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全心願
沈知雨聽到小桃紅這樣說，便知兩人的關係更貼近了一步，她笑道：“這樣拒絕當真是沒麵子的很，可是總叫你桃紅姑娘你不覺得太過生疏了麽？”
“紅藥！”小桃紅緩緩開口，“我的名字，餘紅藥。”
“紅藥？”沈知雨聽到小桃紅這樣說便笑了，“好名字啊，為什麽要改成小桃紅呢？”紅藥者，芍藥也，芍藥花的別名很多，有餘容，紅藥，花之國相。沈知雨眼中的小桃紅就是豔麗多姿的美人，為何偏偏取了一個詞牌名做為花名？
“因為那個男人給我寫的第一首情詩就是小桃紅，當初的我和你一樣蠢，竟然信了男人。”小桃紅的嘴裏淺淺地勾起了笑容，“自那之後我就不信男人了。”
沈知雨聽到小桃紅這樣說，心中泛過了一絲心疼，感同身受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看到這個女子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沈知雨的聲音有一些幹幹的：“你們再見過沒有？”
“見，自然是見過了，你似乎很感興趣呢。”小桃紅的眼珠子掃了一眼沈知雨。
沈知雨訕訕一笑：“是有一些好奇。”
“好奇，我就給你說說如何，聽了你會發現這世間的蠢女人太多了。”小桃紅的聲音沙啞地響起，沈知雨連忙為小桃紅倒了一杯清水。小桃紅剛準備潤潤喉嚨，就聽見了一聲破門聲。
“你要對我家姑娘做什麽？”一道尖銳的聲音直接刺穿了沈知雨的耳膜，沈知雨皺起了眉頭，這女人怎麽一點規矩都不懂。若是一個笨蛋，恐怕都會以為夏蘇是關心則亂，隻不過小桃紅是一個聰明人，沈知雨更是一個身份不凡的女人，怎麽會看不穿這個小女子的心思呢？
小桃紅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她的嘴唇微動：“夏蘇下去。”
夏蘇被小桃紅的話嚇到了，眼中立馬騰出了淚花花：“姑娘，這人分明是要害你啊，您看您都成這樣了，怎麽還在賊人窩中呆著呢。”
“下去，我自有我的打算。”小桃紅的聲音幹澀地響起，“若是不聽話，我就讓秋媽媽親自過來教訓你。”
夏蘇聽到這話聲音也小了：“是，我這就去。”夏蘇離開的時候，眼睛還不忘瞪沈知雨一眼，大概是在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吧。沈知雨笑著搖搖頭，現在的人啊，真以為隻有自己才是聰明的那一個麽？
沈知雨笑了笑，不將這個小女子放在眼中，隨著門的關閉，沈知雨才對小桃紅道：“有野心是好事，可惜不聰明就麻煩了。”
小桃紅點了點頭：“她與尋常女子不一樣，別人是恨不得逃出這個泥淖池子，他是一心想要在這泥淖中掙一個出處的。”
沈知雨有一些疑惑，小桃紅淡淡一笑，她慢慢地將花滿樓的規矩說了出來。這花滿樓雖說是三王爺的產業，可是規矩還是與其他的窯子是一樣的。這花魁身邊都會帶幾個資質不錯的小丫頭，讓他們伺候花魁的時候，也同時模仿花魁的氣質舉止，還有技藝。有的老鴇子貪心，會讓六個人伺候，不貪心，求精的老鴇子也會帶四個。花滿樓也是如此，小桃紅成為花魁開始後，身邊的丫鬟就是四個。隻不過小桃紅不想看原本清白的女兒家被活生生糟蹋了，姐搜的時候都會問他們願不願意從良。
隻要是不願沉在這泥潭中的女孩家有哪一個不想回歸正常生活？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嚐，這樣的生活想想都害怕。何況若非家中貧苦，且不將女兒當回事，何至於賣到這地方。誰不知道若是賣給正經的官宦人家做丫鬟都比在這兒受欺負強。小桃紅有意放她們，讓她們在還是清官人的時候賺銀子，為的就是讓她們有法子贖身。這樣的行為可以說是大善了，因此許多小丫頭都巴望著成為小桃紅的丫鬟，這是她們逃出去的希望。
