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俺老孫來也（一）
「小孩？」
冥月微皺眉頭，滿臉疑惑的看著那個天真的小鬼，見冥月正看著自己，那小孩也毫不害羞，嘻嘻一笑說道：
「叔叔，你是餓了吧，想要吃點什麼？」
「餓了？」冥月歪了歪頭，一臉不解的自言自語道。恰在這時，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冥月摸了摸，感覺它居然有些扁下去了，心想這不應該啊，自己在頭天晚上應該是吃過飯的，怎麼這麼快就餓成了這樣？
「我猜叔叔肯定就餓了，你在我家裡都已經睡了三天了。」那小孩嘻嘻的笑了笑，頭往回一縮又放下了帘布，
「三天？」冥月輕聲嘟囔了一下這個時間，他又碰了碰手臂，也不知先前的感覺是不是錯覺，反正現在摸去是沒有了一點感覺。他慢慢取下繃帶，看著上面還沾著的點點鮮紅，冥月心裡搖想著也不知這三天里，晨夕怎麼樣了，雷鳴又醒了沒有，緊接著，冥月又狠狠的晃了晃頭，自嘲著在心中對自己說道，「這人都走了，還想這些幹嘛。」
這時，那小孩又大聲吼道，「叔叔，你出來吧！！我給你盛飯！！」
「啊。」看著這小孩這般毫不怕生，冥月倒是有些茫然了，他輕輕的應了一聲又跟著小孩拉開帘布走了出去，剛一出房間，冥月瞬時就有些愣了。
這房間正對的便是這家的大門，說是大門，感覺上也就是一塊木板搭在一個方形洞前，兩者相距約4米上下，橫向的寬度也就不過如此了，而在這房間的隔壁還有一個小房間，那裡看起來便是這個家所謂的廚房了，在客廳的中央是一個方桌，簡單地說，這就是這個家裡的全部了。
「我家有些小，叔叔不要介意啊。」冥月這眼神遊離之間，小孩的聲音又從他的身後傳來，冥月回過頭去，就看那小孩鑽過廚房的帘布，手中還捧著一隻有個缺口的小碗，這個碗里裝的冥月不知該怎麼去形容，簡單地說那就是一碗看得見幾粒米的米湯。
看著那小孩將碗放在方桌上，冥月心想小倒真是實話，隨即又咧嘴一笑坐上了方桌旁的小凳上，剛一坐下，立即就聽見了一個咯咯的響聲，也不是是來自那根板凳還是這座小樓。
「你們.……就吃這個？」冥月用筷子擋了擋碗中的米湯，看著那隨著米湯一動一動的幾粒孤米，長嘆口氣問道。
「對啊！」那小孩仍舊掛著那張天真的笑容沖冥月點了點頭，一個呲牙露出兩排不太整齊的小牙。
「這樣啊。」冥月又笑了笑，索性放下筷子，抱起碗一口就把裡面的湯全部喝了。
「哇，好豪邁啊。」那小孩張大了嘴看著冥月放下碗后一個順手抹上嘴角的樣子。
「豪邁嗎？」冥月哼哼一笑，又用手滑過嘴角，將粘在嘴角的飯粒遞進嘴裡，看著小孩問道，「等你長大了，也可以像叔叔這麼豪邁的。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做小拉達，不是邋遢是拉達哦。」小拉達雙手撐著桌面堵著小嘴強調著。
「是是是，小拉達。」冥月又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小拉達的頭頂，「這個名字是你爸媽給你取的？」
「不是。」在冥月問過之後，小拉達突然抱著頭頂，有些沮喪的坐了下來，「這個名字是我爺爺給我取的，我沒有見過爸爸媽媽，我爺爺說他們在生下我后就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這些日子我都是和爺爺生活在一起的。有時候，我真的好想爸爸媽媽。」
「是嗎？」很遠的地方，這種地方就是這個小孩不知道，冥月也是相當清楚的。他不知道應該對這個孩子說些什麼才算是安慰，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隨之看著那隻空碗，臉陰沉了下來，「對不起，提到了你的傷心事了。」
「叔叔不可以這樣！！」突然，小拉達一個撲起，狠狠的打在桌子上，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得冥月渾身就是一顫，他轉過頭去，就看小拉達嘟著那張小嘴不開心的看著自己，「叔叔不可以這麼低沉！爺爺說過，人只有笑著才有希望，低沉的話只會越來越糟糕，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應該要笑著面對才是正確的做法！！而且，聽我爺爺說，我爸爸媽媽都是好人，他們現在一定是升天了。」
