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夢魘難醒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青蝶又回到了十八歲那年的夏天,她記得那天的天氣很好很好,陽光就像瀑布一樣灑落下來,天空很藍很藍的,一絲雲也沒有。多好的天氣,可是青蝶卻感到了天地淪陷一樣的黑暗絕望,她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五個手指印在她蒼白失血的臉上,格外的鮮明,火辣辣的痛楚就像烙鐵烙在心頭上,撕心裂肺。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這個男人,她的父親,以為她是推他的續弦下樓的人,平生第一次打了她!這是父親第一次打她,卻是為了那個女人!她的心像被人生生的割了一樣,眼淚不由自主的流落下來!她仰起臉,問:「你打我,是因為一時的氣惱,還是因為長期的不滿怨憤?你,到底愛過我嗎?」
她看著他瞬間蒼白的臉,笑了起來,笑容在她美麗的臉上那樣蒼白無力,孤獨絕望:「孟京華,我要離開你,我要永遠離開你,永遠!永遠!永遠!」她再不能控制心痛,竭斯底里的喊出來:「我要離開你!永遠!永遠!永遠!」
那高高揚起的手,臉上火辣辣的痛楚,那樣絕望的哭喊,就像剛剛發生的一樣,又一次緊緊的撕咬著她的心!
青蝶在這一場噩夢裡輾轉反側,痛苦絕望,無能為力,直到再也無法承受的尖叫起來!
「青蝶!青蝶!」燕鴻飛衝進房間,看到青蝶猛地坐起來,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淚流滿面,心痛不已!他一把將她擁入懷抱,緊緊的抱住她顫抖冰冷的身體,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陽光驟然照亮了所有的陰霾,她感到陽光打在身上安全可靠的溫暖,像溺水的人終於抓到浮木一樣,她憑著感覺往溫暖靠近,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她要緊緊抓住眼前的安慰!
「蝶!沒事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燕鴻飛感到了她的不安,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冰冷的心!
青蝶終於從噩夢中緩過氣來,呼吸到他熟悉的氣息,感受到他的溫暖,一顆心漸漸的安靜下來。「鴻飛!鴻飛!」她喃喃的叫喚他的名字,彷彿這樣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安慰!
「沒事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燕鴻飛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是嗎?曾經的傷害,曾經的痛,曾經的愛,都會過去嗎?能夠過去嗎?那為什麼我的記憶依舊清晰,為什麼我的心依舊痛楚哭泣?
有時候,我們的生命就像是被人下了詛咒一樣,我們在其中掙扎哭泣,切齒怨憤,直到走到最後,才知道為我們的命運設下咒語的人,就是我們自己!
爸爸!如果我再不能回到您的身邊,得不到懺悔寬恕,這一切是不是就是我自己給自己下的咒語呢?
即使有一天,我們痛了,恨了,悔了,都不能怨恨命運,因為我們的一切所得,都是自作自受!
鴻飛,我好痛!我多想告訴你,我生命里所有的快樂悲傷,可是,鴻飛啊!我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訴說,那些過去,早已在我心裡結成最醜陋的傷疤,無法示人,無法訴說!
「鴻飛!鴻飛!」你能聽到我心裡所有不能出口的語言嗎?你能明白我的痛,我的愛,我的絕望嗎?青蝶緊緊的回抱他。
似乎有一絲絲的絲線穿行在身體,燕鴻飛聽到了青蝶內心裡所有無法成言的訴說,是的,她所有的心痛,他懂得,即使她不說一句話,他也懂得。
如果可以一直是現在這樣,那該多好啊!
「爺爺,宮主她——」一個小女孩莽莽撞撞的衝進來,嘴裡擔心的叫道。
「出去出去!」池城至一聽池盈喊叫,忙衝過去用手掩住她的嘴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一邊尷尬的回頭看向擁抱在一起的燕鴻飛和青蝶,「你們繼續,繼續!快點走啦!」他拉了池盈,給邢飛打了個眼色,趁著燕鴻飛還沒有發飆,趕緊逃離現場。
青蝶被突然而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卻看到邢飛和兩個不認識的人正在實行逃跑計劃!但是那些話還是讓她想起了許多事。
「宮主!」她說的是自己吧!武林大會上所發生的一切,慢慢的回來了,一顆石頭決定了她一生的命運,不管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在別人眼裡,她是一個幸運的人吧!不用爭取,世上的權勢名利就已經送到了手心。但是誰會知道,其實她根本不需要這些,她從來就不想要這些!她內心又開始抑鬱起來!
「不要想太多!」燕鴻飛眼看著她又陷入憂鬱之中,連忙將她拉出來:「你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來生活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天塌下來,就讓我幫你頂著好了!」
青蝶抬頭看他,那一臉的真心讓她心裡好溫暖,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懂得自己的!「就因為這個,所以一直隱瞞嗎?」
「我喜歡蝴蝶自由自在,快樂生活的樣子!」燕鴻飛微笑著說:「你不知道,她自由生活的時候,有著多麼幸福的表情!我希望她永遠都這麼幸福快樂!」
「如果生活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進行,我相信,一定可以幸福生活的!」幸福,如果不是七歲那年的那一場意外,相信她也會是世界上的幸福女子,但是一切都改變了!生活使她明白,在表層下面,時時會有著深層的威脅存在,一場意外,足以毀滅一切!而現在,帶著魔宮主人的身份,她不知道是否還有幸福可言,但是其中的威脅,她卻是深深明了!
「你要相信,我會給你幸福的!」燕鴻飛可是很認真的承諾啊!他從來沒有給過任何女人這樣的承諾。
青蝶笑起來,承諾,世上還有什麼承諾是可以相信的呢?不想在繼續這樣的話題,她說道:「今天,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誰敢為難我啊!你還不相信你相公的能力嗎?」燕鴻飛想要逗她開心。
「相公!」青蝶一怔,「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相公了?」
「婚都訂了,你還想抵賴啊!」燕鴻飛暈倒,這麼重要的事她居然敢忘了!
青蝶想起來,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只是訂婚而已,你不用這麼快自動升級吧!」
「那我們今晚成親不就行了!」燕鴻飛一把抱起她:「來,我的新娘,我們去拜堂吧!」
「你瘋了是不?」青蝶捶打他的胸膛,終於笑起來:「你快點放我下來拉!我好餓啊!我要吃東西!」
「要吃過東西之後才肯嫁給我啊!那好吧!我就委屈一下,先帶你去吃東西吧!」燕鴻飛看到她終於笑了,心裡也開心,笑容滿滿的抱著她走出去。
「喂!我還沒有梳洗呢!」青蝶慌得叫起來。
「那好吧!夫人,就讓為夫伺候您梳洗吧!」
「你好噁心啊!」
房間里開始傳來陣陣的笑聲,快樂慢慢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