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杯中雪
沉水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不過大封的名單卻是出來。這當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最為喜慶的應當是那汀蘭閣，這兩個人聖寵幾乎沒有，可是晉升卻擺在那兒了。讓許多低位的小妃嬪們看著沉水宮心頭直癢癢，暗道自己要不要也去抱抱雲貴妃的大腿。
沈知雨倒是無所謂，她提著籃子讓一個宮人帶著茶具，她準備去采摘那梅花上的雪，小桃紅特意吩咐過了一定要花.蕊上最底層的那一團。
沈知雨抱著籃子正看著梅花，一道黑影就紮在了她的眼中。沈知雨立馬警惕了起來，隻見那人回過頭來：“怎麽，才多久不見，你就不認識朕了。”
沈知雨看著那人英俊的麵容笑出聲來，她連忙行禮：“臣妾給玉皇陛下請安，玉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燕翊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他看著沈知雨突然笑道：“蓉婕妤，不，應該叫你蓉修儀了，水老板當真是好本事竟然在這樣短短的時間內連升三.級，這等本事讓朕都要瞠目結舌了。”
燕翊說的是實話，這沈知雨還真是厲害了，短短幾天就讓宮長夜捧到了這個位置。也不知道是這個女人的運氣，還是這個女人的心機手段了。
沈知雨聽著燕翊這話有一些摸不著頭緒，她隻好笑了：“這件事不算什麽，隻不過離皇要立一個靶子，而我的身份比較低罷了。”
“哦，是麽，可是朕不相信呢？”燕翊笑道，“離皇的多疑，朕可是看在眼中。”
沈知雨勾了勾唇：“這樣的事情很簡單，陛下也能做到。你當初將範氏列為一品妃，雖然封號是慧妃可是實際上卻是什麽呢？”
燕翊的眼中閃過了一道痛色，燕翊笑了：“沈知雨，敢揣度朕心思的人墳頭草大概已經三尺高了。”
沈知雨撲哧一笑：“我沒有揣度您的意思，隻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陛下，我想問您一句話，她在您心中是什麽，若隻是戰利品，那麽我求您放過她。若是孩子的母親，那麽請您尊重她。”
燕翊的眼中盡是茫然：“朕不知道，朕隻知道不能失去她。”
沈知雨想到宮雪墨傳來的消息無奈的閉上眼睛：“那就多陪陪她吧，如果您還認為您是她的丈夫。”
燕翊看著沈知雨，他突然笑了：“你也是女人，為什麽和她不一樣呢。你為了給孩子複仇進入後宮，可是她卻丟下了孩子。”燕翊說著這話，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他將範妍悅培養成一個能拿刀的女人，可是最後那一把刀卻是插進了他的胸口了。
沈知雨看著燕翊那一閃而過的痛色，心頭不禁有些羨慕範妍悅，她能讓兩個權傾天下的男人低下頭來不得不說是一種本事了。沈知雨的嘴角劃過一絲自嘲：“誰知道呢，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啊。”
沈知雨說著就從梅林的梅花上接了一杯雪：“就像這雪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初雪的雪水就是要比第二場雪要醇厚一些，就和女人一樣，雖然都是以花自比，可是各有各的美態，誰說海棠比不過牡丹呢。”
燕翊笑了，他的聲音透過一絲懷念：“你有時候說話還有一些道理呢。隻可惜她或許不願意見朕了。”
沈知雨沒有說話，隻是聽著，燕翊拿過沈知雨的一隻茶杯也接了一杯雪：“當年朕見她的時候，也是一場大雪，懷中的饅頭硬的和石頭一樣，都能硌壞牙齒，那時候是她給我了第一個熱騰的饅頭。”