不過也因此小桃紅身邊的丫鬟是時常換的，來來回回換了這麽多人，也就夏蘇留的時間最長。當小桃紅發現這個丫頭在模仿她的妝容，舞步，還有衣飾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丫頭是留不住了。這丫頭和別的小女孩不一樣，別的小女孩看到的就隻有淒苦，嘲笑，這個小丫頭看到的卻是珍珠滿地，紙醉金迷，上好的綾羅綢緞，數不清的珠寶首飾。這些東西早就將小丫頭的眼和心都迷住了。
小桃紅怎麽會不知道夏蘇的心思，隻不過沒有戳破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從來不插手這事情，可是夏蘇真的動到她身上，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小桃紅苦笑一聲：“有一次她差點被一個貴客占了便宜，因為她看中了我的一條舞裙便偷偷穿起來了。她又與我的身形相仿，那人醉了便將她當成了我，這一通真是一個讓人無語的鬧劇。”
沈知雨聽到這話垂下了眸子，這誰不知道清官人的開.苞夜是要競價的。若是被人偷吃了，偷吃人賠了銀子倒不算什麽，可這清官人卻隻能從最低端的花娘做起來了，難怪這夏蘇會大聲呼叫。沈知雨問：“那你是如何處罰她的？”
“秋媽媽罰了她三個月的銀子，不過那點錢對她而言也不算什麽？”小桃紅蹙著眉頭道。夏蘇這家夥是真的有錢，甚至比一些出來接客的姑娘要有錢。再說清官人的贖身錢，這是真的不貴的，她早早地就可以走了，隻不過她不願意罷了。夏蘇的用度是真的好，有時候恩客給小桃紅的紅綃，賞銀，禮物也會貪掉一些，而她的脂粉錢就更不用了，直接蹭小桃紅的就是了。若是其他女子，想必會將夏蘇趕出去了，隻不過小桃紅見她還算勤勉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沈知雨聽到小桃紅這樣說，便明白夏蘇的不滿來源自那兒了，若是她沒有出現，再過一年夏蘇的年齡到了，那麽她就能順順當當地成為花滿樓下一任花魁了，隻可惜這一切因為沈知雨的出現一切都變成了不可能了。沈知雨看小桃紅混不在意的模樣便知這夏蘇是討不得了好，沈知雨問：“那這一次，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她想當花魁自然是成全她啊。”小桃紅淡淡地說，“這算是全了我與她的一份主仆之情了。”
沈知雨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不解，這小桃紅竟然這樣大方？小桃紅見沈知雨誤會連忙解釋：“想當花魁又不隻是這花滿樓可以當不是麽？”
沈知雨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了然，這花街又不是隻有花滿樓一個窯子，隻不過花滿樓是最大的罷了。不過最大的也不算是最好的，如今是小桃紅撐台麵，這才讓風頭一時無兩，可是別的地方也有不俗的花魁娘子。就好比暫時屈居第二的千紅閣，那兒有一對有名的姐妹花，亦是與小桃紅不遑多讓的。沈知雨看著小桃紅笑著問：“夏蘇像了你幾成？”
“六成吧，足以拿得出手了。你是不是已經選好地方了。”小桃紅閉著眼，神情很是疲憊。
“千紅閣，你認為如何？”沈知雨提出了她想到的地方。
“好啊，就那兒吧。”小桃紅疲倦地點了點頭。
“你可真信任我啊。”沈知雨笑了，“這挖牆腳的事情可是最被忌諱的。”
“你的身份我知道，這一點事情你還是辦得到的不是麽？”小桃紅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
“舍得麽，畢竟這麽多年了。”沈知雨看著小桃紅問。畢竟是幾年的朝夕相伴，就算是一塊石頭也給捂熱了，這樣處置了小桃紅真的舍得？
“所以呢？任由她成為一個禍害？我小桃紅什麽時候在你眼中是一個善良，敏感的女人了？”小桃紅看著沈知雨輕笑道。
沈知雨看著小桃紅那疲倦的模樣便替蓋好了被子：“你且睡吧，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好的答複的。”
“嗯！”小桃紅應了一聲，她很快就睡著了。