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藍衫男子面容異常溫和,他輕柔玉手,緩緩伸出,落在南宮夏的肩頭上:「公主,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南宮夏回眸,眼眶裡滿是通紅的血色,強烈的恨意,充斥她的眼底。她伸手指著他的鼻尖,控訴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我哥哥的。」
「放肆!宮主面前,豈容你一個野丫頭撒野!」藍衫男子旁側的青衣長衫客,他手中的長劍,寒光閃爍著。
唉?——藍衫男子手指彈了彈青衣客的長劍。嘣——他指尖的力道穿破劍身,劍身上,立即多了一個窟窿,一個指印的窟窿。
「小丫頭兄妹情深,一時衝動,也是在所難免的。風堂主,有些小題大作了。」藍衫男子輕輕嘆息道:「其實本尊也勸過太子,只是他一意孤行,非要修鍊這容易走火入魔的功夫,本尊也沒辦法。」他的眼眸中浮動淡淡溫和的笑意。「不過本尊也能體會你喪兄之痛,這樣吧,本尊不為難你,你還是可以繼續當你的景陽公主,入住朝陽的公主府,本尊安排一大群的丫鬟伺候你,保你一生榮華富貴,衣食無缺,公主意下如何?」
南宮夏嘴角浮動一抹冷嘲的弧度,她看著這個表面看起來溫和良善的男子,實則是個蛇蠍心腸的歹毒之人,他笑起來的時候,恍若春風拂面,感覺似真心真意的,看上去就像是個乾淨明朗的叔叔,若非場合不對,此刻他的笑容在她眼裡看起來會是友善溫柔的。但是,但是她哥哥南宮蒼剛剛死在他的手中,被他所謂的化功大法而搞得勁筋脈斷裂而亡,他卻能面容平靜,微笑著來安排她的後半生,她莫名地覺得很冷,冷到了最深的角落。
這個人,好恐怖,恐怖到她無法形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辭彙來描繪他,只覺得她渾身冰寒,卻恨不得拿劍刺穿他的胸口,將他的心掏出來看一看,看看那顆心,究竟是石頭做的,還是鋼鐵做的?
「公主。」藍衫男子無視南宮夏那道冷諷的光色,他輕柔一笑。「公主可想好了?」
「像你這樣狡詐無恥的小人,會有那麼好的心腸來替本宮操心?」南宮夏壓根就不相信他,她冷冷的視線落在他慈笑的面容上。「你倒還不如光明正大,開門見山地說,說你需要本公主的幫忙,需要本公主來為你澄清一件事情,說你是名正言順地承接了朝陽的大統。」
青衣客面有沉色,他想出手教訓南宮夏。
啪啪啪——
藍衫男子一記警告,阻止了青衣客的魯莽行為,他淡淡一笑,給南宮夏的一席話鼓掌著,他溫潤的黑眸中似有了欣賞的光彩。「世人都說朝陽的太子聰穎過人,是朝陽第一聰明人。但是他們都錯了,依本尊來看,公主才是朝陽最聰明的那一個。」
南宮夏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本公主不勞閣下讚賞。本公主實話告訴你,讓本公主以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來交換朝陽一朝旁落他人之手,那是萬萬不能的。」她眼中光彩堅決而果然,毫無妥協之意。
「公主這麼不配合的話,難道不擔心嗎?」藍衫男子面帶柔笑道,音色中卻帶起三分冷意。
南宮夏扯動嘴角,冷冷一笑。「你想要殺本公主的話,早在朝陽皇宮裡就可以殺了,何必將我帶出來見我哥哥最後一面呢?你若不想利用本公主的話,大可早就殺之,不是嗎?你原本就是這樣的人,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你會留著,呵呵——」她冷笑三笑,視線如電地盯著他身側的青衣客。
青衣客面容微變,眸光閃爍。
藍衫男子面色溫潤如常,他輕輕一笑,深沉幽幽的黑眸,驀然沉澱光澤。「可是有沒有人告訴公主這麼一句話?聰明的人從來不喜歡別人給予的定論,尤其是本尊。」他揚手一起,一股強勁的風將南宮夏颳得連退了三大步,撲倒在地。
血色,從她柔美的唇角邊上,慢慢地流淌著。
藍衫男子笑若春風細雨,他淡道:「公主於本尊確實還留有一些利用價值,只可惜是公主自己放棄了這種價值。公主知道嗎?沒有了你的開口,本尊照樣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朝陽大統。既然活人不想配合,那麼死人,也可以配合本尊的計劃,雖然離原先的計劃曲折了些,本尊需要多做一些事情罷了,但是,結果還是一樣的。」
