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一章 超越破道（三）
龐大的精神力慢慢的從沐夕顏的精神深處退了出來，冷楓望著眼睛帶淚的沐夕顏不由的歎息了一聲。
沐夕顏依舊還是迷茫的狀態，眼神時而痛苦，時而迷茫。她怔怔的望著湖麵，一滴淚水滴落於湖麵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宛如心髒破裂的聲音。
“夕顏，這就是我，這才是最純粹的我，一個你不了解的我。這樣的我，你還愛嗎？”冷楓凝視著沐夕顏，這樣悲哀心喪若死的神色，自己似乎在哪裏見到過？一隻手拉著她的衣袖，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想要抹掉她眼角的那滴淚。
隻是手剛觸碰到沐夕顏的臉頰的時候，就被她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放手。”
“夕顏，我……”
璀璨的劍芒在眼前閃爍而過，撕拉一聲，沐夕顏白色的衣袖被她劍芒斬下，手裏握著一片潔白的衣角，如果不是自己本能的後退了一步，自己的手臂恐怕都會被她斬下來吧、冷楓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心境刹那間變的混沌一片，似實似虛，若有若無。仿佛是深邃浩瀚的宇宙，無數的精神種子似是星辰一般璀璨流轉。
“你走到了。”源幽幽的歎息了一聲；“你連你愛的女人都可以隨意操控了，真正的騰淩於眾生之上了，補全了道心的最後一點殘缺。”源麵露複雜之色，望著冷楓的眼神也是複雜到了極點，似是陌生，似是難以置信……
“是的，我走到了。”冷楓的目光從沐夕顏身上離開，源說的沒錯，操控沐夕顏即使給夢無涯報仇，除掉淩霄，也是為了自己道境的最後一步。
大成的道境需要掌控所有生靈的喜怒哀樂，冷心兒和沐夕顏也不例外，自己若是心軟做不到，就難以圓滿。
至於為什麽不用冷心兒試道，那是因為自己沒有何時的機會。
這是最艱難的一步，若是自己強行為之，隻會落於下成，但是自己巧妙的利用了夢無涯的死作為一個契機，順理成章的入主了沐夕顏的一切，走完這最關鍵的一步。
這一切符合道心，被自己牢牢掌控，自己超然世外也在世間之中，道境近乎圓滿，而自己也實實在在的可以感覺到了天道所運轉的一切，雖然現在的自己並沒有真真正正的超脫，但是已經可以觸碰到了天地的意誌。
沐夕顏呆呆的凝視這湖麵，忽而慘笑了起來，無聲的慘笑，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湖麵上，仿佛是淩霄花凋零破碎的聲音，帶著痛徹心扉的淒然。
“顏兒……顏兒……”耳邊仿佛傳來了那個豐神如玉的公子的呼喚。他的容顏倒映在湖麵之上，對著自己淡淡笑著。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凝聚出淩霄最初的模樣，他似乎站在時光的盡頭。
耳邊仿佛傳來了幽幽的笛聲，笛聲繚繞，清脆動人。
她怔怔的望著湖麵，嘴唇不停的觸動，過了好久，她才喃喃一句；“小師祖。”
“顏兒，我……”冷楓歎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麽，但是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陣法的隆鳴不停的響徹耳畔，淹沒了所有的聲音，也淹沒了所有的情緒。
自己的道境隨時都有可能大成，關於人的喜怒哀樂離自己越來越遠，自己仿佛就是一塊冰冷而毫無感覺的石頭一樣，道心之上混沌朦朧的感覺吞噬了自己的一切感知。
“嗬嗬……”沐夕顏不停的慘笑，身體瑟瑟發抖，眼中的痛苦宛如空曠的墳墓一樣，空曠的沒有絲毫感覺，有的隻是悲哀，濃烈的化不開的悲哀。
她回過頭來望著冷楓，眼中的痛苦顯而易見，可更多的卻是自嘲之色。
冷楓在她的注視下，緩緩的低下了頭，望著手中那片潔白的衣角，曾幾何時，自己也握著一片衣角，望著另一個人痛不欲生的神色，就好像是現在一樣，如果一切可以回到最初……他搖了搖頭。
不需要回到最初了，這是自己選擇的道，這是自己的路。走到現在已經不需要人見證了，因為自己就可以見證自己的一切，因為自己就是自己的一切。
沐夕顏哏嗆著向外走去；“你不是冷楓。”
冷楓突然有一種心煩意亂的感覺；“我就是冷楓。”
“不，冷楓不會這樣的。”
“那是因為並不了解我，這就是最本質的我，我就是這樣的無情，冷酷。甚至是毫無人性，為了道，我什麽都做的出來。”冷楓的聲音冰冷的宛如萬年不化的寒冰一般，沒有絲毫的感情。
