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父親消息
西南邊境，一個老將立在了大軍之前。一身盔甲在陽光下折射著冰冷的光，刺痛了下麵人的眼睛。不過更讓他們低下頭的並不是那鎧甲上的光，而是老者那通身的氣魄。有些大膽的人會悄悄抬頭看，就會看見老者麵上那深深的溝壑以及那深邃的眸子。沈湛看著西南方向，他沉著聲音道：“諸君，今日是我們清除韃虜最佳的時候。成，三十年無戰，敗，年年騷擾不斷，想想每年濺在城牆上的鮮血，有無辜婦孺的，有你們出生入死的兄弟的，甚至還有你們自己的。告訴我，你們敢敗麽？”
“此次戰役，隻許勝不許敗。”諸將大聲應道。
沈湛滿意地聽著這個震耳欲聾的回答，他沉下氣道：“好，拿酒來！”
隨著那熱烈的燒刀子入了喉，沈湛隻覺得通體舒暢，腦子卻不由得想起了沈知雨，若是她在恐怕又會指著他鼻子罵總喝這些傷身子的東西了吧。可惜那些指責中帶著話語再也聽不到了，沈湛心口一疼，麵上卻做出了笑容。他大喝一聲：“祭旗！”
隨著刀光一閃，鮮血便濺在了帥旗上，號角聲一響，沈湛將手上的碗一摔，隨著那一聲脆響：“出征！”
沈湛是戰神，自他出征，從無一敗。他的每一次指揮都是完美，大膽的，一代帥才，天之驕子。可是他卻敗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他縱容了女兒的任性，最後換來的是女兒在深宮中凋零，連帶著他沒有見麵的小外孫。沈湛看著戰場上那些飛濺的血液，隻覺得這是自己的報應，是手上沾了這麽多血腥的報應。
沈湛看著那血液染紅了太陽，聽著那些聽不懂的求饒聲，西南大軍的鐵騎直接踏破了那韃虜的大營，踏進了韃虜的王城。鮮亮的毛皮，耀眼的金子，寶石。這些寶貝讓戰士們歡呼不已，這些將會是他們的戰利品，還有那些美麗的閼氏將會充入西南大軍的紅帳之中。
沈湛不想看著這些，作為大將，他知道這些殺紅眼的士兵需要發泄他們的血氣。他轉過身去，隻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低泣聲。沈湛看向低泣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正躲在柱子後頭一臉驚恐地看著這一切。沈湛看著那一雙漂亮的烏眼珠子便想到了沈知雨，曾經的沈知雨也是這樣小，一臉可憐巴巴地纏著他，要他給一串糖葫蘆。
沈湛攔住了朝女孩伸出手的士兵們，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小包牛肉幹遞了上去，卻不想看到了女孩那詭異的笑容。一道銀光劃過，沈湛覺得胸口一疼，他看著胸口上的箭笑了，他感覺不到疼痛，隻覺得冷。此時的沈湛並沒有想到自己曾經金戈鐵馬的生活，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沈湛想到了那個無聲無息就沒了的女兒，他那一雙墨色的眸子沁出了淚水：“阿雨，爹可能要來陪你了，你等著，爹會把那些欺負你的人全部大打跑的。”
沈湛呢喃著就倒了下來，眼前的那一片黑讓他感覺到安心極了。他的耳邊已經聽不到那些人的呼喚了，想到自己要見到自己的心頭肉了，他竟然笑了。
一聲鷹嚦，一道墨色的影子將一封信落在了紅衣女子的手上。紅衣女子看著那個剛得知的消息，麵上是一片雪白。喜娘不顧與沈知雨的約定，連夜就進了皇宮。
此時的沈知雨剛哄完宮灝睡著了，她看著待在她房中的喜娘有一些疑惑：“可是出了什麽事，讓你這樣巴巴地趕了過來。”
“主子，老爺現在生死不知呢，您說怎麽辦啊？”喜娘撿著沈知雨直接就落下淚來。
“你說什麽？”沈知雨盯著喜娘道，她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一些岔子了。
“主子，老爺他現在中了毒箭，正昏迷不醒呢！”喜娘滿臉淚花看著沈知雨。
