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品味
佐佐木又開始炫耀自己對於美食和服裝的品味有多麼高,讚美這家餐廳主廚的廚藝有多少高超,讚美自己點的葡萄酒出身「名門」,是多少美味,多少有內涵,對各大餐廳的菜品多麼了解,端上來的食物她也一一做介紹,一副懂行的樣子,只吃一口就可以說出菜里放了什麼原料和佐料,還有其中的所謂韻味和極品口感,然後拚命讚美艾爾夫服飾的所有細節,可以準確地說出品牌、哪一季的產品,設計師是誰,這個品牌自身的特點等等,當然還不會忘了誇耀一下自己服飾品味的高貴和細節,與那些國際服裝大師的關係親昵等等。
我的天呀,這個女人的嘴怎麼都不停一下呀!潘凌頭都大了,沒完沒了地說,還真是服了!其它不說,就美食她明顯是事先做了功課硬背下來的,其實今天主廚用的原料大概與平時有一點小小的差別,換了一種調料,但佐佐森繪子根本吃不出來,還非要不懂裝懂,難怪艾爾夫都忍不住嘴角上揚了一下,有些譏笑的成份!
潘凌這頓飯一直在沉默中,在佐佐木眼中自己是勝利了,成功把她比了下去!潘凌卻覺得她很悲哀,活在別人的眼中,活在虛偽的世界里,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自以為很完美,其實只是一個上流社會的提線木偶。
突然,隔壁桌起了一些騷亂,一個客人大聲斥責著酒侍,「這叫什麼東西?romanee conti怎麼可能這麼難喝?又酸又苦,一定是你們賣假酒,把你們經理叫出來,太過份了,我要去告你們!」
「先生,這絕對是真正的99年romanee conti,如假包換,只是為什麼會這個味道……」酒侍也喝了一口,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確實,這瓶酒的味道有問題,難道是壞了?
「我不管,你們要給我賠償,不然我不會善罷甘休,你們以為我沒有見過世面呀,我可是……」這個客人惡劣的素質讓周圍的客人露出厭惡不屑的神情,但這也只能怪餐廳自己,誰讓他們賣的酒出問題,惹上這樣不講理難纏的客人。
「對……對不起,我……我們……我」酒侍急得滿頭大汗,他想不通葡萄酒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拿的時候認真檢查過了呀,這瓶酒就相當與他半個月的薪水,如果還要賠償的話……而且出現這樣的錯誤,工作恐怕也難保了!
佐佐木臉上閃過鄙夷的神情,趕緊溫柔體貼地對艾爾夫道歉:「對不起,雅頓先生,竟然讓您看到這樣的事情,真是太尷尬了,我向您深表歉意!下次我一定再也不來這家餐廳了,沒想到……」她話還沒有說完,潘凌卻突然站了起來,走向出事的那一桌,讓艾爾夫和佐佐木都嚇了一跳,雖然艾爾夫聽不懂日文,但也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時候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她去湊什麼熱鬧?
「對不起,請問有透氣瓶decanter嗎?」潘凌走到酒侍面前問道,酒侍已經蒙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趕緊給她拿了過來,其它人都詫異不解地看著潘凌,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她接過透氣瓶,又拿起桌上出問題的葡萄酒,用餐巾包著瓶身底部,手拿著底部,兩個瓶口相對,開始往透氣瓶倒酒,動作小心謹慎,她這一奇怪的舉動讓人一頭霧水,因為過於驚訝,大家一直都沒有反應過來,特別是那個鬧事的客人,但他很快清醒過來,立刻嚷嚷起來,「你這個女人從哪冒出來?你要幹什麼?多管什麼閑事你!你……」
餐廳領班莫名其妙地問身邊的酒侍,「她在幹什麼?」
「這叫換瓶decantage,是為了提高酒的成熟度,改變香味和口感的一種方法,不過……」她是誰?她到底要做什麼?
潘凌沒有理會無禮的客人,將酒倒出一部分進透氣瓶后,又輕輕晃動了一下瓶子,瓶中瑰麗的液體如紅寶石一般晶瑩美麗,然後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從透氣瓶中倒出一點遞給還在惡語連連的客人,用日語禮貌地說道:「先生,請您再喝喝看!」
客人罵罵咧咧,態度極為惡劣地接過杯子,哼,能有什麼改變,還不是原來那瓶酒,他將信將疑地喝了一口,頓時表情完全變了,好喝!「好香,像花一樣,香醇,有濃郁的味道,怎麼會這樣?跟剛才喝得完全不一樣了!」酒侍也趕緊倒了一點嘗了一下,眼睛頓時睜得跟銅鈴似的,天哪,這如百花盛開的味道是怎麼回事?太美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換瓶方法?
「沒什麼,這瓶酒本身並沒有問題,相反品質還非常好,只是因為距醇造時間不很久,比較年青,所以還沒有成熟,我用透氣瓶轉移一下,讓它充分接觸空氣,加快它的成熟迅速,使其『開花結果』,這樣它的潛能就可以被充分發揮出來了。」潘凌微笑著拍了拍酒侍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你的工作沒有失誤,不用擔心!」說完她轉身離開,回到原來的座位,卻沒有注意全餐廳的人都在用佩服讚歎的目光看著自己。
艾爾夫又一次驚訝地看著潘凌,眼中滿是讚賞,雖然剛剛這些他也都知道,他在品酒方面也算是個行家,但沒想到潘凌會出人意料得露了一手,「南,你怎麼也會懂酒?真讓我驚訝呢!」
「沒什麼,只是誤打誤撞罷了,我以前在餐廳打工時曾經聽一個老酒侍說過,99年法國勃朗第地區葡萄大豐收,做出的葡萄酒自然非常優質,但偏偏99年romanee conti有不少人退貨,說很難喝,我很好奇,他就向我解釋了原因和換瓶的方法,葡萄酒這東西很有學問,我連皮毛都不及呢。」潘凌謙虛地說道,她只是看那個酒侍很可憐,如果為不是自己的失誤被懲罰和失去工作話。
一旁的佐佐木恨得牙痒痒的,她做了那麼多的功課,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卻如此輕易地被她的光芒掩蓋過去,哼,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