜座。」皇上一聲令下,許公公朝身旁一點頭,立馬有人搬了椅子過來擺在她所站的位置,御書房整個桌案往前的中央。
她於低,皇上於高。
沈飛清眸光不經意掃過方才靜等之時所坐的坐位,移開了目光,這個皇上的確不好揣測,看來,試探遠不止。
果然……
「聽說你與三公主玩得極好,皇后還誇你懂事,皇后要求一向頗高,朕倒是極少聽到她這般誇過哪家女兒。」皇上突然開口,話落,那般威言而冰寒的目光又落在沈飛清身上。
沈飛清可不認為是皇上想敘家常聊女兒,心頭一陣苦笑,她早就猜到,這皇宮是誰的天下,皇后所做又豈能瞞得過皇上,想必不是皇上首肯,就是皇上知道皇后如此做,只是權當又一個試探她的反應罷了,所以,把她晾在御書房快一天,當然,她更趨向於後一個論斷,畢竟她並不覺得皇上與皇后的關係當真這般好。
皇上明知她並未與三公玩耍,如此一問,更是顯而易見的試探,如果她答,她一直在御書房等著,並沒有和三公主去玩耍,想必,皇上會立馬不管真假的責難皇后不識大體,然後,她自此,也可以準備棺材了,皇后要是狠一點,許是棺材都見不到一座。
便如果她答是呢,皇上心裡又該如何想?是覺得她自作聰明,想要藉以掩護皇后而討好,又或者還是什麼,別忘了,皇后可是生了太子,太子如今還只有一名側妃,如果想得更沉一點,會不會以為,她對那個位置感興趣。
而她一個小小的庶女竟然妄想那樣的位置,應該比世子妃這個位置更讓人痛恨吧。
而且皇上似乎只說她與三公主玩耍,並未說在哪裡玩耍。
總之,左右回答都不是好路。
沈飛清輕輕吸了一口氣,「回皇上,不過是皇后抬舉,三公子天性純真,飛清有幸。」四兩拔千斤,既沒有承認與三公主同去玩耍,又沒有說出別的什麼。
皇上聞言,深而微濁的眸光不見亮色,反而一暗,似有黑霧濃轉,又傾刻間消失。
御書房氣氛一瞬間變得沉抑。
夕陽收起了金黃的紗衣,餘光斑駁退下,御書房燈光點亮。
「許公公,賜茶。」沉寂半響,皇上開口。
沈飛清發現,一直帶著太監固有的標準笑容的許公公在聽到皇上這句話之時,白而細的眉目間似輕顫了下。
茶?
是的,許公公親自端了兩杯茶上來,走到桌案下,沈飛清身旁,對著上首道,「皇上,好了。」
這茶,有問題。
沈飛清只粗粗一看,不是她能慧眼識毒,而是許公公的面色很明顯,雖然壓得極深。
「你既然進了宮,也不能白來一趟,這裡有兩杯茶,全是清新之露,你且嘗一嘗。」與此同時,傳來皇上略為溫和的話。
如此讓人生疑的話。
沈飛清看著青色瓷杯里,映著御書房白如晝的燈光的清茶,眸色澄靜,身子沒動。
「皇上所賜的茶水可不是一般,四小姐你該謝恩。」許公公在催促。
沈飛清盯著茶杯里還冒著絲絲氤氳熱氣的茶,澄靜的眸色定了定,這是要……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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