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七章 佛在心中，人皆是佛
冷楓背對著她們，佇立許久，慢慢的轉過身來，露出的是往昔那一樣的臉，隻是略帶一些陌生的感覺。
變了嗎？
哪裏變了？
誰也說不上來。
“冷楓。”蝶雨喃喃的道，眼淚從眼角不停的滑落。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龍嶺山的楓葉在這一瞬間盡然徹底的變紅，紅的如火如荼，紅的怵目驚心。
片片楓葉隨風飄落，落在幾個人的身上，發出淡淡的清香。
冷心兒在一旁略帶苦笑的望著冷楓，直到冷楓的眼眸望向她，她才移開目光，就連冷心兒都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些不敢和冷楓對視。
沉默半晌，望著兩人，冷楓澀聲道；“我回來了。”相見的刹那原以為有著萬千的話語，但是卻隻說出了這樣的幾個字。‘我回來了’也許這幾個字已經勝過千言無語，無需多說，這幾個字已經夠了。
蝶雨淚流滿麵，麵帶微笑，癡癡的點著頭。
“你們……沒事吧？”冷楓低著頭，心中泛起一絲苦澀，這兩個人在這個世上無異是對他最熟悉的人了，隻是他卻沒有勇氣走向兩個人了，似乎三個人展現出了一個奇異的三角，在怔怔的望著彼此。
“沒事。”蝶雨率先道。
普方望著冷楓臉上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哦？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來的正好，我要為龍靈寺萬千數眾報仇雪恨。”
冷楓轉過身來，望著那滿身黑氣的普方，猶如一個滔天的魔王一樣；“哈哈，普方你這個老禿驢，今天你必死無疑。”
“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普方狠聲道。漆黑的陰氣在身邊凝聚成不同的形狀，他出拳，那萬千的黑氣似乎同時化作了這一拳。
這一拳漆黑的，猶如離弦的箭向著冷楓而來。
冷楓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整個人沒有絲毫的動作，就這樣怔怔的望著這一拳。
“小心，冷楓。”冷心兒和蝶雨兩人同時喊道。
“砰。”直到這一拳即將要到眼前之時，冷楓才上前一步，出拳，仿佛不帶有絲毫的力量，可就是這一拳，就將普方的那一拳打散。
冷楓依然還保持著這樣出拳的姿勢，隻是眼神卻有著一絲戲謔，仿佛在嘲笑普方一樣。
蝶雨和冷心兒不由的同時鬆了一口氣。
“這怎麽可能？”普方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冷楓，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冷楓慢慢的站直身體：“普方你這個老禿驢，今天你死定了。”他的身影在這一刻變的很是飄忽，腳下的步伐變化萬千，從不同的方位而出，猶如鬼魅一般向著普方而去，手中泛起了幽幽的白光帶著攝人心魄的寒冷。
“砰。”冷楓一腳踢來，普方急忙的出拳和冷楓的腳碰撞在了一起。可是冷楓的身影實在是太過飄忽了，拳腳不停的向著普方擊打而來。
普方隻能勉強招架，因為他根本看不清冷楓是從何處出拳，隻能感應到他的虛影。僅僅片刻之間，普方就受了兩拳，步步後退。
“砰。”冷楓一腳踢在普方的腹部，踢得普方一個哏嗆。月魂刀也在這一刻驟然而出，向著普方的胸口劃去。
冷楓和普方的身影交戰的越來越快，縱使是冷心兒也隻能勉強的看到兩道虛影，猶如龍卷風一般不停的纏繞著。
“拳。”突然聽到冷楓一聲大喝，他仿佛是出水的蛟龍在普方身邊纏繞著，而月魂刀瞬間從普方的後背劃過。
瞬間塵煙四起。普方哏嗆後退望著冷楓。
冷楓的身影從飆風中顯現而出，也望向他，有著複雜的含義從兩個人的眼中閃過。
漆黑的魔氣從普方身上向著四處溢去，片刻之間他又變回了最初的那個慈眉善目的得道高手。普方突然輕歎了一聲；“阿彌陀佛。”
“大師還是佛嗎？”冷楓淡淡的道。
普方奇異一笑；“我認為我還是。”
“佛在心中，人皆是佛，心若無佛，何須信佛。”冷楓低歎一聲，普方走到這一步到底是誰的錯。是他自己過於執著了，還是自己激發了他心中的魔？也許都有吧，他的心中本就有著魔性，而龍靈寺被屠，將他的魔性徹底的激發出來了，所以他才會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有佛亦有魔，就像人都有善念和惡念一樣。