他眼神平和,清波浮光。「本尊本想不想殺你的,是公主自己逼得本尊出手的,你不要怪本尊,你如果不說話的話,乖乖聽話的話,那麼,本尊就可以全然不知道,當作你什麼都不知道。只可惜,有些人,總是太自以為是,總是想要顯露一下自己的聰明,那麼,就不要怪本尊出手了。」
他指尖閃過一道犀利的電流,光芒直逼南宮夏的眉心。倒在地上的南宮夏抱緊了身側南宮蒼的屍身,她安然地閉上了眼眸。
她知曉,她的武功遠遠不及他,那麼,就讓她死吧。反正現在的她,國家滅了,親人沒有了,已經生無可戀,死了,反倒是一種成全,反倒是一種解脫了。
要不,她苟且偷生,親眼看著王朝落入賊人之手,親眼看著殺害父兄的惡魔登基朝陽大統,她卻無能為力,她會生不如死的。
所以,她故意激怒這個人,她要這個人殺了她,親手殺了她,那麼,朝陽王朝還有一線希望,還會有希望的。
她的血書此刻恐怕已經抵達蒼夜王朝了,那個胸襟寬廣的帝君,一定會替朝陽,會替天下百姓,除去這個惡魔的。
而她,心中了無牽挂了。
當光芒直直地射入她眉心的時候,她愉悅地笑了,她竟然笑得很甜美,很開心。
她要用她的血液會朝陽做最後一件事情,她要用她的血液喚醒朝陽的百姓,喚醒他們,要有血性地活在世上,而不是卑躬屈膝,甘願匍匐在賊人的腳底下過日子。
她死去的時候,安詳地躺在了南宮蒼的懷抱中,躺在了這個從小就寵溺她的哥哥懷抱中,她痛恨過他,她抱怨過他的哥哥,卻也是世上唯一她最親最愛的哥哥。
藍衫男子在那光芒發射出去的時候,他已經後悔了。想不到,他竟然會上了南宮夏的當,她分明是在激怒他,激怒他殺了她。
他輕輕一嘆,為何一時衝動了呢?
是因為南宮夏眉眼間漂浮的英氣嗎?是她偶爾甜美而清脆的銀鈴嗓音嗎?所以當她這麼無禮地叱問他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有一剎那,那個熟悉而絕美的容顏,閃過他的眼帘,跟南宮夏恍惚間似重疊在一起了。
那樣的眼神,莫名地激怒了他,令他毫不留情地出手了。藍衫男子微微發怔地盯著他的手,他這雙手,乾淨而柔潤,沒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腥,但是,為何,他似察覺到血液流淌過他手心的感覺呢,滾燙滾燙的,血紅色的記憶,鋪天蓋地朝他撲過來。
驀然,他冷汗吟吟。
旁側的青衣客從來沒有見過藍衫男子臉上浮現過那樣的神色,那種神色很複雜,夾帶著懊悔、自責、凄楚、絕望,還有強烈的恨意。
「宮主。」他不由地低喚一聲。「接下來該怎麼辦?」
藍衫男子大概也察覺到他失態了,驀然他神情恢復,依舊那溫雅的淡笑,看不清楚眼神。彷彿剛才的神色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他的眼睛里,他還是那個笑得一臉淡然的幽冥宮宮主。
「南宮夏死了,你去派幾個手下人,將她跟南宮蒼帶回朝陽王朝,選塊好地,好好安葬了。對了,還有那一對,鳳蝶衣跟梅凌寒,將他們合葬了吧,就葬在鳳舞王朝那片梅花林中吧。」他淡道。
青衣客眼中閃過一道驚色,宮主何時生了那麼一丁點的慈悲心了?但是他不敢開口問,只是點頭領命道:「屬下遵命,這就著手去辦理。」
「對了,雨堂主那邊呢,夙家那邊可有什麼消息?」藍衫男子似想起什麼,淡淡問道。
「回宮主,雨堂主飛鴿傳信,她說琉璃國上古神器青龍劍從血池中被取出來了,不日,三皇子夙漓帶著青龍劍領三千死士抵達鳳舞王朝。」青衣客恭敬地回道。
藍衫男子雙眉舒展,他微微一笑。「這麼說起來,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嘴角浮動一抹狡詐的流光。大哥若是覺得有青龍劍在手,就可以對付他的話,他也太小看他這個當弟弟的了。他柔悅一笑道。
「有些事情看來是註定的,有些機遇本來就是上蒼賜給本尊的。這樣吧,風堂主,安排屬下好好地清理一下鳳舞皇宮,本尊很有興趣在這裡住下來。」
「宮主要住在這裡?」青衣客有些驚詫,宮主明明說,滅了鳳舞之後,便直達蒼夜王朝去了,為何還要再次停駐幾天呢?他有些看不透宮主的心思了。
藍衫男子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他笑了笑。「沒錯,本尊不但要在這裡住下來,還要住上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他要等一個人,等到那個人,他的計劃才能完美地落幕,而他,喜歡看到他布置的那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