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 刀俎，魚肉
瘦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又變成了之前的那種灰敗，就好像是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麽，望向冷楓古怪一笑；“小子，你不用那這種話擠兌我，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他低下頭，望著地上隨風搖曳的黃色花朵；“沒有人想死，我的傷勢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冷楓一愣，慘然一笑，他剛剛確實在用話擠兌他，希望可以讓他不要這麽悲觀、失落，沒想到竟然被他看出來了。
“小子，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現在不討厭了。”瘦子難得的笑了一下。
天空飛過的無極鳥，發出悅耳的叫聲，在空曠的黑夜格外的嘹亮。
……
清晨冷心兒幽幽的醒來，看到身上蓋著冷楓的衣衫，不由的一笑。更有一種特別的清香從衣衫上傳來。
果然在前方看到了那個身影，他站在一旁，瘦小的肩膀似乎有著不屬於他的責任。略顯憔悴的臉頰轉了過來；“你醒了。”冷楓笑道。
“嗯。”冷心兒應了一聲，從地上站起身來，望向剛剛初升的太陽；“稍後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最好能知道他們被妖族圍困在了哪裏？”
冷楓皺了一下眉頭；“你大概計算一下，其餘門派派出來的人大約多久能到？”
“離這裏畢竟近一些的就是星雲派了，可星雲派也不會冒然動手的，他們肯定也會等待其他門派的人，然後和他們會合。最快也得兩天。”冷心兒斟酌了一下道。
“恐怕元明宗他們也在計算著吧！到那時裏應外合方有一線生機。隻是不知道天域的人是否會出手。”冷楓從懷裏拿出地圖，在地上攤開；“麒麟山地形險惡，易守難攻，東臨大海，西方峭壁。他們一定會向東方而行，南北兩方雖然一路平坦，可也缺少了隱藏身影的岩石樹木。現在他們士氣低下，人心惶惶，不可能自尋死路。一旦妖族發動進攻，到那時定然插翅難逃有死無生。”
冷心兒拿過地圖看了下；“你說的不錯，可這一切隻是咱們的猜測，並不能下定論。”
冷楓收起地圖；“現在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其他援軍的到來了。”然而心裏卻在想著，從這裏打響自己的名聲，對以後的一切都會大有幫助，那些人的死活於自己何幹……
“我還是先出去查看一番吧。”冷心兒道，不待冷楓說話就已然遠去了。
冷楓依靠在一顆樹下，嘴裏叼著一顆野草，初升的朝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心裏卻在計劃著，這次妖皇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毀滅他們，因為這是檀香盛會之前的唯一機會了，但是天域的人也一定會暗中插手，畢竟他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塵世中的門派被妖皇逐個擊破……
天域的人也需要用塵世的力量，來牽製妖族。
冷楓眼中突然一亮，如果他們三敗俱傷……心裏冷笑了幾聲，麒麟山雖然易守難攻，可是地勢較低。如果元明宗他們真的向東而去，將妖軍也引了過去，那麽……
不消片刻，冷心兒便回來了。
“如何？”冷楓問道。
“我抓到了一個落單的妖兵，據他說元明宗的人向北行了。”冷心兒皺著眉頭道，心中很是不解，北方雖然是一片平原，可也把眾人至於了危險之中，元明宗他們不可能自尋死路呀！
冷楓皺了一下眉頭，瞬間就明白了，不禁的讚歎道；“厲害，好一招暗渡陳倉！”
冷心兒有些不解的望向冷楓。冷楓笑著解釋道；“元明宗他們最終的目的恐怕就是將妖軍引到北方，他們也一定算準了，這幾日援軍一定會到來……妖皇現在也不敢冒然動手，他在等天域的人或是其他人的到來，而這些人就是誘餌，元明宗他們也一定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的將自己暴露而出，他們算準了妖皇暫時不會對他們下殺手……”這種聲東擊西的動作，以前當乞丐的時候都玩過多少次了，怎麽會不明白。
“他們現將妖軍引向北方，然後一定會向東而行，在將妖軍狠狠的甩開。他們的最終目的一定是東方。”冷楓眼神閃爍，滔滔不絕的道；“這幾天就是大戰爆發的開始。”
冷心兒點頭附和；“你說的對，這幾天我要仔細的留意一下外麵的動靜了。”她眼中有一絲不忍；“也不知這一次又會有多少人死於妖族？”
冷楓搖頭歎息道；“在這個亂世中，要麽為刀俎，要麽為魚肉，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擇。”
“你我來此不就是為了尋找第三條路嗎？”