沈知雨沒有說話，心中隻歎範妍悅可憐，明明是做善事，可是卻被兩頭中山狼纏上了。燕翊笑著說：“當時的妍妍很美，是朕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朕當時就在想要是能娶這樣的媳婦就好了，溫柔，漂亮。”
沈知雨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將杯中的雪水放進了小茶壺中，她在已經燃好的小火爐中加了幾塊銀絲碳，然後將小茶壺放了上去。雪水在火舌的舔舐下慢慢融化了。
燕翊繼續說著：“那是朕二年多的逃亡生活中吃到的第一頓飽飯，洗的第一個熱水澡，或許當時那個溫柔女人不會想到那個麵黃肌瘦的男孩會是她的丈夫吧。”
沈知雨終於忍不住了：“當時她已經嫁人了，正是最快樂的時候。”
燕翊撲哧一聲笑了，眼神篤定地看著沈知雨：“她不幸福，那個男人隻不過是她父親挑選的，隻能說日子過得平淡無波，有時候妍妍還會蹙眉呢。”
沈知雨沒有言語了，燕翊笑道：“妍妍天性浪漫，喜歡的是懂她的男人，那個聞彧每天除了會問想要吃什麽，玩什麽之外就什麽都不會說了。妍妍每一次換了裝扮也隻會傻乎乎地說好看，你說這樣一個木訥的男人怎麽討得了妍妍喜歡。”
沈知雨忍不住了：“你怎麽知道範妍悅不喜歡，這隻是你的主觀臆測而已。”
燕翊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了一道狠厲的光：“她每次都罵他傻子，於是朕當時就立下了誓言，隻要能夠奪到皇位。朕一定攻下離國，將她搶過來。”
沈知雨聽到這話隻覺得心驚膽戰，燕翊的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朕最後做到了不是麽？”
“可是你沒有問過她的意思，你就是這樣報答你的恩人麽？”沈知雨的聲音開始發抖並非是害怕而是憤怒了。為什麽這個男人敢說的這麽坦率，他就沒有想過範妍悅的感受麽？
“隨你怎麽想吧，反正朕隻知道一點那就是朕達到朕想要的了，其餘的事情先不談。”燕翊勾起了唇角，“而且妍妍從來隻能服從不是麽，她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沈知雨聽到這話隻為範妍悅心痛，她睜開眼睛：“後來呢？”
“後來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或許在你看來朕就是一個中山狼，可是朕能給的都給了，綾羅綢緞，金枝玉露，朕連自己僅剩的一點兒情感全給她了。”燕翊的眼睛帶著痛苦，“或許很少，可是那已經是朕的全部了。”
此時小茶壺已經開始噴出了熱氣，沈知雨連忙放了兩塊茶餅進去。燕翊看著沈知雨這手忙角落的模樣笑了：“沒有想到宮雪墨眼光那麽高的人竟然會選了你這樣一個笨手笨腳的女人。”
沈知雨尷尬一笑：“我助宮雪墨成事，與這笨手笨腳有何關係。”
“無關，不過你替我問問宮雪墨，若是他成了離皇，這玉離兩國之間會不會開始戰爭。”
沈知雨沒有想到燕翊竟然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她豈會不知道這離國如今已是沉屙在身了，若不能重藥去腐日後一定難以為繼。沈知雨笑道：“這個問題我提宮雪墨回答，不會，他在位期間絕對不會與玉國發生衝突，兩國劃界而治。”
“為什麽？”燕翊看了一眼沈知雨。
沈知雨笑道：“下一任玉皇必是贇太子，他們似乎同母兄弟不死麽，兄弟相殘，做母親的心中一定很難受吧。”
“嗬嗬嗬嗬！”燕翊笑出聲來，這甚至於是一個聰明人，這一句話還真是打在他的軟肋傷了。骨肉相殘，若範妍悅地下有知那一定會傷了範妍悅的心，而他更會懊悔不已。
燕翊看著沈知雨：“沈知雨，你很聰明。”
“多謝陛下誇獎。”沈知雨笑道。
“隻要你在一日，朕承諾不會犯離國邊境。”燕翊站起身來離開了。
沈知雨看著燕翊那慢慢縮小的背影才舒了一口氣，背後的濕冷讓她打了一個激靈，原來自己這般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