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花開了，然後凋謝，星星是璀璨的，可那光芒也會消失，這個地球，太陽，整個銀河系，也會有消失的時候，人的一生，和這些東西相比，簡直就像是剎那間的事情，在這樣一個瞬間，人降生了。微笑，哭泣，戰鬥，傷害，喜悅，悲傷，憎恨誰，喜歡誰，一切都只是剎那間的邂逅，而最後都會進入死亡的階段，在一個輪迴之後回到一個不一樣的起點。 

  故事的一切起源於那坐落在東方某地的一座建築，這棟建築地處極其偏遠之地，只是其中的電腦運行，機器不時發出的陣陣雜音，無一不在告訴人們這其中必定有人氣存在。 

  然而此處地理位置偏僻，問津之人那是少之又少，於是乎，在旁人看來，這時不時會吐出濃煙，被電圍罩的建築群不過是一座佔地百餘畝的普通工廠，有誰能知道，這普通工廠實則內有乾坤。 

  這是哪裡？ 

  建築物內，少年在朦朧中睜開雙眼，他的周圍是一片綠色。少年自問自己是否在森林之中，但隨後升起的綠色氣泡徹底否定了他的想法。少年嘗試著舉手，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無法做到！少年微微轉頭，勉強看見了纏繞於他身上的諸多管道，少年明白了，自己是在一座注滿了綠色液體的容器之中，再一細想，少年不禁在心中自嘲。 

  「還用懷疑嗎？我不是都已經在此待了十五年了嗎？」 

  平靜的心語透露的是已經無法泛起一絲波瀾的絕望。少年確已在此待了十五年之久，不是在這座建築，而是在這座容器中，當然了，這容器也是遠不止少年所處的一個，碩大的白色房間中，行列整齊的排放了上百座容器，其中所住之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而在每一個容器的下方，都有一個編號，少年的是「2」號，而在編號之上，還附有兩個名字，兩個對應的研究員的名字。 

  少年在容器中默數著秒數，在數到2000時，他在心中默念，來了。 

  「你覺得今天『2』號的情況會怎麼樣？」彷彿是在附和少年的心聲一樣，一個蒼老的男聲從遠方傳入少年的耳中。 

  「這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就現在的數據來看，『2』號的情況無疑是最好的。」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聲，他的聲音中似乎還帶有一絲期待，「如果今天的實驗能成功的話，『2』號就是繼『v』之後最成功的實驗品了！」 

  「哈哈哈。」緊接而來的是一串蒼老的大笑，「小平啊，你是我的學生中最有想法的一個，不過要記住，我們作為科學家最要依靠的不是想法，而是數據。」 

  「我知道了，老師。」 

  不多時，少年透過玻璃看見了與他「朝夕相伴」的兩人，他們的服裝十分統一而且單調，就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白大褂，其中一人年齡約有70上下，他的前額已完全禿去，一副金框眼鏡搭在他已經鬆弛的鼻樑上，另一個比他約高了半個頭，20-30歲之間，五官生的俊俏不說，一頭與面容完美搭配的髮型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上帝忘咬的蘋果。 

  「小平，這次在『2』號身上實驗的z-one藥劑是軍方要求研製的最新產品，到了現在這種程度，風險，強度我們都無法預料，但只要成功，我們便可以打開一個新的紀元。」在簡單的敲擊按鍵的同時，老者交代了一遍幾乎每天都會說上一次的話，可見其對成果期待的程度遠超於小平，越是如此，那任何一點細微的差錯便越會讓他否定一切，「準備好了嗎？」 

  「是的，老師。」小平早已將一塊板子舉在胸前，同時取出別在上衣口袋的圓子筆按出筆頭。 

  「很好。」「老師」又一次敲響鍵盤，「z-one，注入開始！」 

  隨著老者用誇張的手勢按下最後一個按鍵，少年明顯感覺到有什麼進入了他的體內，起初，那只是一絲溫熱，溫和且沒有絲毫攻擊性，很快，他體內的熱量開始上升，他微微感到似乎有一些刺正在他的體內穿梭，在更短的時間之後，他深深地感受到何為炙熱地獄，原本令他無比安心的溫熱此時讓他痛苦至極，少年感覺到自己每一寸皮膚，每一根血管，乃至每一個神經細胞末梢都好像在燃燒，它們腐蝕著少年身上每一處鮮活的組織，只為能將少年徹底吞噬。 

  好痛苦！少年想要吶喊，可惜他做不到，這點他也是相當清楚地。在這裡，他就連移動一根手指的權利都沒有。看著眼前升起的氣泡更多更快，少年無比慶幸他還有這一種傳達自己痛苦的方式。 

  「不好！『2』號的生命能量正在不斷減弱！！」小平眼看不對，立即發出一聲驚呼。 

  「哼。失敗了嗎？」老師很不愉快的發出一聲悶哼，他一把搶過小平手中的記錄板快速瀏覽起來，越看下去，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他臉上的皺紋似乎也在隨著他的不快不斷加深，在他將記錄板推給小平時，他轉頭看向少年，只是此時的他眼中已沒有了期待，有的，只是深深的蔑視，「你把他的參數好好調整一下，明天再試一次，如果還是不行，就把它和『3』號一樣抹消。」 

