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舊愛新歡
淩晨一點，俞曉眉疲倦地拿出鑰匙打開門。她一改往常的淑女形象，隨意地將自己的鞋子甩在玄關，將手裏的包往地上隨意一放，然後光腳走到沙發前躺下，瞪著天花板發呆。
俞曉眉無法形容今晚的大學同學聚會有多少事情是在狀況之外，這或許也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最富戲劇性的場景。
她沒想過會這麽快就和老朋友見麵，但在同學聚會上，她居然看到了楊子傑。
俞曉眉本來是帶著對同學的思念和好奇去參加這次的聚會，但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這次的聚會不僅邀請了幾個同係的學長學妹，還邀請了當時很出名的同窗校友，當年他們學校公認的校花李雲竹。
在校的幾年，這位女神一直保持著高冷清麗，品學兼優的形象，不僅得到了廣大宅男屌絲們的傾慕和愛戀，也獲得了無數學妹的羨慕，並暗暗把她當成學習的對象。可是這位女神級的人物，在學校裏有個最不喜歡的人，俞曉眉直到畢業後才有所耳聞，這個人居然是她自己。兩個人在學校彼此沒有一點交集，俞曉眉完全不能明白這是哪裏來的敵意。而現在，這位校花身邊站著的就是她的男朋友，俞曉眉及其熟悉的人，楊子傑。真是造化弄人。
她眼睜睜看他們牽著手走進飯店包廂，然後在她的對麵坐下。他的溫柔一如既往，笑容依舊和煦，隻是對象不再是她。
俞曉眉原本還是笑容滿麵地和身邊的人聊天說笑，而下個瞬間，就心疼的幾乎無法呼吸。楊子傑像六月裏的驕陽，照著她睜不開眼，也無法再讓她看清他的樣子。
李雲竹對每一個人點頭微笑，舉止十分得體，也同樣是以往的高雅冷淡。最後，她看見了俞曉眉。
“你是俞曉眉？”不知為何，李雲竹在麵對俞曉眉的時候，俞曉眉感到隱隱的敵意，全然不見高冷的女神做派，“你變了挺多的，我差點認不出你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俞曉眉淡淡地回應，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楊子傑。楊子傑沒有料到會在這種場合下遇見俞曉眉，原想假裝沒看見她，但李雲竹居然主動跑來和俞曉眉打招呼，讓他有些尷尬。
“怎麽，你們認識？”李雲竹瞧出一絲端倪，忽然提高聲音說道，“忘記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我的男朋友，叫楊子傑。”
眾人驚呼，有人好奇打聽楊子傑的情況，就聽李雲竹說，“我看中的是人，並不是他的出身。”字裏行間寓意不言而喻。楊子傑笑的有些勉強，和在座的人點頭打招呼，隻是輪到俞曉眉的時候他微微撇開了目光，沒有看她。
“曉眉，你怎麽了？”邊上的有人見俞曉眉的表情有恙，關心地詢問。
俞曉眉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既然人已來齊，眾人便紛紛入座開席。俞曉眉忽然覺得這頓飯有些難以下咽，整個晚上她都如坐針氈，李雲竹的盈盈笑臉，和楊子傑親密的互動，以及同學對她的羨慕關懷，都像個噩夢圍繞著她，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曾經和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現在就站在麵前，牽的卻是別人的手。
依照慣例，吃完飯後的娛樂項目——KTV唱歌。俞曉眉不想參與，不料第一個出來挽留她的居然是李雲竹，“幾年沒有見麵，還沒有好好敘敘舊，那麽著急走幹嘛。子傑，你幫我留住曉眉，她要是走了我拿你是問喔。”
好幾個人也都出來挽留俞曉眉，俞曉眉見實在無法推脫，隻好答應一同前往。等她收拾妥當走出飯店，所有人都已經走掉了，隻留楊子傑還站在門口等她。
俞曉眉看到隻有他一人，心下大窘。楊子傑卻是輕聲地對她說，“很久不見。”
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俞曉眉心底滋生出一股恨意。她恨他居然還能這麽輕描淡寫地對她說話，居然這麽快就站在他人身邊對其噓寒問暖。俞曉眉沒有回應他，徑直朝著目的地走去。
她的腳步不快，腦中卻設想過很多種情景，他會打破沉默告訴她為什麽會成為李雲竹的男友，會關心她的近況，她的身體和工作，或許還會提及她的母親俞瑤——可這一切都在一路行來的沉默中散去了，一直到KTV門口她和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以前的歡樂幸福全都化為尷尬的氣氛，濃鬱得讓她快要不能呼吸。