沐夕顏回頭望了他一眼，露出譏諷之色；“你還記得媚雪嗎？”
媚雪？冷楓仿佛是被天雷擊中一般，呆立不動，媚雪，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她了，似乎已經忘記了吧？
昔日的自己曾經說過，當自己能夠逆轉天輪，顛倒乾坤之時就去將她喚醒，而自己現在已經有了這樣的實力，但是自己卻忘了她的存在。
“楓哥。”一個笑意盈盈的女孩猛然間浮上自己的心頭，隨著她的出現道心之上一種愧疚難言的感覺，在瞬間將自己包圍。
道心的缺口不斷的變大，濃濃的愧疚，充斥了自己的心靈。
不好，冷楓大驚，這是道心崩裂的源頭，一旦這樣下去，自己的道心會被所有的負麵情緒，徹底的影響，道心會在刹那間崩碎。
他急忙的壓下一切，讓自己的心靈變的一片混沌和道心的感覺交匯在了一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冷聲道；“媚雪，我自然回去喚醒她。”
“嗬嗬……”沐夕顏譏諷的嘲笑；“看你剛剛的神色，恐怕你已經忘了她吧，你還記得誰呢？你現在真可悲，心裏沒有了一點情緒，有的隻是對道境的渴望和追求，甚至這芸芸眾生都是你的棋子，是你對道境的一種感悟。”
“縱使你超越了一切，成為高高在上的神祗那又如何？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甚至你根本已經沒有七情六欲，你已經徹底的在道境的路途上迷失了自己的一切。”沐夕顏回身兩步，望著冷楓陰晴不定的臉，接著道；“不過你走到現在我也不怪你，畢竟當時是我和冷心兒刺了你最痛苦的一劍，所以才將你徹底改變了。”沐夕顏輕歎一聲，眼眸中浮現出一絲痛苦的追憶。
如果沒有那兩劍，那麽冷楓是不是依然還是冷楓呢？
也許他依然還會走到現在，就象他自己說的，他本來就是如此，隻是自己並不明白罷了。
冷楓的臉上陰沉的可怕，眼角不由的抖動了一下；“既然你知道是曾經的你和冷心兒將當初的冷楓徹底殺死了，那麽就不應該對我說這些。”他森然的笑了一下；“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你們，是你們將我退下深淵，也是你們讓我涅磐重生，成就了現在的一切。”
“也讓我徹底的明悟了我的道，讓我知道所有的情原來始終都抵不過門派的枷鎖，既然這樣那麽我不愛了，我也不需要別人的愛。”
“我自己可以活的很好很好，縱使是天地毀滅，芸芸眾生湮滅在我的眼前，我都不會再有絲毫的感覺了。就像是你說的，我現在已經沒有了七情六欲，有的隻是道境的渴望。”
“這樣很好，最起碼道境不會欺騙我，也不會傷害我。”
沐夕顏不屑的笑了一下；“可是為了道，你得到了什麽？除了虛無縹緲的道，你什麽都沒有了。”
冷楓的眼神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因為一個小女孩殺了一個惡霸，那時候的你有著熱血，有著豪情，更有著自己的堅持。”
“我現在也有自己的堅持。”
“是，你堅持的是你的道。”沐夕顏緊接著道；“小師祖死了，雖然不是我本意為之，但是卻是我親手所殺，我本來應該怨恨你的，但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有的隻是可憐。”
“哼，我有什麽可憐的。我現在登淩絕頂，道境即將大成，眼看著就要超脫一切，成為有史以來第一邁出最後一步的人。”
“你別忘了還有妖皇？你雖然是天道的棋子，可以阻礙妖皇的人，但是妖皇又何嚐不是左右了你的一切呢？”沐夕顏眼角微紅，可眼眸中那縷譏諷的色彩卻是顯而易見的；“你是天命之人，預言中可以拯救眾生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瞎了眼，才會讓你成為天命之人。看看你這個樣子，哪有一點天命之人的樣子，貌似眾生，視眾生的生命於不顧。”
“哈哈……”冷楓突然大笑了起來：“不是老天瞎眼，而是老天根本從來就沒有睜開過眼。”若是老天真的有眼，這個世間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的不公呢。
從始至終這個世間就是弱肉強食，隻有狼和羊，這是不會改變的，縱使天道再如何的輪回，也改變不了這一切的本質。
雖然弱肉強食，天地運轉，是天道的規律，但又何嚐不是眾生的規律呢？
“你說的對，老天從來就沒有睜開眼睛。”沐夕顏有些苦澀的道；“老天可以無眼，人卻不能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