「是啊，好人死後都會升上天堂，然後化作星星看著我們，這種話我也聽人說過。只可惜……」冥月長長的嘆了口氣，起身走到門前，小心的拉開房門，隨著一聲咯吱聲之後，雨後的陽光射的冥月有些晃眼，他抬手擋住陽光又接著說道，「叔叔不是什麼好人，即使死了也沒有辦法去見你父母。」
「不是的！！叔叔是個好人！！」小拉達的聲音又一次十分堅決的從冥月身後傳來，冥月轉過頭去，看著小拉達那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隨即關上房門問道，
「你又是怎麼這麼肯定的呢？」
誰料小拉達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就把那隻空碗舉起來對著冥月，十分認真的看著冥月又伸出那隻小手指了指碗的裡面。
冥月看了后撲哧一笑，對著小拉達問道：「你的意思是，因為叔叔把那碗米湯喝完了，所以叔叔是個好人？」
小拉達搖了搖頭，隨手把碗放下后，又走到冥月跟前說道，「我有看到哦，叔叔在吃過飯之後，還有特別把臉上的米粒一起吃掉，爺爺說過，浪費是最大的罪過，叔叔不浪費，所以叔叔一定是個好人。」
「哈哈哈哈，你這孩子可真可愛。」冥月哈哈笑著又伸手去摸了摸小孩的頭頂，隨即又收斂起了笑容自嘲般的說道，「好人？一個因為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失控了把自己重要的同伴打成重傷的人，怎麼可能是好人呢？」
「叔叔你為什麼會把他打成重傷啊？因為他做了什麼錯事嗎？」小拉達看著冥月，歪了歪頭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我甚至完全忘記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冥月看著自己的雙手，皺起眉頭，難受的說道，「他確實犯了一個錯，但是那個錯應該是不算大的，但是叔叔就是失控了將對方給打成了重傷，甚至還牽連了其他的同伴，甚至還差點傷及自己最重要的人。你說，叔叔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好人？」
「恩……」小拉達抵著下巴想了想，緊接著又一拍雙手說道，「我還是覺得叔叔是一個好人，因為叔叔說了你是在無意識的時候做的吧，那就是說叔叔並不知道這件事，我爺爺說過，不知者不為過。」
「不知者不為過嗎？叔叔的同伴也說過這樣的話，只是叔叔實在沒辦法原諒自己，這種話不過是一個用來讓自己逃避的借口。」冥月又笑了笑，仍舊自嘲的說著。
緊接著，冥月就感覺到自己的腿上傳上一股輕疼，冥月低頭看去，就看小拉達的頭正抵在自己的腿上，冥月不明所以的看去，小拉達突然抬起頭來，冥月見他嘴嘟得厲害，有些恨恨的看著自己，更重要的是他的眼中還淌著點點的眼淚，冥月心裡一下子有些慌了，處理小孩哭的經驗冥月就更沒有了，他咧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的對小孩問道，「小……拉達，怎麼了？」
「叔叔你胡說！！」小拉達吼著，掄起小拳就打在冥月腿上，「我爺爺說的話才不是什麼借口，我爺爺說的都是對的！！我不准你說我爺爺壞話！！」
「不是，我也沒有說你爺爺壞話啊，我只是.……」冥月苦惱的看著小拉達，幾番欲言又止之後，晃著手小心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有時候你爺爺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萬一……錯了呢？」
「沒有萬一！！」小拉達又是一拳打在冥月腿上，緊接著咬著嘴唇，眼淚越涌越多，看那樣子真的是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沒有.……萬一……」