  小平小心翼翼的接過記錄板，微微點頭道，「是……是的，老師。」 

  隨後，兩人離開了，走的十分乾脆，0.1秒都沒有耽誤。是啊，在這些人眼中，一個失敗的實驗品又有什麼理由讓他們在為他浪費時間呢？這再試一次想必已是他們為少年施捨的最大恩惠了吧。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才從之前的痛苦中緩緩鬆弛，也終於有力氣思考一下兩人之前的交流。 

  少年意識到自己無法感受到右側容器的能量並非巧合，他也意識到自己若無法達到他們的要求，也會有相同的下場，少年疑惑了。他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究竟為何，在最後的最後，他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這就是我的命運嗎？我的.……命運…… 

  「滴答，滴答.」一滴接著一滴，緊密的落水聲將少年喚醒，這個水是冰冷的，少年從未有過這樣冰冷的感覺，直到這時，少年才能確定，他已經離開了研究所，因為研究所中的水絕不會是冰的。 

  少年睜開雙眼，再次以朦朧面對這個世界，少年發現自己正倒在路上，而滴滴掉落的水滴正是雨水，地是硬的，水是冰的，雨天的路，每個人都只想快點趕路，誰也不願稍做停留，所以越是這種時候，人就越是忙碌，忙碌的他們連倒在的少年都無法看見，可這份硬，這份冰，這份漠視，少年卻感到十分溫暖，這些可都在一次次的告訴少年他不是在那該死的容器裡面，他是在外面，是外面啊！！想到這些，少年又一次安心的閉上了雙眼。 

  「喂，你沒事吧？」輕輕的搖晃讓少年再次睜眼，他的面前似乎正蹲著一個女生，她的手中還舉著一把傘為少年遮擋了部分身體。雖未能看清對方容貌，但少年已經聽出，對方的聲音很甜。 

  少年輕笑一聲，還來不及說一聲謝謝，便壓不住疲憊再次昏睡了過去。 

  「喂！你醒醒啊！不要緊吧！喂！！」 

  少年的耳邊……已只剩對方焦急的呼喊。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再次睜開雙眼，這一次，少年眼中的畫面終於清晰，雨沒有了，他看見的是純白的天花板和造型複雜的燈具，他再看了看周圍，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房間的裝潢十分簡單，只有簡單的傢具和裝滿書的書櫃，而床邊此時正站著一名男子。男子的年齡似乎在四十上下，有些微胖，臉上還掛著一副正方形框眼鏡。 

  頓了頓，少年從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他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起，緊接而來的一個登位就要像男子衝去，只是這一登還沒登出，少年就覺四肢一軟身子一傾又倒在床上。 

  「你對我做了什麼？！」少年撐起身子大吼一聲。 

  男子還未回答，少年不爭氣的一聲咕咕聲已經暴露了他倒下的真正原因。 

  「你還是先不要這麼激動，你已經五天沒有進行補給了，餓壞了吧。」男子哈哈一笑，似乎對於少年的無禮並無絲毫在意。 

  男子確也說得不錯，在容器中，每天都會有人通過管道對他們進行補給，所以他們向來都不會有「餓」的這種感受。而現在，少年光是撐起身子就已經用盡全力。 

  「你好，我叫晨昭，」男子咳過兩聲，相當自然的做起了自我介紹，「恩……看你如此疲憊，我想這個問題可能會不合時宜，不過，還是希望你能給予回答。」 

  「你……是從研究所逃出來的吧。」三字剛出，少年立即心中一震，支撐身體的雙掌極自然的握成了拳頭。 

  「你想說什麼？」叫做晨昭的男子雖說是提問，但從其語氣中的肯定，少年很清楚對方早已肯定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少年也不願婉轉。他警惕的看著晨昭，沉沉的問道。 

  晨昭自然也看出了少年眼中的警覺，哪知他只是哈哈一笑，再次自然的開了口， 

  「你不用對我如此警惕，放心吧，我是不會把你交回去的，因為……我和你一樣。」 

  「一樣？」少年疑惑的看著他，警惕未減半分，「你想說你也是改造人？」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晨昭取下自己的眼鏡用衣角輕擦，在他重新將眼睛帶好之後，他的眼角似乎也有了笑意，「我所說的一樣是指我和你一樣都是研究所的逃亡者，不過我還真是驚訝，你竟然知道改造人這個詞。」 

  「很奇怪嗎？」少年冷哼一聲，看著自己與這個男人完全一樣的雙手，他又自嘲道，「我還知道我們雖和你們一樣是人，但我們不過是那些被譽為天才的人從街上撿回來的垃圾。我更知道我們不過是要一直被實驗，一旦無法達到標準便隨時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東西！不對，是喪家犬！！」 

  越說到后，少年情緒就越是高昂，到了最後，他幾乎是吼出了「喪家犬」這三個字。少年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雙手也因用力過猛扯破被子發出了清晰的撕裂聲。 

  「呼……」看著少年激烈的發泄，晨昭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的語氣也漸漸低沉了下來，「他們依然是這樣看待你們的嗎？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麼多，那你是否知道……研究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