沈知雨再次確認這個消息後隻覺心痛如絞，最後她實在忍不下去了，當即就噴出了一口黑血。
“主子！”
東來的風兒，襲來的渢兒，到我家來做個窩，東來的燕，西來的燕，到我家來下個燕。男人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沙沙的，難聽極了，可是卻是沈知雨入睡之前最好的安眠曲了。沈知雨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男人說的話，等到燕子來了就是春天到了，等到春天到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這話一年一年地重複說著，卻沒有一次實現的。後來終於實現了一回兒，卻是男人將她放在了京都了，帶著哥哥們走了，每年都要數著日子才能盼著男人回來。沈知雨的眼角滑過了淚水，她在睡夢中哭著喊：“爹，你就是一個大騙子，你就是一個大騙子。”
小桃紅摁住了沈知雨的手，她怕沈知雨亂動真的傷了自己。小桃紅瞪著喜娘：“你報壞消息也就算了，怎麽不說個清楚明白呢？”
喜娘苦笑一聲：“怎麽說個清楚明白，那軍醫都說了就看將軍挺不挺得下去了，可是將軍聽聞主子的死訊後心就死了一半了啊。”
小桃紅沒好氣地瞪著喜娘，隻覺得這個沈知雨的左膀右臂不靠譜，當真是拖後腿的。小桃紅隻好拿著熱帕子一邊給沈知雨擦著眼淚一邊埋怨喜娘：“那你也不要這樣急啊，她的身子本來就不好。你這一下倒好，直接帶累了兩個。”
喜娘麵上愧疚難當，隻恨自己沒有考慮周全，這下真的就是讓兩個人都躺在病床上了。喜娘道歉：“對不起桃紅，我真的沒有想到後果。”
小桃紅焦急地扭著帕子：“如今這太醫院已經被雲彩靈控製起來了，要是讓那些太醫給阿雨診脈肯定露出破綻，你看她現在胡話的模樣？”
喜娘也實在無法子，這時一道黑影飄過，一個身著苗衣的男子出現在了兩人的眼簾。小桃紅看著這人麵上是又驚又懼，這不是那個玩蛇的怪人麽？小桃紅明明害怕卻不知為何一個健步上去就將沈知雨擋在了身後：“閣下，你與我姐妹二人無仇，為何追至此地？”
申離看著小桃紅那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笑了，他身上的黑蛇也嘶嘶地吐出了信子。小桃紅隻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要被這蛇舔了，可是還是忍住了恐懼繼續道：“閣下，若是真要我等姐妹付出當初驚蛇的代價，可否隻要我一人的性命，我這妹妹命苦。”
“命苦，那是自然的，她注定了命苦。”申離笑了，隻見一道綠光從他的手中冒了出來。
喜娘大驚，可是那一道綠光已經鑽進了沈知雨的身子，小桃紅直接軟了腿跪在了地上。申離走了上前，他看著小桃紅，身上的那條黑蛇直接在小桃紅身上繞了一圈。申離最後笑了：“難怪這家夥喜歡你，你真的很幹淨呢。”
小桃紅聽著申離的評價隻覺得荒唐，幹淨，竟然說曾經的京城第一花魁幹淨，這人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申離見小桃紅不解便笑了：“你的心幹淨，不像她已經黑透了。”
申離說著就將手敷在了沈知雨的頭上，小桃紅害怕地閉上眼睛，半晌她還是睜開了眼睛。就見沈知雨蒼白的臉終於多了一絲血色，也不囈語了，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樣。
小桃紅見到此情狀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可沒有忘記自己那時候也是這樣睡著了，也是一副睡得深沉的模樣。申離看出了小桃紅的擔憂，他笑道：“你可不要誤會，我不會用對你的巫術來對她用，因為她還不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