還有別的路嗎？冷楓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若注定刀俎魚肉，那麽我一定要為刀俎，曾經乞丐的時候我是魚肉，被人肆意的踐踏，可現在我要努力的成為刀俎，踐踏他人，隻有成為高高在上的刀俎才能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
“沒有第三條路了，這個世界無論怎麽變遷，如何的光怪陸離，始終不變的隻有兩種東西，一種是刀俎，一種就是魚肉。強大的人成為了刀俎，而其他的人，成為了刀俎之下的魚肉，任人宰割。”冷楓有些苦澀道。
妖皇有著強大的實力，所以他成為了刀俎，他可以掌控所有人的生命。
“可這樣太殘酷了。”冷心兒歎息了一聲。
“世事本就是如此的殘酷。”冷楓有些冷漠道；“曾經你看到那美好的一麵，隻是你刻意忽略了世事的殘酷。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殘酷的。”
天空上的無極鳥一群群向著遠處飛去，鳴叫聲清脆悅耳，可也有著悲涼的感覺，冷楓望著飛過的鳥群沉聲道；“沒有腳的鳥，隻能努力的去飛。這是它選擇的命嗎？不是，因為沒有選擇。”
“你我生於這個殘酷的世間也沒有選擇，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從任人宰割的魚肉變成宰割魚肉的刀俎。”
“變成刀俎就可以不這樣的殘酷了嗎？”冷心兒豔麗的容顏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冷楓輕笑道；“不會，到那時殘酷的是別人，你有了刀俎的實力。”
可縱使變成刀俎，他人的眼裏也許你也是魚肉。曾經乞丐被他人魚肉，而他人又被其他人欺壓。
羊被狼欺壓，狼又被老虎欺壓……這似乎是一條永無止盡的路。
這也許就是‘道’吧！
冷心兒輕歎了一聲，眼中悲哀之色浮現而出；“我現在想要找一個地方隱居，不想看到這些殘酷了。”
冷楓譏笑了一笑；“不可能了，你背負了太多不屬於你的責任，已經放不下了。”上方的陽光突然變的很刺眼，他有些苦澀道；“你我都不屬於自己，也都難以回頭了。身在亂世之中，每個人都不是自己了。”
“縱使真的找地方隱居，逃避著殘酷的塵世。可你又能躲多久呢？你又能逃多久呢？躲一時就要躲一世，避一次就要避無數次。”冷楓聲音很是冷漠，他的心已經日漸冰冷了，就連自己都可以感覺到。
源在心裏望了冷楓一眼道；“冷楓你還真是殘酷呀！”
“殘酷嗎？你不殘酷，別人就會殘酷你。”冷楓不屑道。
“我隻知道，在你們這些刀俎實現你們的報複，追求你們的道的時候，會犧牲很多無辜的魚肉。”源歎息道。
“也許吧！曆代所有的戰爭動亂，犧牲的就是魚肉。”
微風輕浮，偶爾一聲鳥鳴從半空中掠過。
兩個人似乎都是在感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
冷心兒望著遠處盛開豔麗的菊花，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的追憶。
“你在想什麽？”冷楓問道。
“隻是想起來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曾經和師兄在一起的時候。”冷心兒笑道。
“你小時候一定很快樂吧？”
沉默半晌，冷心兒搖頭；“不是，我小時候很自卑，來到門派的時候整天不說一句話，也是師兄陪著我。”
“那時候有一個傳說，在後山生長著一種忘憂草，當看到忘憂草的人就能忘卻憂愁，永遠的快樂。我和師兄總是半夜偷偷的溜出來，去後山尋找。”
冷楓心裏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強自鎮定的問道；“找到了嗎？”
冷心兒展顏一笑；“從來沒有過。”
“有些東西隻是傳說。”頓了頓冷楓道；“不過……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即使沒有忘憂草你也會快樂的。”
冷心兒一愣，輕笑了起來。
看到冷心兒笑顏如花的樣子，冷楓不知為何也輕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麽？”冷心兒問道。
“我不知道，看你開心，我也開心。”望著地上隨風飄搖的野草，冷楓幽幽的道。
那枯敗的野草，即使被萬人踐踏依然頑強的生長。
“你……你……傻子……”冷心兒的聲音如同斷裂的琴弦，在顫抖；“值得嗎？”
冷楓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風從身上掠過的清涼；“我不知道為什麽，看你開心，我也會開心，看你難過，我也會難過。”
冷心兒俏臉微紅，低下了頭。
“我明白的，心兒，我們這樣很好。”冷楓幽幽的道；“其實這樣也很好。”他喃喃自語。
冷心兒歎息了一聲，臉上又恢複了那種清冷之色；“這種話，以後不要在說了，我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