大家都在門口等著，李雲竹的身影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尤其顯眼。她朝這邊望來，揮著手打招呼，“哎，我們在這裏。”
楊子傑快速越過俞曉眉走向李雲竹，站在她的身後輕柔地笑著。這笑臉在俞曉眉看來是如此卑微，如此不堪。她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全然不見當初和她在一起時的隨性灑脫。
可那又怎樣，他已經不是她的楊子傑了。
進到包廂裏，話筒一個接著一個被傳遞過去，每個人都邊唱邊喝，個個意猶未盡。可俞曉眉安靜地坐在那裏，包廂裏的攢動的人影和歌聲完全影響不了她。輪到李雲竹的時候，她將話筒遞給了楊子傑，甜甜地對楊子傑說道，“我要我家子傑唱，要唱最拿手最好聽的。”
楊子傑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但看著李雲竹看他的眼神，他隻能站起身。點完歌，他低下頭，對著話筒用不大的聲音說道，“我還想她，送給我最愛的你。”
“……請告訴她我不愛她笑著難過自我懲罰
想終止這一切掙紮橫了心說真心謊話
別告訴她我還想她恨總比愛容易放下
當淚水堵住了胸口就讓沉默代替所有回答……”
歌聲悠悠轉轉，帶著款款深情落下最後一個尾音。歌裏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魔力，在俞曉眉的耳中震蕩。所有人都以為這首歌是獻給李雲竹的，但隻有她知道，這首歌他是唱給她聽的，因為她最喜歡聽他唱這首歌。
鼻頭一酸，俞曉眉幾乎想要落下淚來。
話筒遞到俞曉眉手上，俞曉眉抬起頭，看見了李雲竹帶著挑釁的眼神。
“我不會唱歌。”她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用盡量平穩的語氣說道。
“一定要唱，大家都唱了，就剩你啦，不然你唱個兒歌也行。”大家跟著李雲竹的話起哄，俞曉眉咬咬牙，也點了首歌。
“……夜半再相見迷霧裏繾綣
長夜夢仲有過動魄迷人片段
沒法再相見一醒了完全逆轉
就似夢裏麵熾熱愛海變冰川
童話中的主角一百年躺臥
埋在心底的愛慕能否跟你透露
期待你同樣傾慕……
沉睡中的主角怎會怕寂寞
無奈蘇醒的我一百年淒楚
說願一生隻有恨能否給我安枕
誰令我一直空等”
傷感的曲調在包廂裏流轉，一曲唱畢的俞曉眉看也不看眾人的表情，衝進衛生間鎖上了門。
等到俞曉眉確認不會被看出來自己哭過之後，她才慢慢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到門口的時候她愣了一下，隻見包廂裏已經是杯盤狼藉，人去樓空，隻剩下一個服務員在打掃包廂衛生。
俞曉眉一看時間，居然已經過了十二點，看來她哭的太專注了，人都走光了都不知道。拿好自己的東西走出KTV，空蕩的街道上隻站著兩個要亮瞎她雙眼的人。
“你怎麽現在才出來，偷偷躲起來哭了？”李雲竹看似關心地問道，隻是她那雙閃得發亮的眼睛已經出賣了她。
俞曉眉睨了她一眼，走到路口準備攔的士回家。
李雲竹似乎沒嚐過被人忽視的滋味，有點惱羞成怒的樣子走到她身邊，狀似關懷地輕聲說道，“今天是不是感覺食不知味，心裏不太好受啊？為什麽呢？是不是因為我身邊這個曾經和你關係很親密的男人，現在投入了我的懷抱，所以你感覺到心痛了？”
俞曉眉憤怒地轉過頭，瞪著氣焰囂張的李雲竹，終於爆發出一整晚的不爽，“李雲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我前任，所以故意帶他來氣我的？我和你到底什麽過節，從讀書那會兒起你就明著暗著要和我較勁，這都畢業幾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我們沒有什麽過節，隻是我李雲竹不喜歡有人比我高一頭，僅此而已。”李雲竹的眼睛瞟過站在不遠處朝這裏張望的楊子傑，扯開嘴角笑眯眯地說道，“本來我沒想到你們之間的關係，但是晚上我一直覺得子傑的表現很不正常，於是我就多留了幾個心眼，再加上小小的推測和你的證言，事情果然像我想的那樣。”
“真不好意思，搶了你的男朋友。”李雲竹得意的表情讓俞曉眉有一種想要狠狠踹上兩腳的衝動，“時間不早了，子傑要送我回去。你也趕緊回去吧，聽說最近這裏治安不好，你可要當心啊。”
看著揚長而去的二人，俞曉眉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什麽也沒有說，然後她默默地一路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