「好好好，沒有萬一沒有萬一。是叔叔說錯了好不好？」冥月趕緊蹲下身去，伸手要擦掉小拉達的眼淚，可這小拉達就像是認冥月為仇人了一般，幾番伸手都是挨了小拉達的打，「小拉達乖啦，叔叔都認錯了啊，要不等你爺爺回來了叔叔當面和你爺爺道歉？」
「真的？」小拉達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冥月。
「當然，叔叔從來不騙人的。」冥月又朝小拉達做了個鬼臉，幾番折騰才終於成功擦去了小拉達的眼淚，冥月長吁口氣，心想熊孩子果然難搞。
小拉達又突然露出一張笑臉看著冥月嘻嘻的道，「叔叔是個好人，我相信叔叔，叔叔你先休息，我去把碗洗了。」
「呼，嚇死我了。孩子啊，果然來得快去得也快，真是比晨夕還難搞。」待小拉達跑進廚房后，冥月坐在小凳上長長的吐了口氣，他心裡一下感覺和小孩相處比和盾對戰累多了。
聽著裡面水流的聲音，冥月突然覺得一個人呆坐著有些無聊，於是放開了聲音對裡面的小拉達問道，「那個，小拉達，你和你爺爺一直都住在這裡嗎？」
「是啊。」語音剛落，小拉達稚嫩的聲音就帶著洗碗聲一起傳了出來，「我出生就在這裡，然後就一直都和爺爺住在這裡了。」
「這樣啊，那你爺爺是幹什麼的啊？」冥月又嘗試著問道。
「嘿嘿，我爺爺是唱皮影的！怎麼樣？厲害吧？？」言語中，冥月很自然的聽出了隱藏於其中的自豪，冥月也笑了笑，接著道
「恩，那可是很厲害的。對了，你剛剛說你爺爺說的都是對的，我想，你爺爺一定是你最崇拜的人吧。」
「是的！！」小拉達那自豪的聲音又一次傳了出來，「我爺爺就是我的信仰，他從來沒有騙過我，我爺爺還說他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緊接著，光是介紹自己的爺爺，小拉達就說了幾乎有半個小時，冥月聽了之後，會心的笑了笑，心想這也是所謂的領袖影響吧，如果自己可以做到這點，是不是就可以.……不行。
感覺到自己又想起了其他的冥月再度晃了晃頭，為了不讓這些自認為過去的思想再跑出來，冥月趕緊又沖小拉達問道，
「小拉達，那要是你爺爺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孫悟空，那你也會相信咯？」
誰知，這話剛一問完，就聽裡面傳來一聲「嗯？」緊接著，就看那小巧的身體一股煙般的沖了出來，幾乎跳上桌子把那張笑臉幾乎就要湊到了冥月的臉上急切的問道，「叔叔？你也知道孫悟空？」
「知……知道啊.……」冥月被小拉達逼得微微有些倒退，這個情形，冥月突然感到有些熟悉，想了許久之後才想起這和當時晨夕為他想好名字的時候的反應幾乎如出一轍。
「叔叔你等一下！！」小拉達興奮的吼道，跟著又匆匆翻下桌去，從一個箱子裡面翻出了兩個孫悟空的布偶衝到冥月的面前吼道，「叔叔，你看你看！！這兩個孫悟空都是爺爺給我做的哦，我左手的這個是齊天大聖，右邊的是孫行者！！我爺爺說，他們都是存在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因為犯了錯誤，所以被壓在了五行山下，而孫行者呢是齊天大聖認識到錯誤后，一點點贖罪的孫悟空。」
「你很喜歡孫悟空吧。」冥月看著小拉達那興奮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看著小拉達左手的齊天大聖，突然又收起了幾分笑容，「齊天大聖犯了錯誤，所以佛祖懲罰了他，在認識到錯誤之後齊天大聖又化作孫行者這固然是好，但是有的錯誤是無法被原諒的。」
「怎麼會！」小拉達一下子又給湊了過來，「我爺爺說過，這個世上沒有不能被原諒的錯誤，只要你好好道歉，是可以得到別人的諒解的。」
「是嗎？但是，有的錯誤你是沒辦法保證不會再犯的，比如說對自己的力量，與其控制不住力量再去傷害別人，不如趁早讓自己躲遠一點。」冥月扶著齊天大聖頭頂的兩枚長須，自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