“施主所言極是。”普方眼中掠過一絲悲痛之色；“佛渡萬物，卻渡不了自己。”
冷楓搖頭失笑；“佛渡萬物，隻是你們心中的執念，你們給自己的信仰找的一個高尚的借口，其實你們誰都渡不了，芸芸眾生有多少是佛普渡的呢？所謂的人拜佛，無非是追求一種心安理得的借口。”隨即正色道；“要想渡人，先渡己，要想修佛，先修己。”
“佛由心起，魔由心生。心中有佛，人人是佛，心中有魔，終會入魔。佛也好，魔也罷隻不過是人善惡轉換的一瞬間。”冷楓淡淡的道。
普方麵露疲憊之色；“直到現在老衲才明白佛。”渾濁的雙眸有著眼淚落下；“修了半生的佛，在這將死一刻老衲方才明悟。”他苦笑了一下；“可是這個世間到底什麽是佛呢？這個世間真的有佛嗎？回首半生，恍若虛度光陰，未明佛理，未明世事。”
“自然有佛，佛不就在大師的心中嗎？”冷楓笑了一下。
你若信佛，那便有佛，你若不信，那便無佛。
一切皆因自己而起，隨自己而行。
我若信佛，我便是佛，我若不信，何來的佛。
普方輕笑了一下；“是，佛在我心中。是我過於執著，總以為自己可以普渡天下蒼生，可現在我才發現，我就連自己都普渡不了，如何普渡世人。”他慢慢的坐倒在地，麵帶嚴肅之色，兩隻手顫抖的抬起，在胸前合十；“阿彌陀佛。”他道出了最後一句話。
鮮紅的血液從普方身體各處溢了出來，後背帶著一道怵目驚心的刀口。普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的麵容很是慈祥，也許這一刻他終於看到了他心中的佛，也許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佛。
執念半生，修佛半生，可曾悟佛？
冷楓輕歎了一聲，普方死了。自己的這雙手殺了多少人，往昔那熟悉的人有多少是死在自己的手裏的呢？
抬起雙手，向著掌心望去。手掌的紋路縱橫交錯，難以看清。深深的掌紋命運的輪廓，難以看清。
冷心兒和蝶雨對視了一眼，望著冷楓的背影，他的背影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沉重，滿是疲憊，似乎麵前的那個背影已經不堪重負了。
“冷楓，你……你沒事吧？”冷心兒顫抖著問道，眼中滿是複雜的感覺，是這個人殺了自己的師傅，但是也是他多次救自己，真的可以對他拔劍嗎？那顯然是不可能的，自己現在根本無法對冷楓拔劍了。
慢慢的轉過身來，望著那清冷的容顏，一如往昔般的豔麗。冷楓搖了搖頭；“沒事。”
蝶雨不停的哽咽，虛弱的走到冷楓的麵前，怔怔的望著他的臉：“你終於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冷楓堅定的點了點頭，默默的在心裏加了一句，隻是還要走。
若是回來，不能長久，還是回來嗎？也許隻是路過吧！或許所有的離開都是路過吧！
冷心兒低下了頭，望著三個人呈現的影子，三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了一起；“你怎麽會突然趕來？”
“一種感覺，我感覺到了你們有危險，所以我回來了。”冷楓有些苦澀的道，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悲哀的感覺，望著眼前那兩張如玉的俏臉，這兩張臉自己還能看多久呢？
下一次再看到會是什麽時候呢？
“你還走嗎？”冷心兒幽幽的道。
冷楓沉默了。低著頭久久未語。
在他的沉默中，冷心兒和蝶雨不由的泛起一種這個身影已經可望不可及的感覺。
“我會回來的。”冷楓堅定的道。
“你要去哪裏？”冷心兒淡淡的道。
“弱水池。”
“什麽？”冷心兒和蝶雨都感覺到不可思議，那裏是禁地，進入裏麵的人更是凶多吉少，但是冷楓卻自願涉險，甘願涉足弱水池。
冷心兒神色一陣恍惚，突然想起當初在陰陽界那短短幾天的光景了，雖然僅僅隻是幾天，但也足以讓自己回憶一輩子了。
“你去那裏做什麽？”蝶雨黛眉緊皺，凝重的道。
“現在離輪回不遠了，我要想辦法邁入破道，隻有邁入破道，我才能想辦法帶你們超脫。”望著天空九天玄門的一角，冷楓凝重的道。
源猶豫了一下；“其實……你想邁入破道，還有一個辦法。”
“夠了，我知道是什麽，但是你認為我會那麽做嗎？”冷楓當然明白源所說的是什麽了，是龍靈珠，隻要有龍靈珠和自己體內的三顆珠子合在一起，一定也可以讓自己邁入破道的，隻是龍靈珠已經和冷心兒融為了一體，一旦自己想要她體內的龍靈珠，那麽冷心兒必將會被打回原形。
“我寧願苦苦尋找另一條路，也不願意用這種辦法。”冷楓堅定的道。因為這不是自己的路，也不是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